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学子的市井生活 第10节

    商府管家见他们不出声，知道只是抬出老大人的名声还不能够把他们镇住，于是又说：“我家主人虽说已经致士，闲赋在家中修养。但是我家大公子，现如今官居督察院都事，小公子官居国子监博士。若是看见尔等如此不给老大人面子，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李大伯一下子就吓得跌坐在地上，也不敢摆什么谱，顾什么面子了。赶紧的跪地磕头求饶，“老丈，还请您高抬贵手，是我等不识抬举，败了几位的兴致。这起子小事千万请不要告诉老大人，我这就带着他们滚出去。”说着就起身往外面跑。
    李大伯看见跟班还在后面傻站着，往屁股上就是一脚。“瞎了眼的狗东西，还不快走！”“大爷，跑什么呀？我们还没把知府大人交代的事办好呢。”跟班在后面追问。
    “没脑子的夯货，知道什么是督察院都事吗？就是戏文里面的钦差大老爷，上赶着把知府大人的把柄往前送，你是老寿星上吊吗？老子可还没活够呢，你要去自己去，别报我的名！”李大伯说着气不过，又给了跟班一脚。那几个小跟班顿时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出了李家院子。
    事情解决之后，林嘉宝立刻朝着商府管家作揖行礼。“多谢老丈相助。”“林秀才不必多礼，老爷出门时特意嘱咐我的。若是遇到难题，可报他的姓名。要谢还是回去拜谢老爷吧，老朽可担不起您的大礼。”商府管家避开身子，没有受礼。
    “商大人，学生回去肯定是要拜谢的，老丈这里也不能免。”说着又朝着商府管家鞠了一躬。
    李家姐弟俩也过来拜谢了一番，解决掉身边的心腹大患，李家姐弟俩都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林嘉宝此时心中叹到，还是得自己努力不够，人微言轻。哪怕只是商府的管家也比自己这个秀才管用。等解决完这些事，自己还是赶紧去县学或者府学进学吧。商大人学问虽好，但商家族人需要他费心的甚多，况且自己也不算是他弟子，怕是不会分心给自己再多了。
    算着日子，一天近似一天，六月很快便到了。佳期在即,林李两家都忙的热火朝天。林嘉宝在商府管家的帮助下，开始准备婚礼上的一
    经用品。又去请好厨子、轿夫、傧相、乐工等等勤杂人员。乡亲们有空闲的也都来帮把手，整个林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李家自从上次林嘉宝一行人去送过聘礼之后，其他人也安分下来，不敢再欺辱李家姐弟。李家族长也乘机想和李家姐弟修复关系。于是授意自己的娘子和其他几位长辈过去帮忙安排婚礼琐事，还特意请了族里一位全福太太，去帮李春意梳头，开脸等等。就是期望有朝一日林春意的夫婿出息了，可以帮扶李家族人一把。
    因为两家离得比较远，所以林嘉宝他们提前一天出发的，到了府城租了个小院子。等明天吉时一到，就去李家接人。
    “吉时到！发轿迎亲！”收到傧相给的信号，门口立马开始鸣炮奏乐。林嘉宝则是起身翻上马，意气风发的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媒婆、乐队、花轿、礼盒队等等，一路上敲锣打鼓的往李家赶。
    此时，李春意这边也忙的不可开交。几个长辈忙着准备宴席，核对礼单诸如此类的杂事。李春意则是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上了喜服。正坐在铜镜前，由着喜娘给自己开脸上妆呢。“娘，长大了我也要当新娘子！当新娘子好漂亮！”族长家的小姑娘望着李春意羡慕的说道。
