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 等、悄悄动了真心(6)

    「还没。」静静的丢给他，他想知道的答案。
    「班导还没来……他的课你还敢迟到。」妤蝶给他一个看似是责备的眼神。
    「抱歉抱歉……」孟禹谚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走回坐位，气喘吁吁的拉开椅子，坐下。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总是很早就来的班导，今天竟然过了五分鐘都还没到，妤蝶已经将头转了回去，做起自己的事，而孟禹谚……还在擦汗，也难怪，大热天的去打球，学校又没有冷气，汗如雨下是理所当然，不过……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桌面……他的课本呢？
    「欸，孟禹谚。」连我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张口喊了他，但他还兴高采烈的和其他人讨论刚刚那短短十分鐘的球赛，无暇理我。
    「孟……」这会儿，名字没全喊出来，他就注意到了，不过才刚转过头，又聊了回去。
    算了，这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又看一眼时鐘，这是上课后的第六分鐘，班导，还是没有来，他是出车祸撞到脚，走路变慢了，还是忙着和老婆讲电话讲到忘了时间，这一点都不像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孟禹谚还在聊天，没有意识到等会儿自己就会大祸临头。班导最讨厌学生在他来教室前没拿好课本了。
    也不知道那时我是突然脑子有问题，或是其实本性很热于助人，总之，我离开了座位，走向后方置物柜，想了想孟禹谚的座号，蹲下来打开他的柜子替他拿了课本，还顺便把自己的卫生纸拿了来，想说可以让他擦汗。
    但，就在此时，脚步声从前方响起，皮鞋踩上中空的讲台发出的恼人声响，让我脑筋一片空白。
    「起立。」班长喊出了口令。
    「等等，」奇怪，这不是班导的声音，「后面那位同学是谁？」
    双腿打直，努力的将纤细的身躯撑起，身子僵硬的转向教室前方，一步一步在眾人的注目下走回座位，孟禹谚的课本和要拿给他的卫生纸还藏在背后，不敢拿出来，额角沁出冷汗，咬着下唇，心脏好似停止跳动。
    「你在后面做什么？上课了不知道要乖乖坐在位置上吗？」对我训话的，是代课老师──蔡导，也是所有数学老师中，学生最害怕那一位。他并不是我们班的导师，也没有教我们任何一个科目，但是，说到蔡导，人人闻风丧胆，皮肤总会开始起了一颗颗的颤慄。他也许不是兇，但是声音非常有威严，眼神利的如同可以杀人般。
    「我……」低着头，不敢看前方。
    「是我要她帮我去拿课本。」如天使一般的嗓音响起，从来没有想过，在如此静默中会有人开口说话，孟禹谚站了起来，伸手从我背后取过他的课本，外加，那一包卫生纸。他看了看我，点点头，好似在跟我说不用怕，天塌下来他会挡。
    「孟禹谚，又是你，怎么就是不懂上课的规矩？」
    「抱歉，蔡导，上一节课打球晚回来了。」孟禹谚规规矩矩的道歉，语气中没有一丝挑衅，如果，他最后一句的语气衝了点，还加了个「嘛」字，蔡导的反应可能会大相逕庭。
    「好好，你们坐下。」蔡导挥了挥手，我才战战兢兢的坐下。妤蝶转过头担忧的看着我，孟禹谚也是，我想我的脸色应该苍白的很离谱。
    「叶静姍……」孟禹谚小小声的叫了我，但我没有理他，身子明显还在发抖。
    从来没有这样被注意过，就像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演员，手无寸铁的被丢上舞台，台下的观眾，全都在看你的笑话，把你当成小丑，而你，可能连扮演一棵树都做不好。
    「姍姍，姍姍。」妤蝶用笔戳了戳我的手，我身子抖了一下，回过神。「你还好吗？」
    我摇摇头，告诉她没事，然后比了个动作要她转回去。我不想连累她。
    蔡导此时正在台上高谈阔论，说着我们现在已经高二了，就快要升高三了，要开始努力准备学测，不要不把上课当一回事，不然，之后能不能考上大学都不知道……简直比我们的班导更像班导。
    我盯着前头发呆，愣愣的看着掛在黑板旁的时鐘，秒针一格一格的动，走了60格之后，分针才踏出一步，时针也移动着，却是以一个太过细微难以察觉的速度，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那个时针，好像有在思考，但每一个新的想法都是缓缓的冒出来，一点一点的像馀烟裊裊，从火源顶端升空，然后，淡却再淡却。
    好可怕，被当成主角看待的感觉好可怕，而且，没有人伸手帮助你的感觉更是让人恐惧到了极致，如果孟禹谚没有替我说话，我可能会当场软脚。
    孟禹谚。
    开始有一点懂他的孤寂了，他是在人群中没错，但真的每个人都是真心和他当朋友吗？还是，只是有求于他，想沾上一点他的光；在他遇上难关时，真的有人会对他伸出援手吗？还是，他们都只会冷眼旁观，冷嘲热讽。
    当他不再是光芒，是不是也不再有人如飞蛾扑火般奔向他？
    这样，拥有那么多朋友，其实也等于一个都没有。
    想想，比起他，只有妤蝶的我，似乎幸福多了。
    妤蝶不会离开我，我们说好了是一生一世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