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

    怪不得林继航会问她第二天需不需要出门，她躺在床上，四肢酸疼，穴口更甚。
    林继航，真的好大。爽完之后，她也真的好疼。
    起床洗漱好，才发现他出门了，餐桌上摆着早餐，她摸了摸已经凉了，看来他走了有一会儿了。
    有人按门铃，她上前开门，抬眸却见是——
    “丁凛姐？”她回神，又道“我哥出门了。”
    “我知道，我来找你的满愿。”
    “有什么事吗？”
    她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昨夜林继航才跟她上过床，在丁凛面前，让她有一种和哥哥偷情的感觉，明明林继航说了不喜欢她的。
    可能在她心里，丁凛和林继航很般配吧，不是相貌或家世，因为这两个她确实也配不上林继航，而是丁凛很懂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她笑得温柔。
    林满愿恍然“啊，进来吧。”
    “满愿，我来的路上看到你哥和你妈妈在小区门口那家咖啡店里聊天，我怕打扰了他们，没敢过去。”她拉着林满愿的手“你和你妈妈长得一点也不像，你比她要漂亮很多。”
    她一怔反问“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妈妈？”
    丁凛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站在门口，倒像个客人，听到里面传来松快的声音“继航跟我看过照片啊。”
    丁凛走过来，看着林满愿又道“继航这个人什么都喜欢藏着，手机也是，但是只要是亲近的人，他总是心软。”说着笑了笑“是我用他的手机，不小心看到的。”
    林满愿点点头“哦。”
    怪不得丁凛懂他，因为他对她没有藏着。
    “满愿，你心仪的大学是哪一所啊？”丁凛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随口问她。
    先前丁凛来家里也是这样当做自己家，可是这次，她为什么觉得丁凛有点冒犯了呢？
    是因为，丁凛说自己是林继航亲近的人？他们确实是啊，她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为什么心里会不舒服？
    “我想考哥哥那所大学。”
    说着，她去厨房拿了些水果洗净，一转身，丁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
    “我不是要打击你，你哥那所大学是他没日没夜定心读书才考上的，满愿你要实际一点，不能这么小孩子气，这么爱幻想可不行。”
    林满愿一瞬间觉得窒息，仿佛看到了妈妈站在她面前数落她。
    丁凛伸手接过果盘，拉着她“走，咱们看电视去。”
    “你为什么觉得我考不上？”她还是轻声问了出来。
    “嗯？你哥高中三年可没有交过女朋友，也没有度过一个完整的寒暑假，一天也没有放松懈怠过。”她摸了摸林满愿的脸“满愿，你长得这么漂亮，还有你哥疼你，废那功夫干什么？我和宋澄考的大学就很好啊，你来我们学校，我们还可以和你做一年校友呢。”
    林满愿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好门铃响了，她刚起身，丁凛笑着从她面前跑过“宋澄来了。”
    她跟着过去，看到不止宋澄，还有林继航。
    宋澄勾着林继航的肩膀，不知道说了什么，桃花眼眯着，一直在笑。
    “喂，宋澄你怎么这么慢。”丁凛不满地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几个食品袋，回头对她笑了笑“满愿，一会我们吃火锅。”
    林满愿点了点头“好。”
    “妹妹，来哥哥抱！”宋澄一看到她，说着就要伸手。
    这次丁凛转身得快没看见，但她听得到啊，却没拦着他，径直进了厨房。
    宋澄伸着手没真抱她，但也不尴尬，拿出一个雪糕给她“喏。”
    她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跟我还客气，真是气人，继航你妹妹就是个小白眼狼吧，混不熟。”宋澄跟林继航说笑，后者拿过她手里的雪糕，态度一如既往地强硬“下午再吃。”
    他把雪糕拿去放冰箱。
    就算昨晚做爱了，林继航还是这样不温柔，为什么丁凛会觉得他温柔？
    宋澄凑到林满愿身边，低声“你瞧瞧，也就丁凛受得了他这脾气。”
    她立时抬头看他，宋澄察觉到下巴处，馨香温热的气息，实在挠人得很，收回目光低下头，便见她瞪着一双眼，不说话。
    像只在生气的小猫，他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她，没敢，怕惹她讨厌，只是捏掉沾在她唇上的发丝。
    “怎么啦，说你哥一句就瞪我，这么袒护他？”
    她哼了一声，朝厨房走去，被拉着不让。
    宋澄低声说“让他们两个多说说话，刚吵完架呢。”
    林满愿不乐意，就是要去，宋澄只能揽着她的肩“是不是忘了，你和你哥吵架，我和丁凛也让你俩多说说话来着？”
    林满愿一怔。
    宋澄笑她“小白眼狼一个，没良心。”
    她咬牙又瞪他“我没良心，你呢？为什么要逼迫我哥接受他不喜欢的东西？”
    宋澄皱了皱眉“丁凛是你姐，怎么是东西呢？”
    林满愿越想越气“我都舍不得逼我哥，宋澄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为什么？”
    “我也是丁凛最好的朋友啊，他俩在一起，皆大欢喜啊，我最好的朋友和另一个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想想就很让人高兴。”
    “可我不高兴！你不能把自己的心情强加在别人身上，打着为别人好的名义是最无耻的。”顿了顿“宋澄你无耻。”
    宋澄气笑了“我无耻？你真以为你哥一点也不喜欢丁凛？如果真的一点不喜欢，不会高中三年，一直以资助人的身份给她生活费。”
    林满愿听到这里，心里一阵茫然，她初中的时候为了攒钱买胸衣只吃面包，什么都不敢买......