    李春意低着头，羞红着脸。屋子里的人望着她俩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儿，莫要着急。等你长大了当新娘子，也会这么漂亮的。”族长妇人笑着对自己的小女儿说。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小丫头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说：“新郎官到门口了！”“哎呦，新娘子的红盖头呢？快拿过来！你们几个快去门口拦一拦，让他别那么快进来！”族长夫人赶紧吩咐几个年轻的妇人，和几个与林春意同辈的姐妹们。林春意则是被盖上了红盖头，被全福太太扶着全在床前，心中一团乱麻的等着。
    林嘉宝带着自己的几位同窗做伴郎，很快就冲了进来。催妆诗是老早就准备好了的，念了三首，又按照规矩给足了红包，众位娘子军才放了他进来。
    “娘子，为夫来接你了！”林嘉宝在门外大喊。这时林春和才从前院招呼客人的繁忙中抽身过来，到了姐姐的闺房中，红着眼睛慢慢地拉着李春意出来。“姐夫，希望你能够好生照顾我姐姐，春和在这里先谢过了！”然后才不舍的把姐姐的手交到林嘉宝的手中。
    “放心吧，我这一辈子都只会有你姐姐一人。”林嘉宝认真的回复李春和。然后牵着李春意的手，扶着她一起先去给岳父岳母的牌位行了大礼，接着才和李春意一起走出了李宅。到了门口，伴娘掀开帘子，将新娘扶了进去。林嘉宝和李春和拜别后，转身翻上马，往林家村赶去
    。
    到了傍晚，接亲的队伍才赶到林家村。花轿停在门前，有伴娘将帘子掀开，扶着新娘子下轿。然后再把新娘子交到新郎手中，媒婆在旁边提醒着各种规矩，说着一句接一句的吉祥话。
    林老娘被林大娘子和嫂嫂搀扶着坐在了天地桌旁边的椅子上，等候着小夫妻两人过来行礼。新人在众人善意的笑闹声中，移步到了中间的堂屋。这是傧相高喊一声“吉时到！行礼！”旁边的人点燃在天地桌上准备好的龙凤烛，然后鸣炮奏乐。片刻后，傧相喝令乐声停止。然后新娘新郎分男左女右站好，开始行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送入洞房！”行礼结束，众人在一旁喝彩声不断。“好好好”林老娘在堂前高兴地看着小两口，笑得合不拢嘴。”随后新娘子被护送到了林家新起的屋子里，坐在床上候着。林嘉宝则是去了院子里接待客人。林大郎怕林嘉宝被灌醉，就拉着宝哥儿的其他几位同窗给林嘉宝挡酒。就这样婚礼一直热热闹闹的到半夜才结束。
    第20章 20 、第二十章
    宾主尽欢之后,林家兄弟俩将过来的客人都一一送走之后,才得空歇息片刻。林嘉宝站在喜房门口，正犹豫着该怎么进去呢，此时过来门被打开了。“姑爷，请进！”林春意的贴身丫鬟双喜朝着林嘉宝行了个礼，就退出去了。林嘉宝清了清嗓子，努力克服心中的不自在，这才整理衣服走了进去。
    李春意此时还顶着盖头坐在窗前呢。林嘉宝用喜秤挑开了喜帕，李春意的花容月貌立时显露出来，仿佛照亮了整个屋子。林嘉宝有一瞬间的恍惚，而后赶紧醒神，暗自唾弃自己。太不要脸了！人家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自己怎么说上辈子也活到二十几岁，居然对一个小姑娘有想法，实在龌蹉！
    林嘉宝尽量放松的对着李春意笑了笑，安抚她。“先把凤冠摘下来吧，顶了这么长时间，脖子都该酸了。我帮你把双喜叫进来，让她服侍你先洗漱，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来。”林春意害羞的点点头。林嘉宝去厨房拿了点心，放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去屋子后面，冲了澡，换了衣物。
    再次进到喜房中的时候，李春意正在用点心，看见林嘉宝进来了，立马慌得站起来。“不要这么紧张，我们之间就像之前那样相处就行。你慢慢吃，我等着你，不要着急。”林嘉宝轻声安抚她。即使这样，李春意也不想在林嘉宝面前那样不优雅的进食，摇了摇头。“妾身已经用好了，多谢夫君关怀。”朝着林嘉宝福了福身子。
    林嘉宝走上前，坐在椅子上，望着她说：“虽然你我已经成为夫妻，但是你尚在热孝之中，我会准守礼节的，这个你放心。就算以后，你也不必对我如此客气，就像你我初次相识的那样，你就做你自己就好。出了任何事，我都会替你担待的。”
