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再归来的空位

    饱餐一顿后，我便和嵐月她们道别了。
    法阵的光芒消失后，我置身在一扇古铜色的大门前。依据我的猜测，这里似乎是三楼走廊……不过我没有任何一次猜对就是了。
    「你来了。」我身后传来冥王星的声音，我吓得跳起身。
    「学、学姊好！」我所能想到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九十度大鞠躬。
    「进去吧。」冥王星淡淡地说道，用有着特殊图案的徽章晃过门前，门便缓缓的开啟了。
    会议室温暖又舒适，橘色的墙壁有着火焰的纹路。中央摆着高级檜木所製成的长桌。我数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数错了，怎么会有十一个座位？
    「在呆个什么？坐下。」冥王星拉开一张黑色的椅子。「你先坐我的位子。」
    椅子很像是用真的花岗岩雕刻成的。两人坐下后，冥王星把一本厚厚的书籍放到桌面上，激起了厚厚的尘土。「先从名字开始吧，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我是慕黎，再次感谢学姊愿意教我。」我发现我的脚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
    「慕黎……是吗？」冥王星看向我，我发现她的眼睛很像是红宝石，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你知道甚么是意念吗？」
    「意念？」感觉很像是甚么艰深的字词。
    「意念，也可以说是『心』的语言。」冥王星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金色的纹路在上面慢慢浮现。几秒后，一张符咒便完成了。冥王星把空白的符纸放到我手上。「该你了。」
    我还是不太懂。盯着符纸，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谁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冥王星提示。
    老爸和老妈。
    我闭上双眼，彷彿闻到佛跳墙的味道。门上掛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有……少年的声音？可是……这声音不应该出现……
    「妈！黎又抢我的玩具了！」「你是哥哥，就礼让一下吧。」「可是……」
    「醒醒，别睡着了。」冥王星摇醒我，我发现我脸上有泪水。
    手中的符咒已经被墨汁般的顏色填满，我的第一张符咒……是回家的符咒。
    「这，就是意念的力量。」冥王星说道。
    §
    会议室的门开啟，九星的成员鱼贯走进来。
    「啊！是跌倒学妹！」海王星直接指着我。
    「这样不尊重人家。」地球责备海王星。
    ……我竟然被取绰号了。
    「慕黎，你去旁边站着等会议结束。」冥王星告诉我。
    「慕黎？难道和那个人……」水星摀住海王星的嘴巴。
    「呃，谁？」九星的人同时瞪了我一眼，我识相地站到一边。
    九星都坐定后，我发现桌首的位置没有坐人。「咦？那个位置是？」
    「没来。」冥王星头也不回地说。
    我发现那个位子上积满了灰尘。「他很久都没来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突然都聚集到我身上。「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话题到此为止。」冥王星凶狠的表情告诉我，真的就到此为止了。
    我退到角落静静地思索。
    所以九星曾有十一人，而桌首所发生的事是没人愿意提起的过往。
    会议结束后，冥王星走向我。「下週同一时间再来这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桌首的事，尤其是跟九星的人。」
    「知道了。」我仓皇的跑出会议室。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身在顶楼。沁凉的风拂过肌肤，带给人秋季的气息。我突然发现有人在附近的长椅上睡觉。
    那是位少年，淡蓝色的短发有点接近透明。他的身材很矮小，和冥王星有得比。最吸引我的是，他的胸前掛着银色的锥子。他突然睁开眼。「你想干嘛？」
    「啊！」我往后连跳三步。「对不起！」
    少年揉揉眼睛，代表五年级生的徽章在胸前闪闪发光。「你是由史以来第一个让我醒来的人。」
    所以我应该感到光荣囉。我在心中苦笑。
    「你在顶楼做什么？」我战战兢兢地问。
    「我？我在睡觉啊。」少年似乎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你叫甚么名字？」
    「我叫慕黎。」我立刻回答。
    「慕是姓还是名字？」少年又确认了一次。
    「是姓。」我觉得这句话有点奇怪。
    少年认真端详着我，他的眼睛和发色有着相同的色彩。「你和『他』是什么关係？」
    「哪个他？」今天已经是第二个人问我这件事了。「没有人愿意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少年托着下巴。「他入学时我是二年级。当时他就有不小的名气了。凭着他过人的智慧和毅力，他在二年级时便取得了九星首席－太阳的地位。可惜的是，他受黑暗力量所诱，想要掌管整个学院。那时我大概三年级吧，太阳带着魔界攻入学院，九星牺牲了非常多人才把他压制住。现在的九星成员几乎都是两年前新上任的。」
    「那我和他有甚么关係？」该不会那个人的名字和我一样吧？
    「我无法说出他的名字，不然就会破坏结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和你同姓。」少年又躺回长椅。「奇怪了，我干嘛跟你说这些？总之你还是不要跟不熟的人说你的名字。对了，我叫奎西，晚安。」
    接着奎西就完全不理我继续睡了。
    我想起棺材中的银发少年。
    应该……跟我没有任何关係吧。