    “而且，要是真的不喜欢，根本不可能做三年的朋友，知道吗，你哥身边只有丁凛这一个女性朋友。”顿了顿，他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小朋友，不懂不要乱说，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无耻。”
    “你干什么？”林继航几步过来将宋澄推开，面色骤显一层薄愠“我说了，别招她。”
    宋澄抬起双手投降“得得得，你们兄妹俩都这么袒护对方，就我一个无耻的，我看电视去喽。”
    林满愿也跟着他去，被林继航拉住了，他问“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她摇摇头“没干什么。”
    看着他，心里又突生委屈“哥哥，你不要骗我，也不要骗你自己。”
    她想，其实骗她说不喜欢丁凛也没关系，只是千万别骗自己不喜欢，不然最痛苦的是他。
    她又想，她真的从来都看不懂他，林继航对她，是藏着的。
    “继航，你来帮我一下，这个虾滑我不会弄。”丁凛突然出声唤他。
    林继航应她“来了。”却是伸手抚着刚刚宋澄捏她脸的位置，像是要拈掉什么脏东西，顿了顿“去洗把脸。”
    林满愿点点头。
    看他转身进入厨房，她却没去洗脸，朝着宋澄走去。
    宋澄胡乱按着电视，看她走近，让出了位置，自己坐到了最边上。
    她坐下来，却无心看电视，问宋澄“你还知道什么？”
    宋澄却不说话，看着电视一本正经。
    林满愿靠近他坐着，刚要说，宋澄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了。
    这么记仇？
    “宋澄你真小心眼。”她笑他。
    宋澄抿着唇，还是没说话。
    她又笑“宋澄是小乌龟，知道理亏，缩头乌龟。”
    宋澄霍然起身，长腿一跨就过来了，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桃花眼眯着，却没有笑意“你哥要我别招你，你怎么还来招我？”
    她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扣紧，轻声“要是我现在叫我哥过来，你猜他会信你，还是信我？”
    宋澄一愣，继而慢慢笑了出来“小朋友心眼子挺多啊。”
    她却笑不出来“我想知道，我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不知道？”他不信。
    “我确实应该知道的，我们是亲兄妹，但我又是真的不知道。哥哥他有自己的圈子，我不被邀请进入，不被允许踏足。”
    她松了手，垂下眼眸。
    宋澄看不得她这副低落的表情，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想安慰，却见本该神情落寞的少女正咬唇憋着笑。
    “好啊你，逗我呢是吧？”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捂着头，不可置信“你打我？我要告诉哥。”说着就要起身，被他拉住胳膊，左脚拌右脚一个不稳压到了他身上，只听得他闷哼一声。
    她赶紧坐起来“不好意思宋澄，我压到你哪儿了？”
    “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都抱在一起了？”丁凛手里拿着手机，站在那儿不知道看了多久。
    宋澄起身“她跌倒了，我扶一下。我去上个卫生间，吃饭了叫我。”
    “继航说让我休息一下，你们刚刚在聊什么？”丁凛坐了过来。
    “我们在聊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凛噗嗤一笑“这是什么话题。”
    又道“继航这个人很简单，只要真心对他好，他会很温柔，也会对那个人好，特别特别好。”
    “我跟你说过，我以前家里很穷对吧，那么穷还要生儿子。”
    “我爸非常重男轻女，我妈没文化，就是我爸的奴隶。我小时候经常吃不饱饭。后来初中认识了宋澄，高中又认识了继航，我才发现世界也挺美好的。”
    “宋澄这个人总是嘻嘻哈哈的，好像天塌下来都不怕，但你知道吗？他爸是杀人犯，她妈跟人跑了，把他丢进下水道，后来被养父母领养，但是他们并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成是养老的工具。”
    “是继航带着我们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他把我们拽出了泥泞，他知道我们有多难堪，帮了我们很多很多，尤其是我，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我和宋澄，能遇到继航，能跟他做朋友，是老天爷开了眼，也是继航心软。”
    丁凛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真羡慕你，满愿，但我一点也不嫉妒你，因为你值得别人对你好。”
    林满愿念道“值得？”顿了顿摇头“不值得。”说罢起身，朝厨房走去。
    林继航正好把洗干净的肉菜端上餐桌，摆着盘子时，突然细瘦的手臂圈住了他，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她。
    他问“怎么了？”
    “哥哥，我害怕。”
    她将脸贴在他背上，贪婪地摄取林继航身上的温度。
    我怕我抓不住你。
    又怕我真的抓住了你。
    你这么好，我怎么敢自私地把你据为己有呢？
    林继航，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电视剧里总说，爱不是占有，是放手。
    林继航，你值得更加灿烂的明天，铺满鲜花的世界，而不是，背负乱伦的骂名，被你在乎的朋友，亲人厌恶，唾弃。
    林继航，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
    “哥哥，我要放手喽。”
    他应“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