    林嘉宝心中想着，她还是个小姑娘呢，在现代应该是在念书的年纪。自己是男人，又大她许多，理应照顾她。而且自己受过现代教育，也没有三妻四妾的想法，慢慢守着她长大，培养一个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妻子不是很好吗？
    李春意听后猛地抬头望向林嘉宝，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世界真的有这般好的男子，让自己遇见了吗？想要相信，却又不敢。不过她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林嘉宝见她不是很相信自己，却也没有再多说。属于自己和她的时间还有那么长，自己会慢慢证明给她看。说得再多，也不如事实摆在她眼前的那样踏实。来日方长，且行且看吧。
    是夜，两人和衣而眠。红烛漫漫，燃了一夜。
    翌日早上，林嘉宝首先起身把房门打开，去外面洗漱后，才把双喜叫进来服侍李春意。李春意知道今天自己得去拜见婆婆，姑嫂。也
    没敢偷懒，紧跟着林嘉宝后面起了身。“你不用紧张，我家人都很和气。我知道你从小锦衣玉食，仆人环绕，过不惯林家村的生活。但是现在可能委屈你要现在林家村先待上几天，等三日后回门，我就送你回岳安府。早食不用准备了，我昨天已经和老娘说过你不会下厨，她也很体谅你。一会儿我们就直接过去敬茶就好了，不要担心。”
    林春意听完后，心中觉得犹如暖流划过。朝着林嘉宝感激的点点头，“多谢夫君体恤。”随后二人一同来到了堂前给林老娘行大礼，敬茶。
    “娘请喝茶。”李春意跪在林老娘面前恭恭敬敬的奉茶。林老娘高高兴兴的接了过去，“哎，娘听到了。好媳妇，快些起来吧。”林老娘拉过李春意的手，将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又欣慰的朝着她笑了笑。随后林春意在林嘉宝的带领下，又见过了哥嫂和大小姑子，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一一送了出去。
    随后的几天，李春意都自己亲自去林老娘床前，端茶倒水的亲自伺候着。丫鬟婆子们因为林嘉宝家中房小人多,所以只带了一个双喜。双喜虽然心疼自己小姐，可是媳妇照顾婆母是自古以来的，也只能回房后多帮着小姐松松筋骨。林嘉宝也劝过她，不必事事躬亲。可是李春意执意如此。说自己的父母亲已经没办法再孝顺了，所以要多多帮着林嘉宝孝顺婆母。林嘉宝见她如此，也没有再劝，只是心中忍不住更加为她着想一些。
    三日后，林嘉宝将回门的礼物准备好，拜别家中众人。便租了辆轿子，带着李春意往岳安府去了。一路上车马劳顿，等到了岳安府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了。
    李家，李春和带着管家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姐姐姐夫到来。“李叔，你派人去城门口等着，看到姐姐姐夫过来了，立马回来禀报！”李春和日盼夜盼，心里急得不得了。自从父母去世后，一直都是姐弟俩相依为命。姐姐出嫁后，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快到辰时，林嘉宝夫妻俩才赶到了李宅门口。李春和看到姐姐，忍不住跑上前一把抱紧她，深怕她又消失不见。“姐姐，我好想你啊！”李春意拍了拍他的脑袋，“你现在是一家之主了，不能再这样孩子气了。还不快见过你姐夫。”李春和这才转过身，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然后朝着林嘉宝行礼。“见过姐夫。”
    “不妨事。春和还小，你可以慢慢教导他。我又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多礼。”林嘉宝赶紧将李春和扶起来。“老爷，小姐，姑爷，先进屋吧。”李管家这时上来劝话，一行人才移步进了院子里坐下歇息。
