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月亮与太阳

    走了半个小时，身旁依然是诡异的雾。
    雾以有规律的方式聚合成一面墙，看似无形体却又无法穿透。莱思莉表面上装的很冷静，但我能感觉到迷宫令她十分困惑。不过九星的人真的有仔细考虑过让路痴进入迷宫的后果吗？
    「学妹，不用担心。凭你的直觉来带路就行了。」学姊给我一个安心的笑容。
    我的迷路技能可是会害死人的阿阿阿！
    「学妹，你有没有看到什么黑色或白色的丝线？」莱思莉指着前方。
    我眨眨眼，还真的有一条丝线向前蔓延，不过是白色的。「学姊，我没有看到黑色或银色的，我只有看到白色的。」
    「跟着白色的丝线走。」学姊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其实我根本就没看到什么丝线。那种东西只有你能看到。」
    为什么我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我们的任务就只有找到冥王星吗？」我边走边和莱思莉学姊确认。
    「如果慕玄出现的话，我们的任务会再加一项：杀死他。」莱思莉学姊补充。
    「我哥哥没有那么坏，真搞不懂你们为何……」
    「没有那么坏？」莱思莉眼中冰冷的愤怒让我噤声了。「学妹，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是名幽灵吗？因为他对我做了这件事！」
    莱思莉学姊拉下衣领，在雪白的胸脯上，有一道鲜红突兀的伤口。虽然伤口已经渐渐变淡成粉红色，但我能想像当时莱思莉流了多少血。
    「那是……」我不相信，不相信我哥哥真的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亲爱的太阳，初次见面，我就是他们口中的月亮。」莱思莉笑得很凄凉。「你所谓很『善良』的哥哥就是从这里把我一剑刺穿。」
    「我……我很抱歉。」我没想到真正的月亮就在自己眼前。
    「要不是我的等级是下弦月，我也无法变回幽灵回来復仇。」莱思莉叹了口气。「你的哥哥当时真的杀了许多人。只有我比较幸运，还能以这种形态存在于这世界上。」
    「莱思莉学姊，我答应你。」我说。
    莱思莉困惑的看着我。「答应我什么？」
    「如果你真的要杀死我哥，我不会阻止你。」如果我哥哥真的是这样的人，我寧愿他死。寧愿就让属于他的记忆停留在我三岁时。
    莱思莉的眼神转趋温柔。「谢谢你。」
    两人又再度跟着白色丝线前进。
    「不过为什么你最后不继续当月亮了呢？」我记得现任月亮是秦月。
    「我的肉体死亡后，我决定退位。因为我成为月亮时是三年级，所以我决定恢復本名并从三年级开始重读，很奇怪吧？」莱思莉不厌其烦地替我解答。
    就在此时，白色的丝线到尽头了。
    我和学姊踏入一处很像是迷宫核心的地方。
    核心是一个被雾包覆的空间，正中央矗立着一座冰棺材。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被囚禁着的是冥王星。冥王星就如上次看到的一样，沉沉的睡着。
    「冥王星！」我急欲衝出去，但莱思莉按住我的肩。
    「我们必须先联络九星，前方可能是陷阱。」莱思莉告诉我。
    喀擦，是东西断裂的声音。
    雾开始移动，把我和莱思莉团团围住。
    「我一直相信你会来，也只有你来得了。」慕玄浮在空中，脸上泛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而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慕黎。」
    §
    「慕玄，诚实的告诉我，莱思莉是你杀的吗？」我满心期望他否认。
    可惜事与愿违，慕玄的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没错，我杀的。」
    「慕玄，我们以背叛学院之名将你处决。」水星喊道，原来九星的人到了。
    「处决的了再说吧。」慕玄轻浮的笑道。「迷宫可是我的领地哦。」
    「哥哥！」我再也受不了他轻浮的态度。「我讨厌你！」
    全场一秒尷尬。
    果然我总是能一语惊人。
    「黎，你被他们利用了你都还不知道。」慕玄叹了口气。
    「他们才没有利用我。」我怒视慕玄，心中却有些动摇。
    「要是没有你，他们根本到不了这里。」慕玄表情认真的看着我。「他们连你是什么种族都没告诉你吧？」
