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魏龙刚像往常一样，过了十二点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踏进家门，然后便直接转进客厅，往沙发上一瘫。
    通常他都会在这里先休息一下，再去洗个澡，然后吃些杜风雯替他准备的消夜，不过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
    当他才刚闭上眼靠倒在沙发上，就献觉有个温热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脸。
    是温毛巾。
    魏龙刚伸手把它拿了下来，仰脸看着一脸笑意，不知何时已站在沙发后头的杜风雯。
    “怎么还没睡？我说过你不用等我的。”就算事情再麻烦，他都不希望杜风雯为他作出无谓的烦恼。
    对他来说，只要杜风雯能陪着他，他就感到相当满足了。
    “我是刚好睡不着，想起来喝水就听见你开门的声音。”杜风雯没说的是，其实她这些天来都睡得不是很好。
    “那就谢谢你了。”魏龙刚重新把温热的毛巾往脸上盖。
    “反正我都起床了，就让我陪你一下吧。”杜风雯伸手往魏龙刚的肩上抚去，按揉起他僵硬的双肩。
    “原来你还会按摩”魏龙刚感受着肩头传来的力道，觉得肩膀似乎减轻了许多疼痛感。
    “有稍微减轻你的疲劳吗？”杜风雯听着他不时吐出的满足声调，感觉安心了点。
    因为即使要忙工作，她还是希望他能够有稍微舒缓压力的机会，否则迟早生病倒下去。
    “嗯这样好多了，谢谢你。”魏龙刚用毛巾抹了抹脸，将它搁到一旁去，然后抬手往她按揉着自己肩头的双手握住拉到前面来，低头轻吻了下“幸好有你在。”
    “因为我就是想照顾你啊。”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肯定，让杜风雯的心情更好“让丈夫无后顾之忧，是妻子的责任吧？”
    “听你这么说，我不努力都不行了，不然我无法说服自己把你娶进门啊。”魏龙刚游出了浅声低笑。
    “你还会笑就好。”听着他的笑音，虽然仅是几声而己，却令杜风雯开心不已。“我啊，就担心你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成天愁容满面，连自己的人生都赔进去了。”
    “我知道我还算年轻，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头子，少了那么点重来的机会，我现在就算变得一贫如洗，靠着过去的辉煌成果背书，相信还是能够东山再起的。”对于自己还有友人们的实力，魏龙刚比谁都清楚。
    当初他们三个年轻人白手起家的事迹不知道被多少媒体吹捧过，不过其实最重要的是因为他们懂得各自发挥所长。
    “我相信，只要你们想重新开始，绝对没有什么困难能够打倒你们的。”杜风雯往他的颊上亲了一记。
    “冲着你这句话，我就不能对现在的困难示弱了。”魏龙刚抚过她的脸颊，轻轻地磨蹭起来。
    “嗯，因为你可以对抗它的。”
    杜风雯揽着这个她选定、爱上的男人，附耳在旁，迸出了极具信心的笑音
    即使有困难，不低头认输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是我们的隔壁邻居。”
    浴室里冒着热腾腾的蒸气，魏龙刚神情放松地泡在浴白里，口中还不时吐出舒服的呻吟声。
    他的身边坐着杜风雯，看起来虽然像是在洗鸳鸯浴的情侣，不过谈的话题却一点都不浪漫。
    刚才享受过小点心以及她的肩头按摩后，杜风雯便替他放了洗澡水，然后说要趁他洗澡时，替他洗背兼按摩身体。
    起初魏龙刚还误以为杜风雯要找他洗鸳鸯浴兼调情，偏偏在这种状况下他实在没心思，却被杜风雯白了一眼。
    原来杜风雯为了能让他彻底放松身体，特别去向会按摩的朋友学了一套按摩的方法，据说边泡澡边做能够舒缓身心，达到一夜好眠的效果。
    所以此刻，杜风雯正一边跟魏龙刚聊着公司的问题，一边施展刚学到的技巧。
    而魏龙刚也不负她所期待的，偶尔会露出放松的表情，声音听起来确实是很舒服的感觉，让她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下。
    呵，她果然是天生照顾魏龙刚的好手。
    “我记得我之前约略提过吧？风雯。”
    “嗯，有啊，说什么大火延烧所以得赔偿隔壁的损失之类的问题。”这件事她因为有在看新闻，所以多少有点印象。
    “对，其实这回出最大状况的就是他们。”
    之前魏龙刚大多是将事情简略带过，不把全部的状况讲明，但现在，既然都决定永不分离、当一对患难情侣了，那么他就会做到对杜风雯坦诚以待。因此既然杜风雯愿意陪着他泡澡兼听他诉说现况，他自然乐得吐实。
