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Chapter 14

    当下比起成为焦点的困窘,我感到更多的是──对这般无可救药的自己那无法承受的深厚失望。
    我……在学园祭结束后的七、八天之中，竟让喜欢的人如此难受！全是为了安排一场浪漫又优质的告白……此刻显得多么讽刺！火神就很多方面都不能算是非常坦率的人,或许该说是不善于表达真实感受,想必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凭借着酒力才能吐真言……这绝非火神的错，谁叫我这礼拜闪避了所有的眼神接触和对话机会！
    这不是本末倒置吗？我是白痴吧？我──我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班上同学议论纷纷,我一向不习于被人盯着和评论……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
    火神倾倒于我的身上,虽然他不胖，但标准体重好歹也有个八十公斤──不出几分钟我的手臂便疲软无力,火神的头滑落于我曲膝跪地的大腿，而我低头凝视着他熟睡的脸。
    主谋似乎是锅岛吧？藤木丽奈严厉地训斥着他。森实好像过来跟我说了什么，不过我没有听详细。
    「……杏里……」
    就在众人──包括我都以为火神已沉沉入睡之时，火神倏忽地打开了眼皮,叫了我的名字。
    「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我歉疚地说，抚上他温热的脸。
    「其实－－我……」火神再度开口时，人声嘈杂的场子就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鸦雀无声。「老早就想跟妳说了。」
    「……咦？」
    「然而我想到自己……要花很多时间在社团活动，课后和假日可能都无法常常陪妳，而且升上高二绝对会更加忙碌，如果因此让妳觉得寂寞……那根本就没有意义……」
    还留有几分醉意，火神的语调稍有飘忽。
    「……只要是和妳在一起，不管做的是什么事，都会很开心──希望可以就这样持续到诚凛球队拿到日本第一，我心里这么打算……但是，这几天我发现自己再也无法隐忍了，篮球是很重要没错，不过如果我这时没有把握妳，我将来一定会后悔不已……」
    火神握住我放在他脸庞的手掌。
    「所以……当我的女朋友吧！」话说完，火神手抓得更紧。「妳不说好……我是不会放开的哦。」
    「答应、答应、答应、答应、答应……！」
    包厢中的人们群起拍手与大肆起哄，森实的吆喝特别突出。
    「你这个傻瓜……我可不准许你将来反悔！」我突如其然地哽咽道：「……你的女朋友，我可是当定了！」
    「……嗯！」
    火神撑开红润的双颊，笑弯了眼，犹如个孩子般地率真无邪──
    环绕的观众欢呼加尖叫，欢欣鼓舞地像祭典来到似地。一扫不久前颓然而糜烂的气氛，场面再度被灌注了蓬勃的活力和朝气。
    而这就是庆功宴的最后。
    **
    嗯，我落合杏里有男朋友了，他叫火神大我。
    昨天醉醺醺的火神是靠着两名男士的搀扶才从烧肉店离去的，始作俑者锅岛和他那一票朋友分担了出租车资，让神智不清的火神能够在汽车后座中平安归去。忙着计算餐费的藤木丽奈请我全程监督，因为我不只是火神刚上任的女朋友，还是全班唯一能默背出他家地址的人。
    这就算交往第一天了吗？站在凉风习习的街角，望着载有睡的跟死猪没两样的男朋友的出租车驶离肉眼可见范围？
    虽然如此，我的内心仍澎湃不已。而森实是当事人外最激动的人，她急忙地追上我，喜不自胜地拉起我的手。
    「太好了！杏里！我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泪。「我在诚凛的使命……完结了！我的人生没有遗憾了！我……」
    然而等我一回到家里，和火神交往的真实感就立刻归零──妈妈也就罢了，我还真不知该怎样面对爸爸──他绝对万万不会想到出门吃烤肉的女儿，回来时会多一个新的身分……所以我决定另觅良辰吉日再一并告知双亲。
    不过这结果于情于理都应向我的恋爱顾问会报。
    『杏里……』电话那头的准考生气若游丝地接起手机：『……怎么？都这么晚了……』
    「我跟火神在一起了喔！」
    『喔……是吗……这样啊……』
    慧未免也太镇定了吧？而正当我这么想时，慧猝不及防地在另一端大叫：『杏里跟火神……在一起了？你们……什么时候！？』
    「一个钟头之前。」
    『……那黄濑哥呢？杏里，妳不要黄濑哥了吗！』
    「说什么不要嘛！不就是你叫顺着自己的心意抉择的吗？」
    『那是因为我有自信妳会答应黄濑哥！而且我也没想到火神会……他就像个大木头啊！』
    慧可以角逐本年度的黄濑最佳粉丝，他一定可以荣获冠军的。
    「嗯，火神的情商的确不怎高……」
    『不要……！虽然我对火神有些许改观，但跟黄濑哥相比……』
    「……啥啊？」
    『你们分手！快分手……！我要黄濑哥！黄濑哥──』
    我结束了此回通话然后关机，以确保我有个安宁的夜晚。
    庆功宴是在礼拜天晚上举行，隔天的上学日原班人马毫无差别地重现，只差在换上了学校制服而已。
    而这正是煎熬的开始──我感觉大家看我的眼光不再和以往相若，毕竟我们是在其见证之下交往的嘛……他们就像是在说：「嘿嘿，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我们不会错过任何一刻的喔。」
    就连森实也是这副德性，她虽早就清楚我身在此种情境中不会行若无事，仍和大多数人一样用观赏珍稀动物的眼神看我和火神的好事──我真摸不透她的立场，她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幸亏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藤木丽奈不只一次制止大家私底下窃窃私语，让早自习的我获得了那么一点安全感。
    唯一和我同舟共济的患难伙伴……就是火神大我了！我如坐针毡地捱到他现身于教室，话说回来，昨天晚上我们一丁点儿也没有联络，该不会……老实说，我对昨晚那个醉乎乎的家伙并不是很放心！要是他对自己说的话压根没有意识……一觉醒来通通忘记，那我的回复不就无法与现在连结了吗？
    但是……话都讲到那份上了！我又喜欢火神，也只有答应了他呀！
    「火、火神……早安！」
    我试探性地主动向他打声招呼。
    「喔、早！」
    火神的反应让我安心了！我俩的眼神甫才交会，他的面部便迅速而明显地给红潮席卷地分毫不剩……起码这点证明了火神并没有酒后失忆，他对自己讲过什么话仍有印象。
    然而我们的对话也就到此为止了，而且他还迅雷不及掩耳地将自己塞到课桌椅中。数学课分神的我注意到火神好几次企图不动声色地回头看向我这儿，那神情不甚自然。
    「喂！那个……」于是下课钟响后，我跑到火神桌边。「你……」
    才刚开口，我的脑袋立刻打结，当场就让自己像个哑子……
    「落合，在这儿讲不太方便，中午到顶楼一趟，我有话要和妳说。」
    「嗯、嗯……好！」
    大概是看破了我的心思，火神一句话就将尚未经过厘清的事态得到了着落。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各种缘故,暂停了有一段时日,接下来恢复更新！
    谢谢支持到这里的妹子～～～～爱你们！
    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