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王女与忠犬兽人（34）

    尽管船上的大伙再不乐意，时间依旧在飞快流逝。
    叁日后，天气晴朗，风平浪静，轮船按照既定的航线驶入了“诅咒之海”。这片海域其实并不叫这个名字，但是除了阿丽麦坎人以外，其他地方的航海家从未踏足过这里。每次按照维度来到附近，都会离奇地消失不见、尸骨无存，口口相传之中便产生了诅咒的传闻。
    到底是不是诅咒？没有人能说得清。但是如果不经过这里，外面的人进不来，阿丽麦坎的人也出不去。
    王女陛下当初接下英格兰女王的请帖，举国上下便已经下了横渡诅咒之海的决心。此时此刻，众人站在甲板上，竟然有种悲壮感。
    再过一会儿可能就再也回不去故土了——大家的结局可能是离奇消失，或者是葬身海底，一时间心里千头万绪，却只能看着苍茫的海面沉默无言。
    没过不久，灿烂的日头被一大片乌云遮住，光线迅速沉了下来，周围缓缓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青翠的海水逐渐模糊，乳白色的雾气缠绕着船身不散，即使是望远镜也只能看到近处。船长下意识放慢了速度，全神贯注地观测着平静的海面，额头生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不仅仅是一片海，而是是阿丽麦坎和正常世界的连接点，是两个空间地交界处，没有人知道这里存在着什么。
    轮船稳稳地龟速前进，好似某种暴风雨前的平静。王女陛下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海风吹着她满头的秀发，令其如同波浪一般涌动着。
    她紧紧盯着远处的海面，似乎想要透过薄雾看到终点。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水雾越来越大，渐渐的即使站在甲板上，也很那难看清周围的人。
    一旁的侍卫想劝她下来，她突然道：“你们听到什么了嘛？”
    众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季汐示意大家屏住呼吸仔细听，果然，一丝微弱的歌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从远古传来般悲怆，却空灵无比，如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听着听着，大家的焦虑竟然缓解了许多，四肢百骸渐渐涌上暖意，心情略略沉醉。
    好优美的歌声。
    有人往边缘的栏杆处凑了凑，似乎想要寻找歌声的源头。可无奈白雾浓稠，声音捉摸不定，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看不清也找不到是谁在唱歌。
    应当是妙龄的女子，众人无端想，如此甜美的嗓音，如此惹人怜爱的愁绪，肯定是个为情所伤的花季少女，住在这片海域的某处礁石或小岛上，等着谁将她从水深火热的爱情中解救。
    “当心！”
    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季汐突然回过神来，便看到甲板的边缘处，一个侍从丢掉了长剑，目光如炬地爬上了栏杆，打算一跃而下。她立刻冲过去将他扯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抓下来。
    那人神色恍惚，目光空洞，口中喃喃着“要去救她……要去救她……”，竟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季汐连忙道：“快清醒过来！你受到了蛊惑！”
    “不，不是蛊惑……只有我能救她……只有我有一颗……勇敢的心……”
    说罢，那个侍从竟然重新站了起来，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和胆子，将季汐狠狠一推，然后干脆利索地爬上栏杆，纵身一跃。
    “扑通”一声，渺小的身影顿时坠入翻卷的海水之中。那侍从幸福地笑着，在雪白的浪花中沉浮。看着众人惊悚的神色，他伸出手，告别般挥了挥，逐渐淹没在海底。
    几颗泡泡浮了上来，海水再次恢复了平静。
    就这样，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一条生命流逝了，没有人反应过来。
    ……
    王女陛下当即命令所有人堵上耳朵，不能再受那歌声的蛊惑。这个办法是可行的，大家用尽办法塞住自己的耳朵后，果然恢复了神智，惊慌失措地吓出冷汗来。
    轮船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行驶了半日，没有再发生其他奇怪的事情。大家稍微放下些许不安，开始如往常一般忙碌起来，船上的工作又恢复了正常。
    季汐没有回客舱休息，她来到了驾驶舱，和船长呆在一起。只不过没想到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正端着一杯红茶平静品尝的无所不知的柯蒂斯先生。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挽起唇角，恭敬地点点头：“陛下。”
    “你怎么在这儿？”
    柯蒂斯看了眼聚精会神的船长，耸了耸肩：“经验丰富的船长先生这次信心不足，想让我在旁边指导一二。你知道的，大家都把我当百科全书，实际上我可没开过轮船。”
    “柯蒂斯先生，不要再谦虚了。方才正是您提醒我带上耳塞，我才没有被那海妖蛊惑！”船长感激地大笑，指了指自己被堵的严严实实的耳道：“您方才说，那是什么来着？塞……塞……”
    “塞壬？”季汐突然开口。
    两个人惊讶地看向她。
    船长粗声道：“不愧是陛下，真是博学多知！”
    “没错，正是塞壬，”透过薄薄的单片镜，男人好奇地打量着她：“这是希腊人口口相传的怪物，陛下竟然也知道，是看了什么书？”
    “忘了，估计是在哪儿听到过她们的故事。”
    季汐的脑海里浮现出各种电影里的半人半兽的人鱼形象，她们外貌美丽动人，歌声更是清澈优美，路过的水手若是听到了，便会被诱惑跳海，成为她们的盘中餐。
    确实是很恐怖的怪物，但是对付起来也很容易，只需要把耳朵塞住就行。或者学一学奥德赛的方式，用蜂蜡灌注大家的耳朵，保准一丝一毫的歌声都听不到，这个怪物也不能拿他们怎样。
    似乎猜透了季汐的想法，柯蒂斯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他透过船舱的玻璃看了眼海面，平静的水面下暗潮汹涌，依稀可见几个一闪而过的身影。
    “塞壬的确有应对的方法。但如果说诅咒之海的塞壬有一百多只呢？并且目前靠唱歌来捕食的，只有弱小的幼崽。成年的塞壬似乎进化出了别的捕猎方式。”
    船长和季汐一愣，纷纷看向他。
    “别的方式？是指什么？”
    男人勾起嘴唇，微微一笑，声音中带着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们成年之后，进化出了可以在岸上自由行动的双腿，上面有吸盘，富有极强的攀爬能力。”
    也就意味着，这片海域里近一百只的成年塞壬都可以轻松爬上船身。而这一整艘庞大的轮船，即将成为她们的狩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