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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骨肉情】【夫妻缘】【皇家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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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肉情】
    听闻阿兄病重,安乐连夜上书,星夜赶路,还是没能见到阿兄最后一面。
    凤栖殿中,遗骨苍白,人断魂,她伏跪于殿外,任谁来劝都不听。
    殿内,沉云之失魂落魄,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心痛难抑。玲珑来报,安平侯已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她怕出事,赶紧禀报君主。
    沉云之神情悲痛,嘴唇干裂,闻言将目光从棺椁上移开,急切道:“扶我一把,这个傻孩子,再悲痛也不能如此糟践身体,不然,我怎么和她阿兄交代。”
    “陛下...”朦朦胧胧中,光怪陆离的幻影明明灭灭,显现鲜艳明黄。
    “你阿兄看到你这样该有多心疼,来人,将她抬到侧殿,传太医。”沉云之轻轻用湿巾擦去她满面风尘。
    阿兄,阿兄,是啊,我的阿兄不在了,不在了......
    安乐灰败的眸中泛起泪光,她突然生出了力气,紧紧抓住沉云之的胳膊,凄厉哀求:“陛下,请让我带走阿兄,葬在南山,与母亲为伴,他已经陪您太久了,最后一程,请让他回归于山野的清风中吧...”
    沉云之脸当即黑了下来,压抑着情绪,长叹道:“绝无可能,从无此例。”
    听到帝王执意不肯,悲痛之下,黑暗彻底吞没了安乐的意识。
    安乐平生有两愿,一愿天下太平,诸夷安宁,二愿阿兄自在,享乐天年。
    所以她政务勤勉,身先士卒,以期有朝一日能以功绩换得阿兄片刻自由。
    一年又一年,珠流璧转,她成家立业,被封为安平侯,阿兄仍长居深宫之中。
    于是她更加努力地建功立业,可是每次想将阿兄接到行宫中,得到的批复总是不允。
    噩耗传来,她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了,她这么做只是感动了自己。阿兄比她明白:雀鸟的命运,从不由己,陛下操控了囚笼,不肯易手,至死不休。
    安乐的心气彻底垮了,丧葬过后,她浑浑噩噩回到西南,彻夜流泪,相公孩子的关怀也不能慰籍她的心灵,政务荒废,百姓怨声载道,不得已,沉云之只能让她回家修养,另派他人权领宾关道。
    听闻新官上任后,安乐如释重负,她来到祠堂,给母亲和柏夫人上香磕头。
    “母亲,柏院长,若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保佑阿兄。”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驻在她的背后,安乐痛苦纠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有愧于你们。”
    “骨肉之情,最是难舍,夫妻一场,谈何愧疚,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陪你,至于孩子们,他们都大了,用不着我们操心了,他们的前程就让他们自己去挣。”来人温柔地执起她手,以坚定的语气鼓励她。
    ******
    延兴叁十八年,安平侯夫妇偷挖泰陵,意图盗走皇后棺椁,事败露,御史弹劾。
    帝闻之,痛惜道:“法理无情,人有情,她也是我的妹妹啊,安忍责之。”遂从轻处罚,仍保留封号,命夫妇二人余生永守泰陵,不得出,并对外宣扬此乃二人自愿,是以安平侯名誉无损,子孙后代不受影响。
    —————————————
    【夫妻缘】
    扶生,扶生,你因何生!
