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钥匙刚插进锁眼，门被人从里打开了。
    下一秒，她落入一个柔软温热的怀抱里。
    “满愿，回来啦~”丁凛抱着她原地转了一圈“让姐姐挼一挼，我们妹妹好香，好软，好乖~”
    宋澄在一旁伸手“我也要，我也要抱妹妹！”
    丁凛松开手，蹬了他一脚“去你的。”
    林满愿看他们打闹说笑，突然很想哭，她把手机还给宋澄，说自己一身汗得去洗个澡。
    仰着头，任由热水带走眼泪，她真的好难过。
    她终于知道，自己不开心的原因，并不全是因为父母出轨。
    是她没有意识到，根本是她自己不爱自己。
    她任由自己陷进沼泽往下沉沦不敢自救，却渴望哥哥的救赎。
    她作茧自缚，明明可以决定自己是任何有力量的象征，偏偏认可别人给她的定义。
    林继航，哥哥，他是对的。
    她困在自己的牢里，伸手向他讨要爱，他望过来的眼神，怪不得那么冷。
    因为她明明可以站起来，却非要跪在他面前。
    因为她看不到周围的光，只想要他身上的热。
    怪不得，他望过来的眼神那么冷。
    原来，哥哥一直在救她。
    她不懂，她才懂。
    裹上浴巾，她伸手抹掉镜子上的水雾，对着自己，也对他，说了句“谢谢。”
    爸妈离婚了。
    她判给了妈妈。
    林继航跟了爸爸。
    房子本来是要卖掉的，后来又说给了林继航。
    因为离学校近，她一直住着。
    妈妈也没说要她搬过去和她一起生活，但定期会给她打生活费。
    林继航考上了首都一所非常有名的大学，只有期末放假会回来小住。
    反而是宋澄和丁凛考上了同一所本地大学，经常来找她玩。
    高三暑假。
    昨夜和周潮聊得太晚，林满愿起床头有点晕。
    迷迷糊糊地推开浴室门，一个哈气打到一半，见到一个赤裸着上半身，下身围着浴巾的男子正在擦湿发。
    满室清香和水汽，她意识到林继航刚洗完澡，急忙转身“对不起哥。”
    她跑回房间，刚呼出一口气。
    “叮铃铃铃”
    她的手机响了，有人给她打电话，都不用猜“周潮，我今天不去了，我哥回来了。”
    对面静了一瞬，很快回她“这样啊。”
    听出他语气里的失落，她道歉“对不起，下次好吗？”
    手机里只传来呼吸声。
    她软了声“周潮，我哥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但我们可以天天见啊，电影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的嘛。”
    没回应。
    “嗯？”
    “周潮？”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那人轻轻笑了两声，唤她“乖乖？”
    她听到有人敲门，拿着手机应他“我在呢。”
    打开门，见是已经穿戴整齐的林继航。
    “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我会的。”顿了顿“不说了，我挂了啊。”
    按断了电话，她看着林继航，疑惑“你要出门吗？”
    比少年时更加冷峻成熟了些的眉眼，此刻凝着她，嗓音依旧那样低沉动听“嗯，我晚上回来。”
    她压着失落，扬起笑脸“哥，那你去吧。”
    回来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出门，是要见他那些朋友？
    她洗漱完，躺在沙发上，无聊的打开了电视，脑子里却是想着哥哥愈加成熟沉静了，他大三了，她才高三，有些东西错过了，她怎么也追不上。
    他结交了更多朋友，是不是也交女朋友了呢？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呢？像丁凛姐那样温柔大方的？
    “咚咚咚”
    有人敲门。
    难道是哥哥忘记带什么了？
    她小跑过去，打开门一看，却是“周潮？”
    “看到是我，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他天生一双含情目，望着你时，像是要把你揉进春水里。不过此刻那张皙白的脸上，含着几分凉薄的笑意。
    林满愿又重新扬起笑脸，拉他进门“周潮，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忘记跟我说再见了？”他问。
    19岁的少女愈加清甜可口了，拉着他的手，对他笑，对他软腻又温柔，她一点不自知。
    他把那只手握在手心，捏了捏，察觉小手要缩回去，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人收进怀中，他低头嗅了嗅，又去看她的表情。
    果然不高兴了，还是不喜欢他碰她。
    他笑着将人箍紧，直到少女喘着求饶“周潮，我喘不过气了。”
    “我哥出门了，周潮，我们去看电影吧？”
    她给周潮倒了杯水，看他表情淡淡的，知道他心情不好，凑过去拿头发撩他的脸颊逗他。
    他的皮肤特别好，一看就是用高档护肤品养出来的，细腻莹润，白得一点瑕疵也没有，除了眼尾一颗痣。
    眼睫毛又长又翘，她轻轻吹一口气，睫毛颤了一下，黑白分明的眸子闪了闪，转向她。
    “乖乖？”他轻轻出声唤她。
    “高中毕业，我就要去国外了。”
    “跟我一起走吧。”他望着她，眸子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什么都不用带，只要牵着我的手就好。”
    林满愿摇头“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从高一说到高三，我都听腻了。我不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家就在这里。”