    “为什么他们的问题最大？我以为违约金才恐怖，听说违约金都是货款的好几倍。”
    “因为他们的态度很强硬，不但提出了财产清册，注明火灾中烧毁的机器，还要我们赔偿全部损失，而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咦态度这么硬啊？”
    “因为是敌手吧。”魏龙刚苦笑了声“一直以来，我们这两家公司都生产同样的商品，但因为我们的品质优于他们，因此在云腾企业兴起后，大部分厂商都转而找我们下订单。”
    “呃听起来这似乎挟带着私怨耶。”杜风雯眨了下眼，不难理解为何魏龙刚会对他们的问题这么头痛。
    “可以这么说。”魏龙刚无奈地点了点头。“毕竟对于他们公司来说，云腾企业等于是抢了他们的生意，因此我们双方的相处原本就不是很好，虽然试着想跟他们谈部分赔价的弥补方案，但不晓得他们会不会点头。”
    “嗯，听起来真的是遇上难题了。不过你说这是最麻烦的，那么其他的部分呢？我记得你还提过没办法出货、要付违约金这件事”
    毕竟心里的苦水偶尔还是要倒一倒的，否则长期堆积只会在心里发臭，所以杜风雯便不着痕迹地一点点引导，希望魏龙刚可以把疲累的心情都倒出来，而她很乐意成为足以安慰他的角色。
    “那边反倒轻松一点。”提起这事，魏龙刚的眼神明显地和缓了许多“对方愿意理解我们的难处，所以答应不收违约金，甚至愿意等我们出货。”
    “咦？这么好啊！”因为前边听了敌对公司的情况，所以杜风雯还当商场如战场，不管是合作感商还是敌对公司都是敌人咧。
    但没想到居然也有这么好康的发展。
    “好是好，可是这么一来，我们就必须给个明确的交货时间。”魏龙刚苦笑道：“偏偏感房重建需要花不少时间，虽然理赔会有所帮助，可是”
    “怎么样？”杜风雯被他的话勾得紧张不已。
    “老实说，我正在跟几家大银行谈贷款，如果成功的话很快就可以得到资金，有利于重建厂房跟添购设备。”当然这是指最好的情况。
    “所以这一样要等消息是吧？”杜风雯就算不间也知道，这笔天文数字相信银行也会慎重考虑，不会马上点头说好。
    “对，而且火灾鉴识也还没个结果。”魏龙刚说着，忍不住蹙起眉心。
    “火灾鉴识？我瞧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到底它跟赔偿金额有什么关系啊？”杜风雯听着忍不住疑惑起来。
    “因为就算同样是火灾，还是要厘清究竟是电线走火、机器故障，或是人为疏失啊，这些可都会影响到理赔的。”魏龙刚认真地解释起来：“先前说是电线走火，那不过是官方说辞，但实际原因还在查。”
    “没想到这么复杂。”杜风雯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开始苦笑。
    “听到头痛了？”魏龙刚跟着游笑。
    他知道，像这种繁琐的事情，对于平时生活单纯的杜风雯来说，应该是很头大的东西吧。
    “会头痛的是你啦。”杜风雯说着，将双手由他的背移到他的头上，轻柔地按摩起来。
    “嗯这样也好舒服”这些天来老是绷着眉心在处理事情，所以他都没发现到，其实他一直在头痛。
    “那太好了，今晚你应该可以睡得好一点。”杜风雯又替他按揉了几分钟之后，这才甩甩手，跟着浸进水中。
    “谢谢你。”魏龙刚揽过杜风雯，鞠起热水替她微凉的肩膀淋上了热水。
    “客气什么啊！明天我还会替你准备蔬果汁哦，保证你喝了精神百倍。”杜风雯赖在他的肩上，舒服地享受着热水。
    “既然这样，那就早点上床休息吧。”魏龙刚迸出淡笑声。
    杜风雯对他的用心，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虽然一开始很不希望拖累她，让她刚跟他结婚就负债，不过现在他已经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去了。
    能够跟她相守在一起的话，她会成为他前进的一股助力，所以就让他们彼此携手共同前进，不是更好吗？
    “也好，水差不多也凉了，再泡下去反而会感冒。”
    两人踏出浴白，换了睡衣后回到房里，关了灯正想休息，没想到魏龙刚的手机却突然铃声大作。
    “怎么回事啊？都半夜了，谁会在这种没常识的时间打来？”杜风雯真是错愕极了。
    “是青晏。”魏龙刚瞄了眼来电显示，知道简青晏虽然玩心重，但也不会无故半夜吵人，想必是有急事，于是匆匆接听。
    “喂喂喂，龙刚！我是青晏！”电话彼端传来急切的声调，却不像上回叶季威打来通知失火的消息时那么紧张，反倒带了点兴奋感。
    “有什么事？”魏龙刚也不客套，劈头就发间。
    而简青晏这回也没啰嚎，立刻干脆地爆出了略带激动的高音
    “关于厂房大火的事，有令人惊讶的意外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