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信任危机

    苏灏离开后，晚桐呆坐在牢房里，久久缓不过神。

    好似有一团重重的乌云压在她的心头，她努力地想去拨开，每每却是徒劳，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场可怕的战争终于来了！

    昏昏沉沉又是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晚桐睡去了。

    睡梦里，她再一次站上那个高高的圆台，绚丽的舞台就在她的脚下，观众们的掌声如同雷动一般，她闭上双眼，伸出双手，悄然跳下，下面是一片黑暗，永远也索不到尽头的黑暗……

    “醒醒！醒醒！”沉重的脚踢在晚桐蜷缩的后背上，引起一阵疼痛与痉挛。

    晚桐睁开双眼，几名禁卫军站在她的面前，为首的人嫌恶地捂着鼻子眉头紧皱，冷声道：“陆晚桐！圣上隆恩，放你出去了！还不谢恩！”

    晚桐无力地看着眼前的人，已经四天没有进食的她仅仅依靠牢房里那一丁点水勉力支撑，此刻早已没有力气再去反抗了，只得任凭几名禁卫军上来拽起她，拖拉着出了牢房。

    浑浑噩噩地被扔出皇，晚桐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支撑着站起来，脚下如同踩了棉花般松软无力，她倔强地向前迈步。

    她也不知该往哪里走，只是那么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少步，垂着头撞上一面柔软的墙，熟悉的味道扑入鼻子，她淡淡一笑，还是走不出他的身边。

    再次醒来已是三天以后，落叶见到晚桐终于睁开眼睛了，抹了抹眼泪，就上来扶起她，“姑娘你可算醒了，急死落叶了！”

    晚桐笑了笑，由于脸色苍白，映衬着她的笑容甚是惨淡，“这是什么地方？”

    落叶红着双眼送上温水，“是王爷在城西的一处别院，姑娘先喝点水吧。”

    温水下肚，在落叶的伺候下，又吃了一些糕点，晚桐总算恢复了一些体力。

    午后，院子里马声嘶鸣，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来了。

    晚桐半躺在床上，看着推门而入的苏钰，一脸的淡然。

    落叶早已识趣地退下，只剩下四目对视的两人。

    “桐儿。”苏钰的眼眸如同一汪秋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仿佛这些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一边唤着她的名字，一边走到床边，很自然地面对晚桐坐了下来，那汪秋水脉脉地注视着她，幽幽地叹道：“这才几天，就瘦了……”

    晚桐的目光不知不觉落到苏钰左手的戒指上，那戒指散发的淡淡银光好似在提醒她，曾经，他们是多么亲密。

    她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金殿之上，你何苦为了我那般顶撞皇上和太子？”

    苏钰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华彩，淡淡一笑，“你在为我担心么？”

    晚桐睁开双眼，抬起头凝视着苏钰那双绝美的眸子，多少次，她就是深深地陷在这双眸子中无法自拔，可是此刻，那明净得如同碧水一般的双眸中又蕴含了多少真情呢？

    沉默片刻，晚桐掀开盖在自己腿上的薄被，扶着床栏便要下床。

    苏钰皱眉，伸出手扶住她的胳膊，却没有阻拦，帮她下了床。

    晚桐穿好鞋子，微微吃力地站起来，突然转过身，对着苏钰弯身一福，行了一个很正规的侍女礼节。

    苏钰猛然站起身，一把扶住了她，厉声道：“桐儿！你这是做什么？”

    晚桐抬起头看着他，面容严肃，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请王爷调属下去羽林营！”

    苏钰一下就将晚桐扯了起来，牢牢地握住她的手，“王爷？属下？羽林营？何时学会礼节了？你倒说说，去羽林营做什么？”

    晚桐看着他，良久，凝眉道：“皇上将我放出，便是想看看你如何处置我，我虽然罪不至死，但也无法留在你身边了。就凭我这一张脸，只要和你一同出现，恐怕就已经是天大的笑话了。”

    堂堂的容王爷惦记着太子妃娘娘，娶不到太子妃，便找了与太子妃长相相似的女人，这话传出去，放到哪也不好听。

    苏钰握着晚桐的手紧了紧，“所以你要去羽林营躲开我？”

    “王爷！你书房中的画我都看过了！那画上都是太子妃吧！王爷这几年惦念的也是她吧！”晚桐一边痛苦地说道，一边向外抽自己的手。

    苏钰用力地握着，不肯放松，“桐儿，你不信我？”

    “我是女人！”晚桐突然大吼道，“我只想要一份纯粹的感情！可是你给我的每一分温柔里都有秋如画的影子！”

    面对她的倔强，苏钰终是忍不住大声道：“桐儿！秋如画是过去的事了！”