    招家有女,小字扶生,聪慧过人,少有贤名,团结夷汉,各部爱戴。
    *******
    西南边陲,十万大山,横山脚下,星城盘踞,招府永昌,贵客临门,意结姻缘。
    “小姐,小姐,崔府来提亲了。”小丫头听完墙角,慌慌张张跑回来报信。
    少女沉静自若,不受外物侵扰,淡淡道:“来了,便让他来。”
    “小姐,太好了,老爷....呼哈拒绝了,崔大人和媒人都走了。”又一人气喘吁吁扒着门缝喊道,欣喜若狂。
    少女依旧无动于衷,受她安详的气场感染,书房重归安宁。
    几天后,一人迟疑跑来禀报:“怪了,怪了,老的走了,小的来了,崔二公子又带着媒人上门提亲了,他好好看啊,小姐,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他们这边的风气比中原开放,男女多见见面根本不会有损清誉,反而会被赞扬有眼光。
    “无需。”哪怕干系到终身大事,少女仍旧心如止水。
    “糟了,老爷顶不住了,要答应了,小姐...”又一人急匆匆的,不看路,摔进门里。
    少女这才抬头,如渊海般深邃的双眸泛起疑惑的波澜,她放下笔,吩咐道:“走,随我去见他。”
    就算崔家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政治伙伴和联姻对象,也不一定非是她家,被拒绝后,二次上门,实在不合常理。
    这一见,少女改变了她的主意,哪怕她一眼看穿了对方华丽皮囊下的风流多情。
    ******
    “你是深谷幽兰,我是红尘清风,何苦让那些浊物攀附玷污我们,不如我们结为夫妻,如此可保彼此清白,没有比这更妙的主意了,而且婚后我们可以互不干扰,各做各的事,不过要先把娃娃生了,我大哥出事后,老头子可烦人了...”
    少女微抬眼皮,静静凝视,不悲不喜,道:“好,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我会把你的舌头变成我的战利品。”
    ******
    招翎崔涧成婚后,育有一子二女。
    直到孙儿孙女出生,崔老爹都想不明白:当初就是听闻招家小姐很有定力,秀外慧中,非常沉着,才上门提亲。可她怎么就不长眼看上了自家这个孽子,他上门提亲不成,结果孽子成了,坏了,这怕是被外表迷住了。
    所以当崔涧自觉完成任务后,开始成日不着家,崔老爹担心啊,怕伤了儿媳妇的“痴心”。
    “再美丽的花,看久了,也就那样,连芯里住了几只虫都一清二楚,。”不可否认,对方的容颜的确很蛊惑人心,令她心旷神怡,但也就止于此了。
    看着儿媳妇风轻云淡的样子,崔老爹知道是他想差了,既然没人在意那个孽子,就赶紧通告族人将崔涧赶出家门,反正他没用处了,省着留着气自己。
    乱世风云激荡,诸夷叛乱,杀戮汉人,各族相恨,招翎当机立断,携幼女返回家族,辅佐父亲,宁卫边疆,安定人心。
    然仇恨重燃不息,招翎率兵平乱,夙兴夜寐,积极倡导各族融合,使之安居乐业,西南叛乱初止。
    其贤能闻名各部,深受族人爱戴,被尊称为“苴慕”。新朝建立后,她力排众议,极陈利弊,携各部归附朝廷,帝大喜,封为“德安夫人”,赏赐金银丝织。
    延兴二十一年,朝廷派驻的都指挥为了夺权,骄纵蛮横,好以杀戮慑诸夷,意图逼反,招翎心如明镜,当众揭露其险恶用心,多次行文上书,崔涧亦暗中助力查明真相,帝大怒,召人回京治罪,斩之,并对招翎大加赏赐。
    延兴叁十六年,崔涧被人构陷,招翎不远万里,走诉京师,以性命作保,为他查明真相。
    然后,余生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只有偶尔的书信,不是子女就是公事。
    后来他们临终之时,子孙问他们要不要合葬在一起,他们都说没有必要。
    “她这一生啊,心里只有她的群山和子民。”
    “是的,这是我的天职。”所以,我要永眠于横山之中,以期看到夷汉两族永止兵戈,亲如一家的那一天,愿我的后代能继承我的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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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事】
    沉昭做了一天的皇帝,一辈子的太女。
    然后她死了,死在她继位的那一天,龙椅上,激动而亡。
    她的姐姐太厉害了,也活得太久了,磨平了她全部的野望。
    她一直安安分分当着太女,兢兢业业为皇家开枝散叶。
    她知道和她姐姐相比,她不算良才,也没本事压服群臣,所以她一生都留连于风花雪月之中。
    她常常与俊美男子结伴同游,唯独有一个地方她不会去,也不敢去,那便是—没落的斗芳园。
    她感觉那里有太多屈死鬼了,而且那些男子生前才貌各有千秋,她怕他们缠上她,她未必抵挡得住,她可不想开展人鬼情。
    她的帝王之路如昙花一现,然后她的长女接任了皇位,刚一继位,其夫就妄议国事,怂恿君主,拒见是非,新帝当即下旨废其尊位,仅立长女为太女。
    其子孙后代受其影响,即位之前必先孕育子嗣,继位后专注国事,空置后宫,太监制度渐渐消亡,后宫一应事宜全由女官处理。
    本来民间颇有非议,后来想起孝文皇后仙去几十年,君主治理国家照旧井井有条,皇室声望益隆,再加上皇室大肆宣传,百姓就都默认了,反正陛下继位之前就已经有子嗣了,继位后要是难产嘎了,肯定会使国本动摇,万一生多了皇子皇女,岂不是要多花他们百姓的税钱,所以女帝还是别生了,皇后别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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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师挚友】
    真相终究传到了昔日恩师故友耳中,唐礼赶紧护送李老先生进京。城里城外,喜庆红绸高挂,预备帝后大婚。
    他们直奔沉府,求见故人,卫安怀悲喜交加,一时情怯,想见却怕见。
    甫一见面,卫安怀就红了眼眶,不断告罪磕头。李老先生也红了眼眶,以手杖抽他,恨骂道:“你何苦独自硬撑?”