    「他们只是……」忘记了？不可能，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不可能忘记。我的视线扫向九星，但连金星都不敢和我对上眼。「我是什么种族？」
    慕玄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他轻轻把手放到我肩上，就好像在安慰我一般。「你是迷人族，而世界上的迷人族只剩下不到十个。迷人族又称为迷宫守护者，我们的脑中记下了全世界迷宫的地图，包括雾迷宫。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无法再记下任何路径，而被正常人认为是路痴。由于迷宫这个武器实在是太强大，世界各地的人不是想消灭迷人族，就是想掌握他们。」慕玄带着胜利的笑容看向九星。「我有说错吗？」
    「我们完全没有想要利用她的想法。」水星反驳。「我们只是想拯救我们的成员。」
    「总归一句，你们还是在利用她。」慕玄的话又令水星低下头去。哇塞慕玄在对九星训话耶！我应该马上打卡上传才对。
    「……哥哥。」我缓缓开口。「虽然他们隐瞒我这件事情是他们的不对，但你杀了这么多人也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我的手往浓雾一挥，雾奇蹟似的散开了。接着我衝向冥王星的棺材。「安冰倩！」
    匕首狠狠的敲在棺材上，刀尖所接触的地方出现了蜘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迅速扩大，碎裂成壮观的冰雨。原来安冰倩的力量这么强大，下次凿一个洞就好了……呃还是不要有下一次好了。
    我感觉到棺材的结界被我摧毁，我伸手握住冥王星的手腕，她的手冷得像冰块。
    「不行！」我听到慕玄惊慌地叫道。下一秒，有东西猛然撞进我体内。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我醒来时的想法完全停留在：可恶我连英雄救美都没机会，就这样华丽的被击晕了阿阿阿！
    都是那个混帐哥哥！
    话说我在哪里啊？
    这里用膝盖想都知道不是在学院里，从我现在躺着的超软双人床就知道了。这是个纯白的卧室，摆设也极为简单。一张床、一个床头柜……没了。比我想像中的还寒酸。
    耳畔突然传来钢琴声，细碎中有些杂乱。那琴声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流星雨，掉落到地上再碎成为小的碎片。我能从琴声感应到弹琴者烦躁的心思，就像是失去了某些重要的东西一样。更奇怪的是，这琴声让我感到异常的熟悉。
    我爬下床，走出房间。慕玄背对着我，手指迅速的在琴键上飞舞。看到他如此专注的神情，使我不敢打扰他。不知为何，我好像对这首歌有印象。可是这样就说不通了。因为他在我三岁时便去世了。
    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慕玄的左手直接打在最低音，把前面漂亮的音色给毁灭殆尽。
    「哇喔，好恐怖的演奏。」我带着笑意走到他身边。「这钢琴是跟你有仇吗？」
    「没有。」慕玄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沮丧。
    「这里是凯格尔的大本营吗？」还是其实我被慕玄冰了好几年，直到凯格尔统治世界后才放我出来？
    「黎，你还记得我刚刚所弹的那首歌吗？」慕玄静静地说道，语气中有说不出的疲惫。
    「……我不记得了。」顶多有点印象而已，但又想不起来。
    「那是我在你十二岁生日那天所弹给你的歌。」慕玄将手从钢琴上移开。
    「可是据我记忆你在我三岁时便去世了。」我老实的告诉他。
    慕玄扶额。「没想到他们把你的记忆清得这么彻底，连一丁点关于我的记忆都不肯留。」
    「他们为什么要清除我的记忆？还有『他们』是谁？」我无法接受只有自己被矇在鼓里。
    「你必须想起来，你一定要想起来！」慕玄突然站起身，两手紧紧的箝住我的肩膀，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不见冷静的神色。
    「哥哥，住手……」慕玄一瞬间陷入疯狂令我不知所措。
    胸口有一种闷闷的感觉，就像是有东西堵在那里。我的头好痛，像是有东西一直想引起我的注意，我却想不起来。
    「想起来！」慕玄沙哑的嘶吼着，好像痛苦的不只是我。
    我感觉到有东西终于突破了封印。接着，我的意识便跌入了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