    周潮脸色僵了僵，低头轻笑了两声，抬头再看着她时，换了个柔和的表情“好，不去就不去吧。那......去看电影？”
    “嗯，我去换衣服。”
    看的是喜剧片，嘻嘻哈哈的笑完，他们又去了网络很火的一家茶餐厅。
    “周潮，这个甜品好好吃啊，你尝尝？”她把勺子递到他唇边“别嫌弃我啊。”
    周潮笑了笑，刚要张嘴。
    “妹妹！你也在这里啊？”
    听到这声，她收回手往声音那处看去。
    宋澄站在拐角一个内间外，朝她招手。人看着成熟了很多，那双桃花眼也褪去青涩，愈加迷人。
    “宋澄？”林满愿站起来也朝他打招呼。
    宋澄唤她“你哥在这儿呢，过来吧。”
    她一愣，继而低头看着周潮“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后者，好脾气地应她“去吧。”
    她过去了才发现，里头空间很大，一张长桌，几乎坐满了人。被好多双眼睛盯着，她往后退了一步，正靠进宋澄的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紧张又强装镇定的小表情，忍不住笑“怕什么，都是你哥的老同学。”
    丁凛站起来招呼她“就是，过来坐吧，坐我旁边来。”
    她右手边空着一个位置，左手边是......林继航。
    他看着她点点头，示意她过去。
    但她笑着摆摆手“我还有朋友在外面，你们聊。”
    几个不认识的开始撺掇“叫来一起呗。”
    “就是，一起嘛。”
    “不会是男朋友吧？”
    她看着林继航，突道“嗯，是男朋友。”
    她歉意地转身时，听到丁凛说“哎？我怎么不知道满愿有男朋友啦？宋澄，你发什么呆......”
    她回来坐下后，看到周潮支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潮？”她唤他。
    他应她“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
    他勾唇，却笑得愈发凉薄“没关系啊，不需要我了，将我丢了就是。”
    “就像我送你的手链，说丢就丢了。”
    她一惊，继而反驳“我不是故意的。”摸了摸手腕上，他新送的链子“那条丢了，我难过了好几天呢。”
    他起身，垂眸盯着她“那将我丢在这里，你有难过几分几秒？”
    林满愿哑口无言，只是巴巴地望着他“周潮，你生气了？”
    “嗯，我生气了。”说着，他转身离开了。
    还是第一次，周潮对她说自己生气了，第一次丢下她自己走，第一次拿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神看着她。
    “咋啦？满愿，你跟你小男朋友吵架了？”
    丁凛看着离去的男孩背影，又看着少女泛红的眼尾，她坐下来轻声询问“满愿，你们为什么吵架啊？”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别难过，姐姐教你，哄人很简单的。”顿了顿“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和他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最重要的是，你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哦。”
    林满愿点点头。
    “我知道，我不会影响高考的。”
    “我和周潮，都不会影响。”
    “因为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都知道以后的路不会相交，现在，只是短暂的，陪伴着彼此。”
    丁凛看着她，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脸“满愿，你长大了。”
    “我该长大了，我不能再去依靠谁了。”
    林满愿还想说什么，丁凛打断了她“你可以依靠你哥。”顿了顿“还有我，或者那个不靠谱的宋澄，我们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丁凛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她一呆，继而有些苦涩地笑了“你都看出来了，宋澄也早看出来了，他却看不到。”
    她又道“你知道吗？你哥有女朋友了，就连宋澄也有。呵，男人啊，说好了谁谈恋爱一定要请吃饭的，结果全都藏着掖着，全是抠搜男。”
    “你是因为喜欢我哥，才对我好的？”她突然问。
    丁凛瞪大眼睛“当然不是。”
    她拉着林满愿的手，慢慢同她说道“你哥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对你不知道多好，但就是不说。我看着都着急，我第一次见你，你发烧了，你哥那天什么也没干，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他平常在学校除了读书什么都不做，像个机器人，谁都不能打乱他的计划安排的。”
    “但是，只要碰到你的事情，他就是连考试都能直接弃了去找你。”
    “我记得，他高一高二不上早晚自习，我还以为他和宋澄打游戏去了，结果，他是每天送你上下学呢。骑个自行车，跟在公车后面。就是那时，我发现他其实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林满愿张了张嘴，有什么哽住了喉咙。
    “能被他那样疼爱的妹妹，满愿，你不知道你有多值得别人心甘情愿把心掏给你，我也好，宋澄也好，都是因为你本身，跟你哥没有多大关系。”
    林满愿紧紧咬着唇瓣，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