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其他 > 汴京春色 > 汴京春色 第46节

汴京春色 第46节

推荐阅读:假千金穿成和亲公主后我的狐仙大人不能倒,A起来揣着反派的崽跑路亡国后又成宠妃穿成残疾总裁的AI伴侣龙香拨影后今天崩人设了吗六十年代平凡生活公主找了个女驸马

    去年六月,还是喻家从扬州接她。如今六月下旬, 原来已经过去一年了。可是她却觉得这一年过得好久, 比从?前每一年都要久。
    喻姝在书桌边静静待了会儿,眼下有着将离开的轻松, 也有诸事纷杂的麻乱。
    她的手指在桌上画着圈, 一圈又一圈,忽然听到采儿在屋外?说:“夫人, 二姑娘的轿子到王府门?前, 欲要求见?!”
    她一愣,忙将信收入袖中,推门?出屋,“梵儿真?来了?不是才小产吗?”
    “八个轿夫给抬来的!递了口信, 说是有要紧事。二姑娘下不了地,现人儿还在王府门?外?, 坐轿里呢。”
    喻姝心?想:梵儿今日不知怎么便回门?, 宁可顶撞喻潘也要求情,显然是冲我而来......她小产后都要找上门?, 可见?真?有非说不可之事。但她又如何?知晓,我今日会去喻家?知晓此事只?有王府的人,是府里内鬼给她通风报信的?
    内鬼...应该是琰王的人。
    难道是陶姑姑?
    陶姑姑是皇后安插在王府,皇后又与琰王关系甚密。
    喻姝草草想了下,出小院,绕过抄手游廊,一路走到大门?外?。石狮旁正停着一顶华篷软轿,婢女见?人到,伸手撩起布帘。
    见?到梵儿的脸,她不免一惊——那是张虚脱惨白,没有血色的面孔。梵儿的身子又半瘫在轿里,极像活死人。
    “长姐、长姐......”
    梵儿见?她走至轿边,挣着要起身,却被喻姝按回。
    “你才小产过,不必见?礼。”
    梵儿忽然低泣,拿手绢拭着眼角。哭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原来长姐还顾念着我......长姐,我悔了,当初我便该听你的话,琰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喻姝看了眼四周退避五步外?的侍从?,“你才嫁去多久,就觉得日子不好过了?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路,没有回头可走。”
    “我知晓。”
    梵儿低低望着小腹:“如今我连孩子都流掉,只?恐日后会更难过。”
    “可是琰王待你不好?”
    梵儿摇头:“不是,是荀氏恨我。她见?琰王对我宠爱有加,心?生忌妒......前些?日子我偶然听到她们主仆密谈,说要在今夜杀了我。这两三日琰王出京,她便要趁此时机取我性命。”
    说着,梵儿的双眸又红了:“长姐......长姐救我!荀氏找了外?头的野汉子,欲设局污蔑我淫|乱之罪!可我只?是他?的侍妾,性命是任人去取了!长姐如今还是盛王妃,荀氏的妯娌,与她平起平坐。我喻氏家门?清白,岂容他?人污蔑呢?若是长姐来作证,她或许会收敛的......”
    将近酉中,天色昏黄,打南边飘来淡淡炊烟味。喻姝盯了天际的残云半晌,最后笑?了笑?:“好,我陪你回去。”
    梵儿大喜过望,亲热去拉她的手。喻姝又说两人坐轿不便,立马唤人备了一辆马车。
    马车载着两人从?盛王府离开,穿过大街小巷。车舆里焚着香,点了一小盏灯笼,喻姝坐在梵儿身侧,先问两句身子如何?。
    梵儿边咳嗽,边跟长姐诉着侍妾的苦。待马车走进闹市,周遭被纷涌的人声?吞没,一只?匕首忽然抵在梵儿的脖颈边。
    梵儿脸色大变,急忙想将匕首推开。可身子、手臂却软绵绵,被喻姝轻松制服住。
    她笑?眯眯盯着梵儿张皇的神色,轻声?道:“车里的香掺了水菖蒲,嗅了会使人软弱无力,而我事先服过解药。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是能活着的。”
    “长姐为何?要害我......”
    喻姝却轻笑?:“是我害妹妹,还是妹妹害我呢?你说荀琅画欲在今夜设局取你性命,而你这时候出府,她又如何?肯呢?”
    梵儿的脸色更白了,无力倚着木枕,嗫嚅:“长姐误会我了......”
