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Chapter 6

    「噢,妳和火神和好啦？真是恭喜夫人啊。」
    森实的回应忆如她的脸色那般波澜不惊，彷佛这是一则我强迫她听取的无聊故事。
    「我不是早早就讲过了吗？别人也就算了,但火神是不会轻易就弃妳于不顾的。」
    森实这话说的好像她比我还要了解火神……好吧,可能经过了一个学期，火神为人处世的风格已经人尽皆知。
    「嘻嘿！」我咧嘴一笑。「妳说的果然是正确的,丹波大师。」
    「……妳幸福到令人觉得恶心。」她语带嫌恶。「不过,我颇意外妳爸这么快就接受现状──也好啦，光明磊落也有利于你们日后的发展。」
    说到爸爸,昨晚他戏剧化地在我和火神相拥的那一个时间节点开了门──火神肯定是六神无主了，而我更不必多说……虽然我们并非在搞十八禁，然而被爸爸撞见和自己的男朋友亲密接触还是会吓得魂飞魄散好吗！我老早就叮咛过他不下千百万遍了──要先敲门！但是他和落合慧没有两样，不知到底是没长记性……还是选择性地左近右出。
    所以该负责的也不单单只有火神,爸爸自己也有问题──虽然他并不会这么认为。
    或许在日本这个国家，某些（或者大部分）家庭并不干涉子女的交友与恋爱状况，但是在落合家并非如此。自我有记忆以来，爸爸可以说是对我宠溺有加，然后──呃，我可不是在自夸哦，他老是再三这么告诫：「杏里，要记住妳很漂亮！非常漂亮！所以对男生千万不能没有戒心喔！」
    我想──这就是为何我高一才开始有男性好友的缘故，而且男朋友还是同一人。由于高中以前接触甚少，所以为了要摸清楚他们的想法，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然而这个教育方针并不适用于男生，也就是说……慧即便胡搞瞎搞又天天一夜春水也不会遭受处罚。我对纵情声色是没有兴趣啦，但是这样的施行比重未免也太失衡了吧？我的双亲应该要重新检讨才是。
    可以想象这种画面对爸爸来说有多颠覆和刺激。就如同火神首度拜访落合家，我们四人坐在客厅，我和火神同一张沙发，爸爸在对面，而妈妈则贤慧地端来了一壶现泡的热茶。
    不过说老实话，我实在不想再把火神卷入这次的家庭会议之中了。所以我打算掰个理由让火神先回家，再自己说服爸爸……绝对可行，因为妈妈和我是同国的，而我爸又对他老婆言听计从。
    至于火神在爸爸面前总是放不开，在如此肃穆与沉重的氛围下更加明显。我凑到火神的耳际，悄声说道：「我想个办法让你离开这里，之后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但是火神专注于他的思考，并没有将我的安排听进耳中──真是！怎么男人一个个都这样嘛！
    「火神同学，」爸爸客套的很疏离。「不是不喜欢你，可是杏里是我的宝贝女儿，高一……还是有点太早了啊，希望你能够体谅。」
    啥啊？爸爸在故作矜持个什么劲儿啊！又不是含苞待放的待嫁少女！
    「爸……也不早了，火神明天还要早起，不如──」我挤出一个微笑。「我们改天再谈吧，好吗？」
    「是呀，老公，这孩子周末还有球赛呢！休息不足对球员身体负担可是很大的。」
    妈妈总是识大体的，呜呜──瞧她切入的时机点多么精准。而火神不知在想什么入了神，紧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还带有一股能够贯穿陶杯的魄力。
    「这──」爸爸十分为难，双手环抱于胸。「那么，火神同学……」
    「落合先生！」
    火神倏忽出声，那音量不容忽视。由于他自从坐下后便没开口，因此他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坐他旁边的我！
    「……呃，是？」
    火神认真地抬起头来，那气势令爸爸不自觉地挺起背脊──搞不好爸爸还有点怕火神呢！毕竟火神虽然才十六岁，但身高足足就有一米九了嘛……而且全身都是肌肉。
    更何况火神还天生就长得像混黑道的。换句话说，就算火神以暴力胁迫他屈服，不但不奇怪，成功率还相当之高……喔，不，火神再怎么笨，也不会想闹上社会新闻吧！
    「我──能够体会您的心情！」
    「哈？」爸爸相当疑惑。
    这是在寻求认同感吗？我也非常困惑。
    「那个──我想表达的是，对于您不放心落合同学的理由，我是很能理解的。」
    在明白火神全无杀意后，爸爸又放松了，他以大家长的姿态回应道：「喔？是吗？你倒是说说看。」
    「别说笑了……小毛孩哪会懂我们作父母的心情！」我猜爸爸心里事实上是这样想的。
    「落合同学──」火神吞下了一口水。「除了漂亮以外，还很优秀──会念书又有才华，还会做菜，同时朋友也很多，和我不同，她几乎可以把什么都做的很好。」
    先生，我有问题──请问这位落合同学指的是我吗？我可不记得自己是个会念书、朋友多还很会做菜的人喔！正当我还可怪于此时，火神又继续说了──
