第064章 她在天边

    纪无渊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安静地望着床上沉睡的少女。她的睡颜很美，本就致的五官此刻更加安详，有些泛白的朱唇微微喘息着，浓密的睫毛偶尔会动一下。纪无渊入神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握成拳头的形状，左手里紧紧攥着的是她的那颗珍珠耳环，每次将耳环握在手里之时，他都会记起那个晌午他在宛城与她再次相见时的情景，那一天她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右手里攥着的是苍玉天珠，感受到苍玉天珠传递来的温暖，就仿佛当日在暮连山深处，他伏在她的背上时体味到的无限暖意，令他久久难以平静的暖。

    “殿下，您已经三天没有休息了，还是先去歇息，小桐姑娘醒了以后，奴婢再去向您禀报。”说话的是纪无渊从宛城军营带回来的两个东梁丫鬟之一落叶，当时纪无渊为了找合适的人来伺候晚桐，便在当地买了两名东梁丫鬟，晚桐走了以后，两名丫鬟说什么也不愿离开，就跟着纪无渊回了灵旗。

    纪无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并未言语，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晚桐的脸颊。

    落叶正在犹豫是否该继续劝太子的时候，秋霜却走了进来，“殿下，木提将军回来了。”

    床边呆坐的人总算有些反应，“让他进来！”

    木提风尘仆仆而来，进门跪拜，“殿下，木提赶回来了。”

    纪无渊屏退秋霜、落叶后，缓缓站起身来，“木提，我要你去办一件事，其他人去我不放心，只有你亲自去了，我才能安心。”

    “木提定当竭尽全力，不知殿下要木提所办何事。”

    纪无渊回眸再次望了望床上沉睡的少女，微微皱了皱眉，“我要你去雪峰帮我取千年提灵王回来！”

    木提大吃一惊，“千年提灵王？殿下，那是生长在雪峰上的神物，世人只是听说过此物，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在何处？”

    纪无渊点了点头，“不错，这世上除了我，恐怕无人知道千年提灵王在何处了。”

    木提听闻此话更是吃惊，未等他再问，听得纪无渊又说道：“雪峰之巅，苍穹之南，雌雄并蒂，莫若神仙。这四句话说的便是千年提灵王的所在之地，你到了雪峰之巅，自然就可以找到。”他顿了一顿，再次凝重地说道：“千年提灵王乃是神物，千年开一次花，千年结一次果，我算计着时日，下个月十五便是雌株开花的时刻，你须得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将花采下，否则那花便会凋谢，只能等千年以后结了果实，再去采撷了。”

    木提诧异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千年提灵王！”再次去望太子，却见那俊美少年的眉宇之间竟然透露着一丝无比痛苦的神情，这种神情是他自从跟了纪无渊以后从没有见过的神情，即使在他发病之时，忍受着巨大的煎熬之际，也未曾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纪无渊沉声道：“不错，千年提灵王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神丹妙药，雌株可生血补颜，雄株可解除百毒。雌株今年开花，雄株开花则还要至少再等上三年。”说到此处，他的神情似乎更加落寞了，“千年提灵王的所在之地，是我父王临终之时嘱托与我的，因此，世上只有我一人知道。”

    纪无渊突然握住了木提的手，“木提，这千年提灵王对我很重要，你务必安然将它带回！”

    木提心头甚是惊讶，跟了太子殿下十余年，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纪无渊的个，更清楚纪无渊是个不轻易表露感情的人，像此般主动来握他的手，这样的鼓励举动更是极少去做的。他的眼睛悄悄斜睨到床上昏迷的少女，千年提灵王这般神物，殿下竟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要给这女子服用，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己的主子感叹。雄姿勃发的少年将军虔诚地跪拜道：“属下定然不负殿下所托！”

    纪无渊点点头，“雪峰极寒，一般人难以攀到峰顶，你戴上这个。”

    木提低头看着纪无渊放在他手上的苍玉天珠，惶恐道：“殿下，这苍玉天珠乃是……”

    “你勿需多言，没有苍玉天珠为你保暖，你本攀登不到峰顶！去吧，木提！”

    见到纪无渊坚定无比的神情，木提再次俯身，“木提遵命！”

    木提退出后，纪无渊再次转身坐到了床头的椅子上，望着沉睡的晚桐，声音无比轻柔地念着少女的名字：“小桐……”