    她被喻姝制服着,能感觉到紧贴脖颈的,是极锋利的刃。她一开始还会怕,可一想到喻姝毕竟只?是个女子,指不定连只?鸡都没杀过,又没那么怕了。
    喻姝轻轻哼了声?,手一用力,刀锋已经割开细皮,渗出细细的血珠。梵儿身上无多少力气,惊呼瞬时被集市人声?覆盖。
    她急呼长姐,直冒泪珠,听见?喻姝淡淡言:“我不是没用这把?刀杀过人,当时患难,我险些?就死在西北了。妹妹想成?为我刀下亡魂吗?反正你说荀氏要杀你,回去也活不成?,不如我送荀琅画一个人情?”
    不、不、不......梵儿无声?低泣,连连摇头:“我没害你,没有......”
    “那你诱我去王府作何??”
    她冷冷笑?:“反正我随你去也是一死,倒不如在这了结你......”
    “不是我!是琰王!”
    梵儿忽然剧烈挣扎,奈何?吸了香,没什么力气。她绝望地任喻姝挟着:“是他?要我拿小产诱你来,他?贪你美?色已久......我被逼无奈,我若办不到,他?会杀了我的。长姐!你我虽有嫡庶之别,从?小不在一块长大,却到底是喻家同根......长姐救救我,救救我......”
    喻姝看了眼她的小腹,蹙眉。刀刃往血肉中又进一寸,却逼问道:“你真?有孩子了?”
    梵儿只?觉脖颈发凉刺痛,似乎是血珠一滴滴淌落。她吓破了胆,真?觉自己?要死在喻姝刀下,只?得一五一十又说了出来。原来孕事是假,大夫是假,一切都是琰王为了得到她而设。
    喻姝想起当初在秦汀兰那遇到的歹人,被琰王射杀的死士,还有他?望过来时,那双灰暗贪婪的目光。
    她突然想,如今她还是魏召南的妻子,还是琰王名义上的弟妹,他?都有如此心?思。那么她一旦贬为庶人黎民,是不是就任他?撷取?先奸后杀?
    琰王如此重清名,到手后定然不会留她性命的。
    喻姝越想越怕,已收了抵在梵儿颈边的匕首。她大呼一声?,从?马车里下来,吩咐人仔细送梵儿回去,自个儿带着侍从?们原路折回。
    天色一点点暗下,集上的小贩陆续收了摊。
    她往回走,脚步并不快,可能回去,她也不是那么心?切。
    喻姝想,她还不能这么快离开。一旦出京,失去庇护,她有可能成?为别人刀砧上的鱼肉。虽说魏召南也不可依托,可总比她独自一人回去安全?。
    难道她要继续诱哄着,让他?送回扬州吗?
    伴着一阵猛烈清风,马蹄呼啸,从?后而来。她转过身,只?见?鲜衣烈马,尘土滚滚,下一刻,她被拦腰截起,转眼之间已侧坐于?马背上。
    魏召南结实的手臂穿过她腰侧,紧握缰绳,笑?道:“我听小厮说你随妹去琰王府邸,一路追来,没想到夫人自己?先回来了。我就说夫人一向聪慧,又觉琰王不好,怎会傻傻被人骗了去。”
    喻姝没回他?的话,默默盯着黯淡的天际。
    这汴京城,说大不大,在大周国土里只?是极小的一点。说小不小,这里有大周最惹眼的皇城,集风雨于?一身。
    她想,他?还是一贯轻松模样,与她只?有表面的功夫。可他?已经明明决定,要在私盐案中弃之喻家,不是吗?
    ——她只?与喻潘、林如蔲有恨,可与旁人,与一家上下无辜的家丁仆婢没有恨,甚至她初到汴京,在府邸住过一些?时日,有些?伶俐的小丫鬟,她还能唤的出名儿......
    魏召南见?她一路上闷闷不语,心?下纳罕,以为是缘出庶妹。
    回到府邸的马厩,他?放她下马。
    魏召南正要拾些?粮草,袖子倏地被她拉住。
    喻姝静静望他?,再一次问:“殿下,妾近日读九国通史,荥阳的赵氏,因一人之祸而全?族灭。后有世人来谈,任他?水涨船高,荣华消亡,不过是高位者?的棋盘,鲁国君主与人博弈之棋,殿下以为如何??”