    用过饭后，李春和抱着姐姐的胳膊问：“姐姐，姐夫对你
    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没有，他对我很好。”李春意回答。
    “真的吗？没有骗我？”
    “真的，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呢吗。”
    “那你这次回来，还走吗？”李春和追问。
    “不走了，你姐夫答应我，让我先为父母守过热孝再说。”林春意高兴地对李春和说道。
    “真的？那太好了！我要去谢谢姐夫！”李春和说着就要去前院找林嘉宝。
    林嘉宝正在问李管家，府城有哪些医科圣手，想要请回去替自己的老娘看病。这时李家姐弟俩从后院回来了。李春和县试和林嘉宝道过谢，然后说：“姐夫，府城南边的临安街有一家仁寿堂，是宫里退休的老太医家开的，岳安府的大户人家，基本上都会找他看病。”
    林嘉宝忙问：“可以带我去拜访他吗？我想请他去给我娘看一看。”“这恐怕不行，平常人家都是带着帖子上门求医，老大人才会看上一看。虽说他医术高明，可他毕竟也年岁大了，估计经不起路上颠簸。”李春意说道。“不如夫君回去把娘接过来住，这样求医也方便些。”
    林嘉宝低头沉吟片刻，然后说道：“那我写封信回去给哥哥，让他把娘送过来。我和你先去临安街拜访老大人，希望他能施以援手。”
    次日清晨，林嘉宝夫妇带着礼物和帖子，上门去拜访了仁寿堂的高太医。高太医感念林嘉宝一片孝心，于是同意给林老娘看病。三日后，林大郎和嫂嫂将林老娘护送过来，众人一起去了仁寿堂。
    高太医请林老娘坐下，先是看了看她的眼睛、舌头，然后给她细细把脉。又问问了过往的病史和用药。最后起身和林嘉宝说：“如果能早两年将她送来，或许还有得救，身子的亏空可以针灸，药石补救。如今你娘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好好敬孝吧。”说完后，摆摆手示意自己也无能为力了。
    “娘！”林家众人不肯相信这样的诊断结果，却也无可奈何。林嘉宝抱着林老娘失声痛哭。自己在现代孤身一人长大，在这里好不容易才体会到有母亲的温暖，却没想到如此短暂。一边又暗恨自己无用，没能早点发现母亲的不适，早些带她来寻医。
    第21章 21 、第二十一章
    回到李宅后。众人的情绪都有些低落，但是日子还是要继续的。李春意吩咐仆人，将日光充足的东厢房收拾了出来，安排给林老娘住。又拨了几个丫鬟婆子伺候林老娘的日常起居。接着又派遣管家从府城里的各大药铺和来往的行商手中搜罗各种名贵药材。不要钱似的一天三顿的往林老娘的房间送。
    林大郎和嫂嫂看着自己老娘的生活，被安排的这么妥当，于是提出要告辞。毕竟林小娘还守在家里呢，不能离开太久。林嘉宝夫妻再三挽留，也没能留住。于是李春意，准备了许多的程怡让林大郎带回去，又安排好了护送的人和车马。
    临走之前，林大郎拍了拍林嘉宝的肩膀，欣慰地说：“宝哥儿，你娶了个好媳妇。就冲她对老娘这么好，你以后也要好好对她。况且她还将你里外打点的无一不妥帖。”
    “我知道的，大哥。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过日子的。回去要是有什么难处，也记得随时来信告诉我。”
    “知道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快回去吧。”林大郎说完，便带着嫂嫂坐上马车回林家村去了。
    将一切安顿好之后，林家宝就开始准备去府学进学了。林嘉宝原本是没办法直接上府学的，还是多亏了有李春意提供钱财上面的支持。
    秀才分为三等，院试前十者称为禀生，由朝廷按月发粮食和银子，而且可以直接进府学。其次称增生，不供给粮食和银子，可以直接进县学，交钱或者有人脉也可以进府学。三是附生，由录科录取的，不但要交学费、住宿费，还要自备粮食。即使这样也不一定全部都能够进入县学，进入府学的就更少了。
