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悔恨有谁知

    夏宁宁把手机装在包里的时候，脸红了一下，她说不清为什么和妈妈说假话，但今晚她就是不想让爸爸妈妈知道她是和程伟在一起。
    淡淡的太阳完全隐去，天色有点暗淡了，路上的行人相对来说有点稀少，只有那些高大雄伟的建筑物永远不显稀少。夏宁宁抬头望了望，加快了步子往程伟的公司走，心里想的是程伟是不是能够早点把工作做完。她希望他早点出来等她而不是要她眼巴巴地等他……很难过的，她都怕了。
    董凌云隔着一段距离跟随着夏宁宁，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着她的长发被风吹起又缓缓落下，他的心里一阵阵绞痛，多想赶上她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她的头发……还是那么柔顺吗？但他知道他没有了这个权力，也永远失去了这个机会。
    夏宁宁刚刚走到程伟的公司门口，程伟就走了出来。
    “咦，真巧，我还以为你要很久才能够出来呢。”因为有点累，也有点惊喜，她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好看的红晕。也因为程伟恰恰走了出来没有让她等，夏宁宁的脸上泛起喜悦。
    程伟怜爱地牵起了她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把她散落到脸上的发丝拂到耳后：“走累了吧，对不起……是我不好。”他歉意地看着她，目光深处是无法言喻的愧疚。他知道夏宁宁对他的感情。那个时候他害怕夏宁宁对他的爱不够深，总是害怕夏宁宁有一天会离开他，所以对结婚的要求就十分强烈，可是此时他多么希望夏宁宁能够决绝地离开他，对他没有一丝牵挂，今后的人生中也不要再想起他啊。
    “你是因为工作，不是故意的，我懂，所以别跟我道歉。”夏宁宁温柔地看着他，十分体贴。
    “宁宁……”他心情复杂，但是脸上却不敢流露，“宁宁，你真的是个好女孩，能够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就别无所求了。”他有点感叹，也只有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夏宁宁因为有点羞涩脸就更红了，红的如同早晨的霞。
    “只是……我怕我已经配不上你了。”程伟的口气中满是伤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句本来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说出来他又后悔了。
    “你说什么？”夏宁宁果然惊讶，不解地望着他。
    程伟自知失言，不愿意说这个，只是笑了笑，伸手揽住她的肩头说：“走吧，我们赶快找个地方，你走了这么远肯定累了，先休息一下。唉——走了这么长的路，你累了吧……都怪我。”他的动作十分温柔，口吻中都是痛惜。
    董凌云眼望程伟把手放到夏宁宁的肩头，就好像自己的珍宝落入了别人的手里，心中剧烈地一跳他很想冲出去夺回来，但双腿抖了抖没有移动一下，他知道他没有资格，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程伟和夏宁宁偎依着一步步往前走。胸口的疼痛涨满了，连呼吸都感觉困难，董凌云强忍着，看着夏宁宁偎依着陈伟慢慢走出去，直到他们走了很远，他才想到要跟上去。
    “宁宁，想要吃点什么？”程伟侧过脸看着夏宁宁，她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双眼皮盖住了灵动的眼睛，她的眼睑毛不太浓也不太长，是恰到好处的那种。程伟总觉得夏宁宁的眼睑毛是最好看的，他不喜欢那些女孩子故意把眼睑毛弄的又密又长，假的让人不舒服。他喜欢夏宁宁的自然随意，让他有踏实的亲切的感觉。
    夏宁宁一笑：“天气冷，你工作总是很辛苦的，你想吃点什么我就陪你吃。”她突然想起程伟喜欢吃回锅肉，于是说，“要一盘回锅肉吧，这家饭店的这个菜很地道。”
    程伟知道夏宁宁的意思，把脑袋使劲伸到夏宁宁的面前：“还要一个猪皮冻的哦。”他知道夏宁宁喜欢吃这个。
    他们所喜欢的都不是什么上的讲究的名菜，而是很普通的有点小家之气的菜，但这样在一起吃饭的他们更加亲近随和，就好像是在自己的家里吃饭一样。
    夏宁宁一愣，随即眼波流转，如同一湖起了风的湖水，她盈盈一笑：“那好，还要什么？”
    “嗯，我想想……”他知道夏宁宁喜欢清淡一点的，于是说，“要个新鲜的蔬菜，好不好？”
    夏宁宁微微点头。
    董凌云坐在夏宁宁对面的一个角落，对夏宁宁来说是一个隐瞒的地方，所以他确定夏宁宁看不到他。当然了，他想就算夏宁宁看到他，或许也认不得他了，就算认得他，也绝对不会在乎了，这让他的心里生出浓浓的悲哀，就那样痴痴地盯着夏宁宁，看到她和男朋友的亲昵，董凌云心中燃起绝望的火焰，他知道这辈子夏宁宁不会原谅他。也许……对她来说已经不在乎了吧，他这样的人连她的恨恐怕都不配拥有了，他已经淡出了她的生命。