    魏召南愣了下,倒也沉着思量,好一会儿没说话。喂完马后,他?拉她的手往内宅走。
    “世人所评无错,鲁国那样的乱世,又有哪家安稳度日?鲁国两个王子相争,高门?氏族皆为脚下泥石,于?我有用者?,从?我者?,拔擢之。逆我者?、贰心?于?我者?,诟言灭之。起起落落,不过成?王败寇,南柯一梦。”
    他?说完看她,眼神再从?容真?切不过。
    这么多年的泥石逆流,他?的心?早被磨成?一块石头,沉入江底。喻姝默默想,那颗心?还是冷硬灰暗的,怎么可能会有同理心?。
    其实她也不算是个心?善的菩萨,她只?不过是想试图一拉萍水逢过的人。即便喻姝退而求其次,到最后,都不知晓能不能保得住自己?一条命。
    三日之后,喻潘按她的要求,将王氏十万陪嫁送出汴京。
    七月十五,喻潘在扬州铜山,自宫于?王氏坟前。半身的血,惨烈骇人。
    七月末尾,魏召南上书,陈吕家贩盐牟利、结党谋私、栽赃嫁祸等五大罪,连乔、黄、喻三家,伙同转运卖盐、卖官牟利之罪。
    风云骤起,数位官员锒铛入狱。皇城司的人纷至沓来,一夕之间,封府的封府,抄家的抄家,罪名还未定的官员及其家属,等候发落。
    喻家被查抄了,全?府的仆婢女眷都收押在一处,只?有罪名还没有定。
    喻姝收到抄家圣旨之时,还在院里晒草药。
    那么毒那么大的日头,原先她那么恨喻潘,在喻家大厦倾颓之时,并未觉得大仇报了,只?有怅然与迷惘。
    第48章 逼宫
    魏召南同她说, 喻家罪名未定,皇城司的人还要细查好一阵。即便来日定了罪,她也不会有事的。
    他让她心安。可喻姝始终难以做到。
    覆巢之下无完卵, 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无?从世家游园很少再给?她送请帖开始, 喻姝已经洞悉了一切。
    不过令她颇为意外的是秦汀兰, 满朝腥风血雨的这?两日,倒是常来。
    汀兰有时会宽慰她:喻大官人还未定罪,若是官家查清还一个清白呢?
    有时又劝她想开些:喻潘做的事与吕家不同,顶多流放南蛮, 不会举族皆灭的。
    喻姝这?些日子很少出门见客,梵儿来过王府几回, 她都不愿见。
    一则觉得, 她与庶妹之间再无相干;
    二则,她大抵知晓梵儿是为了给?家族谋退路而来, 此案经魏召南之手, 见不到盛王,便只能求上她。
    其实喻姝这?些时日也不常能见着魏召南, 他很少在?王府, 偶尔只有弘泰回来报个口信。
    喻姝知晓,他在?忙极要紧的事儿,哪能顾得上她呢?不过有那么一句话,在?西北时他曾说过, 连喻姝自?己都要忘了,他竟还记得——有一日芳菲堂的六个美?人都来请安, 齐齐跪在?她面前?。她一问才?知晓, 原来弘泰给?人人都分了五百两,要把她们遣出王府。
    “夫人!”
    其一名唤巧喜的捂袖哭道:“殿下放奴们出去?, 不是要奴自?生自?灭吗......奴们早被人买了身,又周折到殿下手中,如今出去?,还能去?哪儿讨活呢?奴们早就?认定在?王府伺候终身了......”
    喻姝想了想:“可有五百两,去?哪儿都能活。”
    巧喜垂泪:“夫人明鉴......身有巨财的弱女子,去?哪儿都会变成旁人的靶子......”
    喻姝刚想说,不外?说谁又知晓你有巨财呢,可话到嘴边倒是没出口。这?些美?人都有几分容色,独身太难求安稳。既然她们从未生过事,再者她也不介意美?人的存在?,又何必灭人希望。喻姝便允了她们,说等殿下回来再重议。
    夜里云雨后,她在?魏召南的盯视下喝掉求子药。喻姝再无旁的事能与他说,便提到留下那六个女子。
    一开始,他还是和颜悦色的,笑说我夫人真?宽容大度。可慢慢的,他却不那么高兴。魏召南翘腿坐床边,审问她:“你可知晓,为人妻子当?做到什?么吗?”
    她就?那么站着,在?他的目光下。
    喻姝想起他在?大婚夜的叮嘱,默默道:“执掌中馈,侍奉姑舅,善待妾室。”
    魏召南皱眉:“郎君没有了?”
    他好像在?循循教导:“其实为妻,忌妒乃是常事......只要恶不作,忌妒些倒也无妨......夫人可明白?”
    只要恶不作?
    这?还是喻姝头一回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从前?怎么没发觉,原来他还会在?乎旁人的性命啊?
    她艰难牵起唇角,笑了笑。
    见她应下,他也赞许地点点头,拉过她的手同坐床边,说起宫里的事。

本文网址:https://www.haitangshuwu.vip/book/133942/38156926.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haitangshuwu.vip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