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告别

    小耳用力搽了脸，抹干净泪水，尽力笑给相宋看，招着手朝男人跑去：“相宋。相宋。相宋！我在这儿。”
    “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嘿嘿，不过还挺好看的。”她站到相宋跟前，拉起他的手，抚摸浮现的金色纹身，看起来像是文字，又踮着脚摸他的脸，浅灰色发丝散落在她手指间。
    由于小耳的出现，相宋眼中才有了焦距，她看他的眼珠都变成了竖瞳，好似一片漂浮在水中的秋叶，了无生气。
    他这样，她更不能哭了。于是她岔开话题，与相宋十指相扣，轻巧问道：“这就是你说过的封印吗？不是从没出现过？”
    自从相宋能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黏在她身上，从头到脚地扫视着，看到了她颈上恶心的项圈和被灼伤的脚踝。
    在她脖子上闪动着的是恶心的契约，他知道了她答应了什么。
    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也会有觉得自己没用的一天。
    “嗯，今天出现了。”相宋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抚摸着那方肌肤，检查她的脚踝。
    “没事的。”小耳的“燃”覆盖了他的手和他握住的地方，银白色光芒安抚的暖着相宋冰凉的手。
    “正好呢，你长得那么高，我亲你都要跳起来。”  小耳也蹲下来，和相宋视线相对，然后又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她看不得他的琥珀眼里的情绪。
    相宋把她的脸扳回来，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我去杀了他。”
    “不要！”小耳抱住他的手臂，“我想你活着。”
    “我要你活着，我要你陪着我，就算我暂时不见了，你也要找到我。”女孩说出来的话是他从没有听到过的语气，决绝到她几乎颤抖起来。
    相宋起身，打横抱起小耳，将她放到了石碑前的台阶上坐着，她原本黑色的眼，像是他在书里读过的遥远星体一般，在太阳难以企及的角落，无声承受着微弱的光。忽而成为天空般澄澈的蓝色，忽而又成为原本的黑色，脸上神情也痛苦地不断变换。
    相宋单膝跪在她面前，低头亲吻小耳的膝盖和手指：“好啊，我答应你小耳。你是我的，我一定会找到你。”
    这句话仿佛镇静剂，让小耳颤抖的牙关和攥紧的手暂时放松下来，眼睛也恢复了往日的黑色。
    她力道大得简直要把牙齿咬碎，指尖几乎要将手掌刺穿。仿佛他才是她的救命稻草。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心痛，原来当真是如此刻骨铭心。
    相宋的食指插入她紧握的拳心，用了巧劲撬开她的手，伸出舌尖舔去她掌心刺痕上渗透的血珠，然后将这张她最喜欢的脸贴上去，再抚上她纤细的脖子，让她看着他的玻璃眼：“哭吧，小耳，你在我面前不要那么坚强的。”
    女孩拼命拦截的情绪终于汇成了水滴，决堤在他肩上。小耳搂住他的脖子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都要向他诉说：“我好舍不得你相宋……我好喜欢你相宋……我想让你杀了他……我更想让你活着。”
    “我爱你，小耳。”相宋反拥紧她纤弱的背，说出了这句他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的话。
    但他觉得自己的爱竟是轻飘飘到苍白无力。
    她抽噎着，望向昼勉殿，对着夜耳神大声喊道：“从现在开始，夜耳狱对4956出手者，等同于与夜耳狱为敌，是不是，夜耳神？”
    “啊……对。”神明回答。
    有了夜耳神的承诺，暗中蠢蠢欲动窥伺眼神也散去不少。
    这是神之誓约。监狱长亲口许下的。
    “相宋，你走吧，不要待在这里。”小耳止住了哭声，放开相宋的脖子，要从他肩膀上直起身。相宋仍旧圈禁着她的肩，嘴唇贴在她的脖颈，感受她的脉搏心跳，感受这具柔软的躯体。
    小耳轻轻推开他，即使眼泪没擦干，也对他弯弯眼睛：“不要撒娇了相宋，好好活着。”
    16岁的小孩，倒像个大人了。
    “不再亲亲我吗？”那双狭长琥珀眼的主人像个小孩。
    “要的，我要。”16岁的大人吻在她最爱的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