    唐礼回过神来,赶紧拦着老人家,卫安怀不辨不言,只愧疚磕头,还是左右之人怕出事,硬拉起了他。
    唐礼对好友现状感到无力,李老先生倒是一腔怒火,气冲冲地要进宫质问去,他好好的弟子生生被磋磨了这么多年。
    卫安怀不愿再起波澜,不仅带累恩师,还会致使社稷不稳,连忙跪在老师面前,阻其去路,陈说利弊。
    来时,忧心忡忡,去时,亦忧心忡忡,李老先生还是去见了君主。
    哪怕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沉云之不为所动。
    李老先生愤恨离去,无可奈何,只能看着弟子登上重瞿车,被迎入宫门。
    新后初立,辛景臣就赶紧辞官回乡了,一生游历山河,直到后薨,才敢踏进京城为其送葬。
    “陛下只愿同旧人玩新花样,不肯同新人玩旧花样,社稷是稳了,你却苦了一生,我为你痛啊,清河。”辛景臣哀哀戚戚,被崔涧好一顿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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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旅客】
    江山面貌新,故人白骨销。
    万载歌长生,谁肯长寂寥。
    前朝皇陵荒草欺,方圆十里人迹稀。此时一修长人影却出乎意料地矗立在诸多陵墓前,瘦削的手指一一拂去石碑上的灰尘。
    安平侯南宫安乐,运威侯崔涧,德安夫人招翎......
    身影徘徊于陵园中很久很久,直到看见了自己的墓志。
    孝文皇后!
    他的手停留其上,慢慢紧握为拳。
    “哎,那个人,赶紧出来,晚上山里有狼。”小山头上,有人边高呼,边向陵园跑来。
    “是樵夫。”不合时宜的机械音回荡在心中。
    蹲下的身影缓缓站起,转过身来,看向来者。
    恰如琅琅日月,光映照人,神骨清,眉目秀,飘渺绝尘俗。
    樵夫呆立当场,回过神来竟然发现那姿容绝世的男子已杳无踪迹,他想起了这片山林的精怪传说,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口中直呼佛祖保佑,转身捡起柴往山下跑去。
    被遮挡的一角里,一道人影徐徐走出,他最后环顾陵园一周,长长叹息,然后转身离去。
    ******
    山下小城热闹非常,城外大榕树下,几个衣着整洁的大娘正唠嗑着,等着回城的公共马车,唯一不和谐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正蹲在她们后面的矮墙上,支着下巴,听着大娘们有说有笑,惹来行人频频侧目。
    “......还是现在好啊,有衣穿,有饭吃,去哪都方便,孩子也养的住...”