    “先生，请您点菜。”服务员把菜谱送到董凌云面前，他却许久地注视着别处，无动于衷的样子让服务员很不耐烦，而他却没有感觉。“先生，请您点菜！”服务员没有了耐心，加重了语气。
    “哦？哦。”董凌云回过神来，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服务员，随便用手指点了两个菜，说道，“再来一瓶酒。”说完，目光仍然落到夏宁宁的身上。
    薄薄的猪皮冻切成了菱形，每一片都晶莹剔透。“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吧。”程伟笑着从盘子里面夹了一片放到夏宁宁面前的小碟子里面。
    夏宁宁歪着脑袋看看他，拿起筷子把碟子里面的猪皮冻夹起来，笑了笑放到了嘴里，抿住嘴巴轻轻嚼了嚼，然后点点头，对程伟说：“很好吃的，味道比我们上一次去的那家饭店要好，你尝尝。”说着，从盘子里夹起一块直接送到程伟的嘴里。
    程伟的眼睛里倒映着巧笑盈盈的夏宁宁，感觉到他口中的食物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山珍海味都无法和这个普普通通上不了名堂的猪皮冻相比，他看着夏宁宁，恋恋不舍地含着嘴里的东西，就好像要把这种美好的滋味永远留住，许久，才让这清凉光滑味道鲜美的食物滑下肚子，然后用一副陶醉的神情看着夏宁宁：“真的很好吃。”
    这一幕董凌云尽收眼底，他端起桌子上的酒杯，把满满一杯酒倒进喉咙。他知道如果当初自己不是鬼迷心窍，现在享受温柔的就是他，可他却永远得不到了，后悔如同一条毒蛇在他的心里乱窜，啃咬的他疼痛不已想要大喊大叫，可他只能强自忍着，紧紧地咬着牙齿丝丝吸气。他不想看到夏宁宁和她的男朋友那样亲密，可是眼睛却由不得看向他们。
    程伟把龙虾小心地剥掉外皮，然后放到夏宁宁的碟子里，夏宁宁用筷子夹起来咬了一半然后又把另一半送到了程伟的嘴里，程伟点着头和夏宁宁说着什么，夏宁宁用手捂住嘴巴开心地笑。
    董凌云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就要燃烧起来，他想把面前的桌子掀翻，想把那边的夏宁宁揪过来，但他终于还是软软地跌坐在椅子上，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往嘴里灌酒。长这么大以来，这是最痛苦的一顿饭了，本来他可以选择不吃，但他无法让自己迈出这个饭店的门。
    “宁宁，我去方便一下，你等我好吗？”程伟把手放到夏宁宁的肩头，然后站了起来，夏宁宁冲他点头，看着他离开。
    程伟站在卫生间的门口，掏出手机迅速地拨了一个号码。
    “喂，我们现在就往瑞景小区那边走，你明白了吗？”
    “好好，我挂了。”
    把电话挂断，程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脸上显出一抹痛苦之色，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他毅然转身走回夏宁宁身边，笑容在他的脸上绘出温馨的云朵，语气带着宠溺：“宁宁，我们走吧。”
    终于，夏宁宁和程伟走了出去。董凌云也结束了他痛苦的晚餐，随后走出饭店。
    “你已经很久没有去我家了，我爸爸妈妈都疑心我们之间是不是出现了矛盾，知道吗？我妈妈说了让我在这个周末带你回家吃饭的，我也答应了，你又说忙，你让我怎么向我的爸爸妈妈交代？”夏宁宁用幽怨的眼神看着程伟。
    “我知道是我的错，让你为难了。”程伟用重重的语气说，“我知道叔叔阿姨担心我，也知道他们喜欢我。”
    “你既然知道就不要让他们担心着急了，你知道他们喜欢你就去看看他们呀，你该明白做父母的人很为儿女担心，我不想我的爸爸妈妈为我操心。”夏宁宁望着朦胧的天际，心中不是滋味。他懂得她一天没有出嫁爸爸妈妈就要多为她操一天的心。
    程伟终于不忍：“宁宁，我尽量抽时间，我提前多加一点班把工作赶一赶，去看望叔叔阿姨。我知道他们关心我，这么长时间了我没有去看他们，实在对不起。其实……，我也很想他们。”
    他为夏宁宁的爸爸妈妈难过，他知道他们是盼望他和夏宁宁早些结婚，这样也就了却了心愿。这一点，他的爸爸妈妈何尝不是呢？他的爸爸妈妈差不多每次电话都要督促他赶紧和夏宁宁结婚，他总是推延。他知道他们都不知道他的心事，所以越发痛苦。他也不知道能够推延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让夏宁宁离开他。想到夏宁宁从他的身边消失，他不由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夏宁宁搂的更紧。
    夏宁宁抬起头来，如水的眸子掠过程伟的脸，然后笑了：“我知道你是忙，我的爸爸妈妈见到你就会没事的。”
    “哎，这不是程大哥吗，我正想找你呢。”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