    这个就相当于在现代高中学校中的省重点、市重点之类的。好的学生当然是去好的学校，稍微差一点的学生家里有钱的话，也可以交一笔择校费进去搏一搏。顺带一提，林耀德虽说上次搞砸了院考，后来在家刻苦学习，参加了录科补考，现在也是一名秀才了。
    言归正传，林嘉宝原本是不够资格直接进府学的，但是李春意之前说过，只要林嘉宝能够娶自己就家资钱财供他取用，所以直接替林嘉宝交了这笔钱。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他。
    林嘉宝原本是不愿意用自己老婆钱的，毕竟平常自己老娘都要靠她养活照顾。自己帮不上忙就算了，怎么还能伸手问她要钱。况且府学是有进学考试的，只要自己报名考的好的话，也是可以进去府学的。没想到李春意直接拿钱砸了，林嘉宝心中又幸福又愧疚，说不清什么滋味。
    九月初，林嘉宝穿戴一新，带着李春意给自己安排的书童和行李来到了岳安府学的门口。林嘉宝走上前朝着来接引自己的训导上前
    施礼，然后将自己的秀才文书和入学通知交给训导核查。核查无误后，训导带着林嘉宝进了府学，并且一边走一边和林嘉宝介绍府学的相关情况。
    “府学分为孔庙和学堂两部分，由我们现在走进去的大门为界。西边是孔庙，由前至后分别是棂星门、大成殿、先师殿、崇圣祠。我们现在过得桥是状元桥，桥下是文清池，再往后是开讲堂、明伦堂、藏书阁。东边还有训导署、教授署以及教官宅。平日里你们需要到开讲堂和明伦堂上课，明伦堂的两边是东斋舍和西斋舍，是你们这些学子日常起居的地方。”一路上训导说了许多注意的事项，林嘉宝紧跟在他身后虚心听讲。走了一会儿，训导停了下来，然后抬手指了指前方的一排屋舍。“斋舍到了，你自己去找管事登记，更换腰牌吧，其余还有一些府学中需要注意的事项，都在我给你的《学正手册》里，自己好生看看吧。”说完，训导便转身离开了。
    林嘉宝朝着训导离开的方向再次行了礼，等训导身影消失不见后，林嘉宝才起身。带着自己的书童和行李去找管事登记。“见过先生，劳烦先生为学生更换腰牌。”说着林嘉宝将自己的文书递给了管事。管事拿过文书与自己的黄册对应无误后，给了林嘉宝腰牌和房间的钥匙。
    林嘉宝拜别管事后，就带着自己的书童和行李去找自己的房间。腰牌上写着东斋舍，乙字号房，第六号等字样。学院里分东斋舍和西斋舍，东西斋舍又有前后两排，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号房。甲字号房是供给禀生所住，乙字号房供给增生所住，丙字号房供给附生所住，至于丁字号房则是给拿钱买名额的捐生所住。
    推开门，屋里的呈设一览无余，统共只有三十个平不到。最里面放了一张木质的罗汉床，床上一张低矮的炕几。床边放着一扇屏风，方便隐私。右边靠墙放着一个圆角衣柜和一个架格，左边放着一把挂灯椅和一张书案。
    书童将林嘉宝带来的衣物归置在圆角衣柜中，又将文房四宝摆放在书案上。笨重的书箱被二人合力塞在床底下，里面的书都被拿了出来，一一分类摆放在架格上。随后书童又将屋内的卫生打扫干净，这才起身告辞回了李家。
    林嘉宝心想，人真是由俭入奢易。才这么一段时间而已，自己就习惯了有书童照顾自己，为自己忙前忙后，堕落的真是太快，太不应该了！接下来在府学中度过的这半个月，自己要改一改安逸的态度了。
    一切安排妥治之后，林嘉宝便去学院的账房那里，交了未来一年的伙食费。因为林嘉宝是增学生，所以只免了住宿，没有免伙食费，因此每年需要交给学校十两银子。
    入
    睡前，林嘉宝翻出了训导给自己的《学正手册》，仔细浏览了一番。从中大致了解了关于府学的一些事宜。
    府学主要的学习内容分别为《四书》、《五经》、《性理大全》、《律令》以及《书数》。教谕负责教导四书五经，四位训导则辅助教谕完成教学内容。学正负责执掌学规，考校学业。另外又配有若干嘱托和管事，负责其他杂事。