    “前朝更好,听说前朝没灭亡时,老人到了年龄还有养老钱拿,还送米面,要不是前朝一代代改良粮种,我们如今哪有这样的饱饭吃。”
    “哎,要是现在还发钱多好啊,我就不用找我儿女要了,他们工作太辛苦了。”
    “你说现在为什么不发钱了,难道是人太多了,听说皇上也有前朝皇室血脉呢,都继承前朝正统了,干嘛要废除这个。”
    “扯呢,你也信,想占别人家产容易点,当然要学会认爹。”
    “你说怪不怪,前朝个个都是女帝,连个皇后都没有,孩子动不动就父不详,现在皇上要立后,我还纳闷呢,皇后是啥,干嘛要立。”
    “谁说前朝没有皇后,开国女帝,喻太祖,不就立后了,你们天天看,竟然不知道。”
    “都过了几百年了,谁知道啊,我可不像你,天天钻研历史。”
    “啥历史啊,我说的是《养生经》。”
    “啊!那个是她写的啊,我只知道是前朝某位陛下写的,没想到是她。”
    “不是她还能是谁啊,动动脑子,谁有她活得久啊,一百多岁,不然你以为《养生经》为什么能家家户户都有,话说,现在朝廷很多农利技术还是在她研究的基础上开发完善出来的。”
    “何止这个啊,她简直是全才,留下很多书稿,很多新政策都是参考了她的书稿,还有部分书稿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写了什么东西,几百年前,人们都是拿她当神来拜的。”
    “现在还有呢,我老家那边还留存了一个庙,拜他们两口子,就是香火少了。”
    “我咋不知道...你谁家孩子啊,干嘛呢?!”其中一个大娘一回头,吓了一跳。
    “日头这么毒,不会晒傻了吧,赶紧拉下来瞧瞧,车怎么还不来?”
    姑娘对她们笑了笑,轻松跳下。
    “我没事,等我相公呢,就随便蹲蹲,听你们说话解解闷。”
    各位大娘看她的眼神一下和蔼了,七嘴八舌把她拉到树荫下来。
    “你相公也太不靠谱,撂下你一个小娘子在这里,万一遇见了坏人怎么办。”
    “没有没有,不干他事,是我太忙了,没空陪他,他先去看他妹妹了,我干完活想找他,忘记妹妹在哪了,干脆在他必经之路上等他。”
    各位大娘看她的眼神一下子怜悯了,连自己小姑子家都不记得在哪了。
    “等多久了?大中午的,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其中一个大娘打开篮子,取出她们踏春后剩下的桃酥。
    “谢谢,我正好饿了。”姑娘一脸感动。
    投喂成功,孩子胃口这么好,大娘们别提多有成就感了。车很快来了,姑娘同她们依依不舍地道别,然后蹲下来数小草。
    山道上,一道人影突然顿住,他似有所感,拉开衣袖一看,小臂突显姻缘线,渐渐绘出繁复高深的图案。
    “又一个二十年之期到了。”
    “是的。”四平八稳的机械声又响了起来,系统暗自高兴,自从被分化出来跟了新主人,作为向导伴他遨游星海,要是没有这个契约,它怕是永远见不到主机了。
    循着感觉,他不紧不慢往小城方向去,然后看见了熟悉的倩影,在榕树下揪草根???
    “宝贝,我好想你啊。”未等他上前,姑娘一个起身转身,就扑到了他身上,环抱着他,在他颈间乱蹭。
    哪怕知道过往行人会忽视掉他们,但他脸色依旧难看。
    “你够了,青天白日,成何体统。”还是没推动。
    “宝贝,你要体谅我,我们可是二十年没见了,一想到相伴二十年后又要分离,再等二十年才能再次相见,我就心如刀割,你知道没有你的那些年我是多么孤枕难眠吗,还有你来看妹妹怎么不和我说。”她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不满抗议。
    该死的姻缘契,受此束缚,期限一到,便要重逢。
    “没有必要。”他无可奈何,放弃挣扎。
    大地染上橘红,她终于贴贴够了,站直了身体,边给他整理衣衫边道:“还要去哪里?此方天道世界成功演化后,就不喜欢我们这些逃脱生死之人进入了,怕我们怀旧干涉世俗,这次勉强穿入,估计是最后一次能来了。”
    对方后退一步,闻言惆怅道:“我也有此预感,接下来我想去看看老师。”
    “好啊,我陪你,然后我们再去找找你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怕是不复存在了。”这一个二十年这么过去也不错。
    他低头看着俩人紧紧相握的手,心情复杂:时去六百载,犹在樊笼里,何日不屈身,何时解脱去!解脱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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