    我甩掉这个想法并离开屋顶。走廊上只有我一人，于是我从口袋掏出一张空白的符纸。我想着会尖叫的地毯，温馨的橘黄色墙壁以及随时瀰漫着的咖啡香……
    我的双腿彷彿被抽去力气般瘫软。
    「小心。」一隻纤细却出奇有力的手臂扶住我。我转头一看，是秦月。「你在製作符咒吗？」
    秦月把我手中的符咒拿起来端详。「好精緻的符咒，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你怎么看的出来？」在我看来就是一堆线条而已。
    「我用『心』在看。」……好个答案。
    「下次记得不要站着製作符咒，这很耗体力。」秦月把符纸还我。
    会耗体力……冥王星怎么没有告诉我阿阿阿！
    「谢谢你刚刚稳住我。」我像秦月道谢。
    「我有件事想问你。」秦月脸上温柔的神情突然一扫而空，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你……是谁？」
    §
    「我？我是慕黎。」但我不相信这是他要的答案。
    「我在地术课时就发现了，你别想瞒我。」秦月的眼神令我不寒而慄。喂喂拜託说话讲清楚好吗？
    「你是说暖流的事吗？」我不确定的问。
    「不是！」银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我颈上。我讶异的发现那把匕首除了宝石是红色的外其他部分都和我的十分雷同，简直就像是……双胞胎。「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原来是这件事啊。「我来自第七世界。」
    「我不是指这个。」秦月的刀子依然没有放下。「我是指，你不属于生界。」
    「蛤？」
    「你是死人，这代表有人把你从冥界带回来。」秦月说出了这句令我不可置信的话。
    所以我是死而復生的人？
    可是我在十五岁前都不知道有魔法这件事耶？
    秦月见我一脸茫然，才把匕首收回刀鞘。「我会查出你到底是谁，如果最后发现你是违背自然的存在，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现在是怎样，恶魔当正义使着吗？还有违背自然是怎样啦！
    秦月优雅的转身离去，而我则是还不清楚自己到底犯了甚么错。奇怪的是，秦月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他一手扶墙，一手摀着胸口，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我想也没想便向前跑去。「学长！」
    「我没事。」秦月的脸色苍白如蜡，额头满是汗水。
    「需不需要去保健室？」我紧张的问，开始翻找身上的简易移动符。
    「不用。」秦月急切地阻止我，似乎觉得我是要把他送去地狱之类的……等等他是恶魔所以应该是送去天堂才对。
    秦月缓缓挺直身子，表情再度恢復冷酷无情。「要是你把刚刚的事说出去，就让你死无全尸。」哇，绝对的威胁。
    我把符咒丢到地上，直接开溜。
    回到宿舍，苡恩还没回来，所以我便开始整理行李。好不容易将脏乱的房间恢復整齐后，我才发现地上有一张很熟悉的符咒。仔细一瞧，这不就是学姊示范的符咒吗？我有一种衝动想再把符咒丢到地上，看自己会到哪里去，不过我还是忍住了。毕竟偷窥人家隐私是不好的事。
    还有一件事令我十分在意。
    为什么秦月一见到我便认定我是死人？难道我身上还会有什么死人印记之类的吗？
    另外我还发现一件事，秦月的匕首和我的绝对是双胞胎。
    我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些事绝对不是表面看来这么简单。
    §
    一周后，冥王星的授课时间又到了。
    在看过我的心念製符咒后，她很满意的认定我可以学进阶的部分了。冥王星将一本符咒大全放到桌子上。「为了防止製作大量符咒而体力透支的情况，我们可以使用复製符咒的方法。」
    冥王星翻开书，书页被密密麻麻的文字填满。那些文字长得像蝌蚪，歪七扭八，我完全看不懂。冥王星修长的食指晃过书页，文字便像墨水一样晕开，重新排列成中文。「这是这个世界的通用语，你升上二年级后应该会排入正课。我暂时先帮你转成你的语言。」
    哦哦自动翻译机！不过她怎么知道我的语言是中文？「你怎么知道我的语言是……」
    「第七世界不是吗？」冥王星挑眉。
    「你怎么知道……」我在冥王星鄙视的目光下闭嘴。
    是是是我就是见识浅薄好吗？
    「这里有复製符咒的绘法，你现在画一张给我看。」冥王星递给我一支毛笔。
    我在空白的符纸上勾勒出大致的轮廓，开始依照书上的图案临摹。完成临摹后，我将符咒拿给冥王星看。冥王星从袋子中取出三张空白符纸，又在上面放上一张移动符，拿起我的符咒往上面一拍……甚么事也没发生。
    「看来失败了呢。」冥王星笑咪咪地看着我。「开会时间快到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阿对了！」我掏出她不小心遗留在我这里的符咒。「这个还你。」
    「送你吧。」冥王星摆了摆手。「如果你有胆使用它。」
    ……我当然没胆，感觉就是甚么危险的东西。
    「哈囉！跌倒学妹！」海王星神采奕奕地跳入会议室。
    不要再叫我跌倒学妹了阿阿阿！
    我正想默默退到一边，冥王星却阻止我。「今天是祈祷仪式。」
    海王星讶异的看着冥王星。「你要让她参加？」
    冥王星看了她一眼。「恩。」
    有些九星的人窃窃私语，但没人强烈反对。我无意间瞄到秦月，发现他的气色比我上次见到时好很多。我羡慕的看着他永远都不会打结的长发，真想问他是用哪排的洗发精。
    「那就走吧。」水星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玻璃珠砸碎在地上，爆出刺眼的白光。
    当我视线恢復后，我置身在一处类似花园的地方。
    地上种满了奇异的花花草草，散发着诡异的萤光色泽。一朵百合花种在角落，高度大约两公尺。一个圆形的祭坛矗立在中央，十个石桌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中央摆着一张檯子，檯子上是一颗泛着蓝光的石头。
    冥王星语带骄傲地看着我。「学妹，欢迎来到九星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