    每日卯时在明伦堂或者开讲堂开始讲课，到下午申时结束，中间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每月的初一十五要去孔庙祭拜，教谕为主祭，带领学生祭拜以孔子为首的往圣先贤。休沐为半月一次，每次三天。
    除此之外，藏书阁可以允许学业优异的学生借阅图书，但是需得教谕同意。教授暑是平常教谕、训导等的工作场所，无事不得去打扰。教官宅是他们休息的地方，同样不得擅自打扰。最令林嘉宝觉得有些害怕的地方就是训导署，此地乃是惩戒不服管教，犯了错的学生的地方。训导署的学正可以训斥或者杖责犯错的学生。
    直到月上中天，林家宝才将将把《学正手册》囫囵读个一遍。心中对府学的生活起居，学习作息有个大概印象，才熄灯安歇了。
    第22章 22 、第二十二章
    次日一大早，林嘉宝就早早的穿戴起来，往明伦堂赶去。出了门沿着青石板小路往前走，踏上几级台阶，进到雕栏画栋的游廊里。然后再沿着游廊往前走，走到头左转，再经过院子里的小花园，庄严大气的明伦堂便出现在了眼前。
    明伦堂是典型的重檐庑殿式建筑，飞檐斗翘，红墙绿瓦。正殿的门上嵌着一块硕大的匾额，上面有几个气势非凡的烫金大字，明伦堂。正殿左右各有两间配殿，分别为甲乙丙丁四个学堂，供学子们日常上课使用。
    林家宝拿着自己的腰牌，向着乙字号学堂赶去。没曾想路上遇见了自己之前的故人，李墨卿。由于教谕开讲的时间快到了，二人只是点头示意，拱了拱手。然后就分别进了自己的学堂。
    到了学堂，按照分配好的座位坐下，林嘉宝将书和笔墨纸砚分别放置在书案上摆好。然后立身坐好，等候教谕训话。
    片刻后，一个头戴术士巾，身穿鸦青色交领大袖袍的男子从外面了进来。年约四旬，瘦瘦高高，面色白净，留着八字胡须。面上和蔼，气质儒雅。
    “请教谕安！”学生们纷纷站起来朝着教谕行礼。“老夫今年四十又一，在府学中已经任教了十五年。迎来送往不知多少届学生，但是我每年都会告诫诸位学子同样的话。我们读书人读书科举，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往后不管你们是何种际遇，都要时时铭记。为百姓谋福，为皇上效力的初心！”说罢，教谕就走出了学堂，让诸位训导开始上课讲学。
    虽然类似的开学典礼，林嘉宝不知参加过多少次，但是从没像现在这样，心中仿佛被塞了一个火种一般，涌出无限豪情壮志来。以前开学的典礼只会告诫自己，要好好学习，找个好工作之类的。从没有人这么明确的告诉过自己，读书不仅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也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林嘉宝顿时对以后的学习生活和科举仕途充满了希望与憧憬。
    负责乙班四书五经教学的，就是当初在门口接引林嘉宝的那位训导。训导姓楚，谈吐举止相对于教谕来说稍有些严肃，但是文化素养却比之前教导自己的老秀才高出了许多。自己之前有些一知半解的地方，都被训导讲解的很清晰。这些之前需要自己上门拜访商大人才能问到的知识，现如今被楚训导毫不吝啬地分享给自己，林嘉宝觉得无比的满足。心想，果然还是要到好的学府才能够学到更加高深的知识，心中对李春意充满了感激。
    临近午时，训导说完课。又向诸位学子说明了接下来的课程安排。每日上午负责学习四书五经以及八股文和诗赋的写作，下午则是由从府衙中
    请来掌管户房的户书和刑房的刑书，分别为诸位学子讲解书数税粮和律令刑法。
    林嘉宝在府学中孜孜不倦的汲取着需要学习的知识，每天都过得忙碌而充实。半月后，到了沐休的日子，林嘉宝景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想要多待几天。不过，想到家中的妻子和老娘，林嘉宝还是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出了府学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