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森林的早晨无疑是明媚而清爽的，晨雾幽幽，鸟儿的啼叫神喜人，碧落在树冠之上坐起，只觉整个森林恰似一块碧绿色的翡翠，却有死物没有的灵动和飘渺，生机勃勃。

    一夜无眠，却丝毫不感到疲惫，碧落沿着昨夜做下的记号回到泉水边，慢腾腾地洗了个脸，看着清澈泉水中的倒影，不知是目力更好的关系还是受自恋的影响，他觉得自己似乎变好看了一点。

    莫非帝流浆有美容的作用？那身上怎么没出来一身黑糊糊的杂质？

    严肃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三分钟，碧落十分明智地决定找到镜子的时候如果还记得这件事再说吧，男人嘛，有本事比较重要。

    镜子当然在人类的城市里，而要见到人烟，只要沿着泉水的流向走就可以了。

    为了验证自己现在到底是妖怪还是人类，更重要的是觉得水中的鱼经过昨晚说不定已经有思维算怪了，碧落决定先不按时吃饭看看自己会不会饿——如果是妖怪的话，应该不需要吃那么多吧？可惜的是，这个决定在他看到一只兔子的时候丢了个干净。嗯，妖怪种类千千万，就算觉得饿，也不能说明还是人类吧……

    必须说明的是，碧落总的来说是不喜欢吃鱼的。分的来说，他喜欢吃鱼，不喜欢对付鱼刺——说白了这家伙就是不会挑刺。而这里野生的鱼，就如同地球上最好养的草鱼一般，里面小刺无数，实在让他无语哽住。

    走了两天一夜，也没有碰见人影，猎食了三只兔子两条鱼被一只豹子和一只肯定是妖怪的大鸟猎食的碧落，表示很内伤。

    整理着自己被开了几个口子染满血迹已经不能再穿的衣服，碧落很无语。

    即使这里没有人类也没有人会被他这样子吓到，但他总有一天要遇到人的，那时候还不是会把人吓死？

    基本可以肯定自己是穿越了，今天碰到的那只全身蓝色的鸟居然会喷火，在地球上怎么也不可能遇得到的，难道是来到了什么魔法世界？

    还好有匕首，否则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不好过，那只鸟也不好过。最后那只鸟带着被砍掉一半的翅膀歪歪扭扭地逃走了，碧落的手上也被开了两个大口子，他只好把沾血的衣服洗了烘干，把上衣下摆撕下来包扎伤口。

    碧落穿过来的时候是夏天，身上是白衬衫牛仔裤的乖乖学生装扮，所幸这边似乎也是夏天，气候很温暖，而他的白衬衫又是长款的，即使少了下面一截也不至于露出皮肤，至于袖子上开的口子就只能无视了。

    他甚至想好了遇到人的时候针对袖子上的口子的说辞，从被树枝划了到和野兽搏斗的借口应有尽有，可惜的是最后都没有用上。

    因为他碰到了一个妖怪，一个很奇特的妖怪，起码遍览群书的碧落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妖怪，如果一定要给个形容的话，就是触手怪。==

    当晚的月亮是椭圆的，碧落找到了一个山洞。这是他在林子里走了三天看到的第一个山洞啊！怀着这样感动的心情，即便是觉察出洞里有些森森的，碧落也在于洞口设下几个简易陷阱后，拿起匕首走了进去。

    山洞有些深。

    碧落越往里走，那种森的感觉就越浓重，他的脚步越来越慢，但最终到了尽头。

    像是蜘蛛吐出的丝一般的黑色触手舞动着，每一丝线上都有奇形怪状的各色妖怪，本就丑陋的妖怪们凑在一起更显得恶心，碧落盯了很久，脑海中怨咒异形丧尸齐齐舞动，好半晌才把作呕的感觉压了下去。很好，他的承受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在各种危机中锻炼出来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怪物此时很弱，而对方也没有发出杀气，虽然这妖怪自带的气息就让他不舒服，但这是天生的，也不能怪人家。