    一刹那，晚桐的身子怔住了。他承认了！他真的爱过秋如画！他的心中真的曾经装着一个叫秋如画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也许现在，还住在那里，抑或是，从未离开过……

    她望着苏钰，不知不觉地，一阵雾雨在眼底氤氲，她倔强地抬起头，望着雕梁的屋顶，努力地抑制心底的苦涩。

    可是，眼前的屋顶却逐渐模糊，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那么陌生。

    不，她不会哭！自从爸爸抛弃她的那天起，在那个下着雨的夜晚，她一个人躲在梧桐树下的时候，她的眼泪就已经流干了。那一天起，她便发誓，今生都不会哭泣！

    她的表情一丝不漏地落进苏钰眼中，他的剑眉慢慢地拧在一处。

    忍住那就要流出的泪水，晚桐再次深吸一口气，不再看他温润的脸颊，不再看他明亮的黑眸。

    她淡淡一笑，便再次用力地向外抽她的手，但是，苏钰握得极紧，她怎么也抽不出。

    晚桐坚定的低下头，望着苏钰按在她手上的修长手指，那么美的手指，她曾经多少次握在手中摩挲……缓缓地，她伸出另一只手，生生地将苏钰的手指掰开，一，一，一……

    终于，她如愿地抽出手，沉静地说道：“林庭县，你抵挡回桑的追杀，救我第一次，紫镜河畔，你替我挡了宋游一箭，救我第二次，灵旗城内，你不惜调动军队，将我救出金灵殿，这是你救我第三次。原本依我的个，就算打死我，也不会留下做个山寨秋如画，等着全天下的人来嘲笑我。但是，我师傅教导过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的为人向来亦是投桃报李，你救我三命，我便偿你三命，等这三命偿完……”她顿了一顿，闭上双眼，紧紧地攥住拳头，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我之间不再有半点关系。”

    “桐儿，”苏钰苦涩地一笑，带着一丝委屈的语气，“一定要这么不念旧情吗？”

    “旧情？”晚桐嘲讽一笑，“倘若我没有长这张与秋如画相似的脸，恐怕早在会州之时，你就将我杀了吧！”

    “我怎么会杀你呢？桐儿，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苏钰的双眼凝望着她，声音中带着沙哑。

    “你不会伤害我，但你会利用我！”

    “桐儿！”

    “王爷，自始至终，你都没有真正地信任过我。”此刻，晚桐反而异常地冷静，似是娓娓道来一般，“不仅仅是你，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欺骗我、隐瞒我，莺歌、燕舞，她们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那种惊诧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只是一个翻版的秋如画，是她们主子心中对那个得不到的初恋情人的神寄托！只有我，那么傻，真的以为自己得到了你的垂青，真的以为老天给了我幸福！”

    晚桐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她自己都不想说下去了。

    “桐儿……”看着晚桐黯淡的眼神，苏钰忍不住又去握她的手，但他刚要伸手，晚桐便敏感地将手收了回去。一丝痛楚浮上他的眉间，他缓缓地闭上双眼。

    晚桐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还有铁星，在西陶皇之时，他和我一起进给你送消息，我混进后，他借口说要出去调动暗门，可是实际上，他却去了女皇的御书房，偷偷地拿了女皇的东西！”

    苏钰惨淡一笑，“这你也知道了？”

    “此事虽然做得滴水不漏，但是你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女皇的御书房里有一种熏香，名字叫蝶香，很是特别，有的人能嗅到那股味道，有的人却嗅不到。而我，恰好对那股味道过敏，每次闻到都会打喷嚏。金灵殿上，我被图尔丹挟持，铁星救我之时，我便闻到了那股味道，当时我没当回事，后来回想起来，那时将东西已经在他身上了。你接我出灵旗城，在马车上，我在你……你的身上也嗅到了那股味道，只是味道淡了许多，当时，那东西已经转移到你的身上了吧！”

    苏钰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我的桐儿还是那么聪明，这些小细节都没能瞒过你，你可知铁星从西陶皇的御书房里拿了什么？”

    我的桐儿？他竟然还这么说！晚桐心头一紧，随即便故意忽略掉他言语中的暧昧，不去多想，冷静地说道：“我想，铁星从御书房里偷出的，就是慕容太尉呈给皇上的那些太子苏炀与西陶女皇通信的证据吧！”

    苏钰默不作声，歪着头盯着晚桐看，想来是默认了。

    “王爷，调属下去羽林营吧！”

    沉默许久，苏钰淡然一笑，“我就知道，依你的子，我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想去就去吧！你说说，这么久了，你要做什么我没有依着你？可你就是一筋，顽固得像块石头！”

    苏钰转过身，朝门口走去，到了门前又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一年了，你喜欢揣测我心意的毛病却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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