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梦

    当我做孙子的时候，羡慕当爷爷的人，皓首长髯，含饴弄孙，其乐融融
    儿媳临盆，喜讯传来，我急忙从几十里之外驱车赶到市人民医院，家人都在手术室外候着，大家脸上神态各异。儿媳原本是要自然产，胎儿大，难产，痛苦挣扎之后，不得已改为剖腹产。
    有人说：顺产的孩子聪明，剖腹产的孩子多动。
    虽然，当下流行剖腹产，但是，违反了自然规律。剖腹产对孕妇减少危险和痛苦，对医院增加收入，对医生接生方便，切开腹部取出婴儿，像囊中取物。惟独对婴儿有着潜在影响：胎儿因从官腔直接取出受到气压骤变的影响而产生损伤；小儿胸部未受挤压，呼吸道的粘液、水滞于肺，易发生吸入性肺炎，婴儿缺氧，有损于小儿大脑发育，影响智商。
    我在手术室外等着，有人抱着婴儿出来，我急忙迎上去，原来是别人的婴儿。
    “是囡是儿？”焦急的神态挂在每人的脸上。“是囡。”抱婴儿的妇女小声地回答。“哎——”有人叹息。“也好。”有人安慰着。
    孟子？离娄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一人产子，家族升辈，不分贵贱，不论贫富，老少无欺，人人平等，享有同等的机会和权利。国人以人丁兴旺为荣，繁衍生息，传宗接代，若螽斯之蛰蛰，后人之盛，如瓜瓞之绵绵。泱泱大国，以人为本。
    有位哲人说：“世界一切事物中，人是第一个可宝贵的只要有了人，就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造出来。”
    论理，生男生女一样，可是，当下计划生育，只能生一胎，男女有别。在常人的观念里，不仅是家产继承问题，而是怕人在身后戳脊梁骨，说三道四。
    我躲在一边吸烟，听见有人悄然议论：“前两天，有一婆婆迷信，儿媳临盆，因祷告耽误了时间，产下双胞胎男婴都闷死了，婆婆当场瘫到在地，惨哟！”“还有一位，想生个男孩，做b超是个女婴，七个月了，引产下来竟然是个男婴，可惜哟！”
    正值八月下旬，天气炎热，赶时间产子的孕妇特别多，走廊上摆满了床，人满为患。为了好让婴儿长大了赶九月一日学校报名时间，不惜婴儿的健康，人为地提前生产，让人哭笑不得，是愚昧还是聪明？
    两支烟燃尽，我退回来坐在椅子上，和家人幸福而担心地期待着，终于儿媳的表妹抱着婴儿出来了，一脸笑容：“儿子！八斤四两。”我看到小孙子红扑扑的圆脸，一对小酒窝，乌黑头发，高高鼻子，蠕动小嘴，看样子饿了；眯着眼睛，降生人世，强烈阳光，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花甲之年，喜得孙子，迟来的幸福，心里高兴。和我同龄朋友相比，有的人孙辈都快结婚了。我结婚晚，儿子结婚也晚，为国节省了了一代人。
    我没见过爷爷，连照片都没有见过，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不知道他老人家生平事迹。我父亲兄弟仨，他最小，父亲四十岁生我的时候，爷爷已故。爷爷疼孙子超过儿子，人之常情，我没有得到爷辈的爱，乃人生一大遗憾！从父亲的性情可以知道爷爷的忠厚老实，从留下的家产，一座四间的砖瓦房、半亩池塘和几亩薄地，可以知道爷爷的勤劳能干！有一年清明，在钱塘江边是一座山上，我让亲戚带到爷爷坟头烧纸添土、磕头祭拜，野草荒冢，被后辈们淡忘了，只有那块石碑依然竖立陪伴着，风雨磨损的碑铭上模糊字迹告诉我，爷爷曾经有过的辉煌！
    与国同龄的我这一代人经历坎坷：五十年代吃糠咽菜，六十年代失学造反，七十年代支边杠锹，八十年代失业返城，九十年代预退下岗；青年失学失业，中年晚婚晚育，晚年买房还贷；工作迟、成家迟、生儿迟。话说回来，坎坷经历，人生多彩，是一笔常人没有的财富，我无怨无悔，感恩以往的岁月和磨难，锻炼了平凡的人格，过惯了平安的日子，守住了一颗平和的心。
    生育是家庭大事，需要周密筹划。小家庭稳固之后，具备了扎实的经济基础，选择合适的年度月份、地方产子；准父母还要接受前期培训，从孕妇营养到婴儿护理，等等。
    儿子将要当爸爸了，充满期待和兴奋，最费脑筋的是给婴儿取名字，不能和家族上辈人同字谐音，要寓意深远，朗朗上口。孙子属牛，五行缺木，名字选择范围很窄，必须带草头、木旁，因为牛吃草，需要阳光雨露。翻词典上网查，我们初拟了好多名字都不满意，一直到办出生证前一天，我推荐一个名字——慕杭，基本符合要求，寓意甚佳，被儿子选中敲定。当年儿子大学毕业，执意留在杭州工作，我很支持，因为我的祖籍在钱塘江边南阳镇，杭州是人间天堂、宜居城市，重要的是儿子不依赖父母的力量，自己奋斗，自立自强，好儿男所为。
    儿子在杭州回家的汽车上，需要一个小时才到。我在医院旁边的一家咖啡馆等儿子的归来，要了一杯昂贵的蓝山咖啡，现磨现煮的，冒着一股清香，我慢慢地品尝，甜中带苦，其味犹如人生妻子在家十月怀胎直至儿子出生，我远在黑龙江，没能照顾妻子，更没有胎教儿子，等我探亲回来，小儿三个来月大了，再一次探亲，儿子会走了，既没有尽到做丈夫的义务，也没有负起做父亲的责任，感到愧对妻儿。
    白驹过隙，儿子做了父亲，我成了爷爷，才明白：俱往矣，人已老！
    有了孙子，我感到人生可以歇息了，不为名利所惑，不为钱财所累，该享受天伦之乐，戏彩娱亲，弄孙自乐
    我在拙作忆古城中写道：我怀念儿时的湛蓝天空，更思念旋飞的鹰群，是它们送走了绚丽的晚霞，迎来满天的星斗。但愿牵着孙子手的时候，又能听他唱那首古老的歌谣：
    刀鹰旋顶，明朝（天）会晴；
    刀鹰旋角，明朝（天）会落。
    人哪，做爷爷是一种缘分，更是一种福份！当我做爷爷的时候，羡慕做孙子的人，天真活泼，沐浴在温柔的慈爱里
    我牵着孙子的手，翘盼着鹰群归来！
    二00九年八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