    碧落的目光从一堆奇形怪状的妖怪中转过来，才看到触手构成的蜘蛛网中央的人类的头，或者说是长得像人类的头的妖怪的头。（好拗口……）没办法，比起身体来，头实在是小了点，碧落不负责任地想。

    那是个长得很文弱的头。

    微卷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马尾，海藻一般披散，刘海带着微微的卷，眼睛是暗红色的，面容白皙而俊美，像是一个谦谦公子。碧落觉得，如果只看头，他会很欣赏这种美男子的。

    那个头正死死地盯着他，警惕而不甘。

    碧落突然觉得有点抱歉。他觉得这个片段有些像聊斋里面提到的画皮，披上一张皮以后就是个美人的那种妖怪——以对方的头来看，披上皮的时候一定是个美男子，可惜自己却在人家还没有画好皮的时候就闯了进来，就像在美女没有化好妆的时候就强迫她见人一样，实在是不解风情。

    ……好吧，虽然碧落同学自认为三观端正，但事实就在眼前，他的三观端正那谁还三观不正！

    碧落很亲切地朝对方打招呼：“你好，我叫碧落，这个时候进来真是不好意思。你呢，你叫什么？”

    对方盯着他不说话。

    明明有嘴巴却不会说话吗？还是说要披上皮才能说话？碧落尽量控制自己的目光，却还是让一丝丝同情泄露了出来。

    对方明显很火大，因为帝流浆而急剧增长的视力清晰地看到了暗红色眼睛里的怒火，但对方还是没有说话。

    无论是说不出还是不想说，聊天显然都不是个好主意了，碧落明智地闭了嘴，吞下了关于这个世界常识的问题。也许深山老林里的妖怪本不知道外面人类的时代，问了也没用。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推翻了。

    地上有一双木屐两件衣服，一件是深紫色带黑、领子很大的男式衣服，另一件是白色的动物皮毛做成的衣物，据连在衣服上的那个绿色的狒狒头面具来看，也许那是狒狒的皮毛。估计两件都是披上皮以后才能穿得上的。

    碧落友好地问：“我能看一看你的衣服吗？”

    对方没有说话。

    碧落把沉默当默认，走上前把那件衣服展开，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个世界的信息。毫无疑问的，一件男式和服。所以说，这里是日本吗？妖魔鬼怪存在的日本……平安京？安倍晴明？

    ……等一下，日本？碧落缓缓地僵硬了，也就是说，刚才他用中文说的话，对方完全是有听没有懂？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庆幸他还是懂点日语的？碧落很快平静下来，继续翻看衣服。

    另一件白色的皮毛衣服也是整件的从头到脚，估计穿上它就可以冒充狒狒了，碧落对它的兴趣不大。

    碧落换成日语，好像什么异常也没有一样继续提问：“我和你交换衣服，可以吗？”他可不想因为奇装异服遭人围观，这样对他的异世之行是很不利的。

    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回答，碧落淡定地脱下自己穿了三天的上衣，穿上对方崭新的和服，再脱下牛仔裤，稍微担心了一下对方披上皮之后会不会穿不下牛仔裤的问题，随后又想到外面还有一件狒狒皮衣服罩着，就算没穿裤子也没有人看得见，也就心安理得起来。

    穿上之后才发现这件衣服做工细，挨着皮肤的部分也十分柔滑，明显价值不菲，而自己的衣服虽然在这个世界可能是独一份的，但毕竟穿过了，碧落不免有些良心不安，心虚地抬头往上看，发现对方眼中透出的怒火都快要实质化了，想来要不是没有把握，只怕就要扑上来了。

    碧落深刻地反省：“……你等一下，我去洗衣服。”让别人穿自己穿过的衣服实在是太不厚道了，不过情势如此，只能欺负弱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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