    纪无渊的心头再次传来剧痛，她所受到的痛苦完全是因为他，那一百多刀划在她的身上，更疼在他的心头。在他将她带回的那一天，命令秋霜和落叶检查晚桐身上的伤口。当两个丫鬟跪在他面前哭得泣不成声之时，他便知道了，晚桐身上的那些伤疤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于是，他立即想到了千年提灵王，虽然千年提灵王的功效只是一个传说，但是只要有一丝丝能治愈她的希望，他都不会放弃的。

    自从晚桐在宛城不告而别后，纪无渊就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别再想那个女子了，她和自己始终是没有交集的。然而，就在他以为她的影像已经在自己心中暗淡的时候，却听到了她失踪的消息，他的心再次动摇了。在寻找她的日子里，他多少次渴望能再见到她，哪怕只是看上几眼。

    终于，他见到了她，将她抱在怀里，可是她身上那数不清的伤痕，她所受的无数煎熬，却生生地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虽然她就在眼前，但那感觉，仿若她在天边那么地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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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午夜时分，容王府内一片宁静，致的红木雕花大床上，连日以来一直在忙碌的少年好不容易睡了过去。

    “腾！”地一声，那名沉睡的少年突然猛地坐了起来，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身上单薄的白衣已经被汗水湿透，微微苍白的额头上挂着汗珠，他的双手用力地握成了拳头。良久，少年启动两片薄薄的嘴唇，轻吐出两个字：“桐儿……”

    又是良久，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次无力地倒在床上，心头却在“扑通、扑通”地猛烈跳动，连日以来，他一直在做噩梦，梦里满是晚桐痛苦地咬着下唇的模样，他伸手去触她的脸庞，可是手指刚一接触到她，她的脸就突然面目全非，鲜血源源不断地从她那美的五官中涌出……

    连日来一直缠绕在他心头的那股不好的预感再次清晰地浮上苏钰的心头，而且愈加强烈……

    “王爷？”门口突然响起了低低的呼喊声。

    “进来！”苏钰冷声说道。

    房门打开，铁星绝美无双的身影飘然而至，“启禀王爷，我们的人在灵旗的妓院里抓到了回桑，已经秘密带到东梁来了，眼下铁鹰正在审问。”

    苏钰躺在床上并未起身，“天亮之前，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让他开口！”

    “遵命。”铁星低声应道。

    铁星退出后，苏钰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从三更起便躺在床上，睁着双眼，愣愣地望着床上的帷幔，直到天亮。

    苏钰用过早膳，却依然不见铁星前来回禀，心里有些不安，起身走了出去。他一个人在容王府内默默地走了很久，脚步停下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进了西院。望着眼前的池塘，还有池塘边的几棵梧桐树都是良伯按照苏钰的吩咐移植而来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名字在他的心中愈刻愈深，他自己都不知道。

    “王爷。”是铁星的声音。

    “嗯，招了吗？”

    “招了，不过人已经废了。”

    “那不重要。”

    “是，回桑说小桐是巫马焰用神术从另外一个世界抓来的人，是为了给纪无渊治病，治病的方法是用小桐身上的血做药引，炼制丹药。”

    “什么？”苏钰猛地转过身，一把攥住铁星的胳膊，紧紧地盯着铁星，一双眸子里似是要喷出火一般，激动地低吼道：“他们杀了桐儿？”

    “没有，回桑说巫马焰为了防止纪无渊的病复发，要留着小桐的命，以便随时从她的身上提取新鲜的血来做药引。”铁星低着头，无力地说着，似乎每说一句话，都很痛苦。

    苏钰吐了一口气，松开了铁星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说道：“关在哪里了？”

    “就在西陶皇里。”

    苏钰转过了身子，再次凝望面前的池塘和梧桐树，声音冰冷到极点，“是回桑抓走了她，怎么处理回桑，你应该知道。”

    铁星依旧垂着头，应声道：“属下明白。”

    初春的池塘里有一些冷清，苏钰的目光落到了平静的水面上，片刻，他淡淡地说道：“嗯，用最残酷的方法。”

    “遵命！”铁星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一事，我们的探子回报，说是几天前，纪无渊曾经大闹西陶皇。”

    “哦？”

    “据说他在与西陶女皇议事的时候突然犯病，在皇里四处乱跑，闹了很久，被西陶女皇制止后，他就回了太子府，从此一直都没有出过府。”

    苏钰皱了皱眉，喃喃地重复着铁星的话语，“四处乱跑……没有出府……”目光依旧没有离开池塘的水面，优美的嘴角冷冷地向上抽动了几下，“铁星，尽快解决了回桑，你与铁衣准备准备，过一阵子，我们去趟西陶！”

    桐儿，撑下去，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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