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舞

    近来，一到晚上，小刘的妻子就忙出去，而且，注意打扮了，很晚才回来，理由是到学校改作业或者开会。
    小刘感到纳闷，就派七岁的儿子到学校去侦察。儿子回来，在父亲的耳边悄声说：“妈在学跳舞哪，还有男的！搂搂抱抱，像电视里的一样，我插在中间，不让跳，还挨了骂。”
    小刘听罢感到愕然！
    翌日晚上，小刘在家喝酒浇愁，见妻子离去，她前脚跨出门槛，他后脚悄然跟随，远远的看到妻子进了学校旁边的一家舞厅。小刘迟疑之后，想进去看个究竟。
    在舞厅门口，被门卫拦住了“票呢？”
    “什么——要票？多少钱一张？”
    “五元。”
    “怎么这么贵哟？”他摸了摸口袋，掏出钱，又放回去了“还不如买老白干，够我喝一个月的。”
    这时候，几个女的从他身边经过，进入舞厅。
    他发现没票也让进，歪着头责问门卫：“她们怎么随便进？”
    “女同志免票，下辈子你也变成女的，也照顾您，老兄。”
    情急之下，他编了一个借口，说：“找个人，能不能让我进去。”
    “找谁呀？我替你找。”门卫挡住他。
    “我找——”他想，现在世道变了，偏远的小镇上也流行跳舞、健身，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干啥不好，搂别人的老婆跳那门子舞？找老婆，又怕别人笑话，对门卫笑着说：“老哥，不瞒您说，我是屯里出来的，没见过舞厅，只是好奇，瞧一眼就妥。行不？求您了！”
    门卫看他酒气熏人，步履歪趔，感到好笑“瞧瞧吧，这里可不是耍猴的，是艺术——殿堂，高档次的哟！”他撩起厚厚门帘只让他脑袋伸进去看。
    里面黑咕隆咚，酒后他头本来就晕，看见空中有一个旋转的球在闪烁着微弱的灯光，他差些晕倒，幸亏门卫用手挡住他，强烈的音乐声震得他耳膜发疼，吓得他赶紧把头缩了回来。“啥玩意儿，还高档次的，忽悠谁啊？”他嘟囔着。
    音乐从门缝里溢出来，飘荡在夜色里，舞曲一曲接着一曲，他守在外面，坐在外面过道的椅子上浑然如睡，等候着曲终人散。快到终场，陆续有人出来，敞开的门，震耳的音乐把他吵醒，他发现门卫已经撤了，自己的酒气出得差不多了，他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进了舞厅。酸溜溜的舞曲，昏暗的灯光，他不敢迈步，靠在墙边，揉揉眼睛，许久，他才适应过来，看到舞池里旋转的人群，男女搭配，屁颠屁颠，令人眼花缭乱。他凑到舞池跟前，站在边上，寻找妻子，终于，他发现妻子和一个陌生男人搂抱在一起，扭腰晃头，他怒不可遏，闯进去揪住了妻子的脖领子，把她从舞伴的怀里拽了出来“你别给我丢脸了！回家——”
    人们惊诧地看着他粗野的动作。
    “是学校组织的舞会。别让人笑话。你也学吧。”妻子解释着，尴尬地被丈夫推了出来。
    “哼——跳什么舞？是跳祸！”他连拖带拉回把妻子押回到家。
    从那天开始，到了晚上，小刘守着妻子，寸步不离。妻子为了家庭和睦，只好压抑着初学跳舞的兴头，不去舞厅了。可是，失眠了。
    窗外，风儿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风儿送来不远处溪水的“潺潺”声，天籁之声，像一支柔美的乐曲牵动她的思绪，等到丈夫熟睡打鼾，响起粗浑的“呼噜”声，她轻轻地把丈夫搂抱着自己的手挪开，蹑手蹑脚下了床，光着脚，披着睡衣，皎洁的月光射进窗棂，窗纱在夜风里婆娑飘舞，她端起一只方凳，踩着丈夫的呼噜声的节奏，练起舞来，滑步、交叉步、旋转
    突然，呼噜声嘎然而止，丈夫翻身、梦呓，旋转着的她吃了一惊，一只脚抬起，身体失去平衡“啪嚓”摔到在地，凳子撞床发出声响，把丈夫惊醒，他发现被窝里没了妻子，慌了神，几乎从床上蹦了起来“出什么事！？”他拧亮了床头灯，屋里也没有人，他揉揉惺忪睡眼，跳下了地，被什么东西绊倒了，他底头一看，发现倒在地上的妻子，虾米似的蜷缩着身体，脸挂汗水，泪眼凄迷，痛苦地咬着嘴唇。
    他担心地问：“怎么啦？老婆，吓死人了，我以为来了盗贼。”他扶起妻子，摸了摸她的额头“病了？”
    妻子摇摇头，没有吭声。
    “碰伤啦？”他把妻子抱上床，撩起妻子的睡衣，寻找着伤口。
    她苦笑着摆着手。
    “哪咋的啦？”他疑惑地打量着神态异样的妻子。
    “怨你——都是你！”她揉着撞疼了的膝盖“睡得好好的，怎么突然”
    “怨我？”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有些委屈，嘟囔着“什么突然？我在睡觉，在做梦，梦见你跟别人跳舞，弃家跑了，我追啊追，快吓死我了！”
    “你傻呀！”她娇嗔地戳着丈夫的脑门“我是那种人吗？你坏。”
    夜风凉飕飕的，他感到有些冷，钻进被窝，紧紧地搂着妻子
    过了一段日子，又是一个月圆的夜晚，丈夫的呼噜声响起，妻子悄然下床，为了不打扰丈夫，她来到阳台上练舞。
    深邃的夜空，月悬中天，星星闪烁，树枝摇曳，她跳着舞步，一会儿慢三，一会儿中四
    今夜，丈夫一直装睡，打着呼噜，声音又响又有韵味，然后，悄然滑下床，来到窗前，透过窗户玻璃，看到如水的月光洒在妻子的身上，勾勒出妻子婀娜的身姿，她披着长长的秀发，如痴如醉，轻盈的舞步牵动在睡裙在风中飘荡，窸窣做响。
    当他明白了跳舞是一种高雅的文娱活动之后，也偷偷地学会了跳舞。由于自己的愚昧和无知，伤害了妻子，内疚在他的心里隐隐作痛，感到以前对待妻子的态度有些过分，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买了一台收录机，并且，特意录制了一盘加入自己呼噜声音的舞曲送给妻子。他期待已久，今晚，机会来了，为了让她一个惊喜，从挎包里掏出收录机，按下播放按钮，一曲优美的布鲁斯舞曲有谁像我一样疼你的旋律响起，呼噜声和着曲子的节奏，别具一格，浑然天成
    妻子惊诧，恍然如梦，等她醒悟的时候，丈夫来到她的面前，像一位绅士，弯腰伸手，邀请她跳舞“请您跳呼噜——舞！”
    隔壁房间的小儿子被惊醒了，他趴在窗上，小手揉着睡眼，探出头，发现阳台上父母搂抱在一起摇晃着，他感到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捂着自己的眼睛，把头缩了回去。
    阳台外，树影婆娑，千枝摇曳；夜空下，清风朗月，两人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