    「而且，她不仅为人着想、还很热心助人──她不只一次协助我度过课业的难关，在遇到危机时还替我解围，帮我拿忘在教室的书包，还做了布朗尼和蜂蜜柠檬给我吃。暑假时，她甚至还专程来替我庆祝生日，又做了一张精美的卡片给我……」
    爸爸瞇着眼向我看过来──「原来妳花了这么多时间在和这家伙鬼混啊？」我是这么解读的。
    「然而在真正地深入去了解落合同学后，会发现她的优点并不止于此，这也是一直以来，她带给我诸多惊奇的地方。她毫不扭捏和做作，可以直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当她得知我一个人住的时候，还难过地哭了起来。同时，她可以能顾及我的心情，在低潮时给我信心和打气……还有，每当我在讲话时，她都是静静地聆听，从来没有不耐！而且，她很有毅力，完成六十万字的小说，是我怎样也不能想象的……最重要的是，落合同学是真心地为我好──她告诉我，尽管去打球，即使不能常常约会，也无所谓，因为……她想支持我的梦想！」
    我惊讶地发现──火神的眼角，泛着并不显著……却真实存在的泪光！我真的看见了……火神啊，至今的种种，虽然嘴上不提，但你都放在心里，不曾遗忘……对吗？
    「她是这么一个……我不太会形容，奇迹吧？她对我而言，就像是个奇迹。」
    其余三人──包括我，皆屏气凝神地听着火神这一番赤诚的告白。
    「我可能……配不太上落合同学，可是我不想放弃！我不能没有她，我不想失去她！所以，我会尽所能地对她好、不伤害她和保护她──」
    然后，火神倏地站起身来。
    「落合先生！我会努力地不让落合同学失望的！我想……请求您同意我和落合同学交往！」
    我倒抽了一口气。
    接着，我转而注意爸爸和妈妈的反应……妈妈──竟然留下了泪水！
    「妈！？」
    「我只是……太动人了，我情不住就……」妈妈抓起一把面纸抽泣。「火神啊！你……果然是个好孩子啊！怎样，老公？」
    「唔──」
    爸爸并无料到火神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哑口无言了好一阵子。然后，他总算说话了。
    「那杏里……就拜托你了。」
    爸爸显然经过一番内心的激烈苦战，他的额头湿了。「只是，如果你让杏里难过，我是不会饶过你的！」
    最终，总算是和平地收尾了。
    「啥呀？」森实不可置信。「这是求婚了嘛……！一大早就听妳晒恩爱！啊……黑子同学！早安！」
    此时，黑子恰好入座。
    「丹波同学、落合同学，妳们早。」
    「早啊！」我笑着和黑子招呼。
    「妳那是什么人生赢家的笑容啊……」森实低声调侃。「我知道了，妳一定是觉得胜过了黑子，对吧！」
    我细声回应。「嘻，不能否认，我是吃过黑子的醋啦。」
    那还不是受到了她的影响！
    「好啦！上课了！我先回座位！」她拍拍我的书桌。「作业抄完要拿来还我喔！」
    我正在补齐由于请假而缺缴的作业。
    在那之后，获得了爸爸首肯的火神毫无牵挂地走出了落合家。而我则送他一小段路，因此多了一些独自相处的时刻。
    「奇迹，」我走在火神前头，欢快地转过身。「你说，我是你的奇迹──」
    然后，火神便害臊地脸红了，刚才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呢。「别说了啦，很让人不好意思……」
    「哪会呀！」
    「妳自己说说看就知道了！」
    「哼，谁怕你！」我花了几步的时间想了一会儿。「那么……天使。」
    「啊？」
    「火神大我，」我将他的手牵起。「我会来诚凛，一定就是为了邂逅你！就算你现在要带我私奔，我也会义无反顾的！」
    「因为，你在我心里，是奇迹的具体化──天使喔！」
    大我，你是我的天使。
    而我的天使哪……珍视着我，将我比拟成神圣的奇迹，而甘愿付出他的自我、没有犹豫。
    我知道的，十六岁所知甚少，我们仍过于年少，以迄今为止跨越的时间长度，还不足以匹配谈论「爱」的真正涵养──十六岁，能拥有什么样的感情？世人会说，这不过是一种「强烈的喜欢」，我们只是幼稚而错误地认知为「爱」罢了。
    我也懂的，大人想要告诉我们什么。未来太长、要走的路还太远，变数、诱惑、阻碍与困难，它们往往不是养分和助力，它们是风雨、是打击，也会是终点──结局是两人永远的离散。
    但是，喜欢却无法涵盖──我所得到的、这么一种纯洁无瑕的情感，它难以承接这份任务。唯有「爱」，才般配的了如次无垢的纯粹。
    是故，纵然天真的令人发噱，我仍认为──
    这就是「爱」。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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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时候还未到啦
    银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