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次胤祺乖乖的闭上嘴巴不说话，皇阿玛虽然疼他，但皇阿玛终究不是一般的阿玛，应对的时候，还是不能不小心点。
    轻吐了口气，皇上稍稍让了步“胤祺，如果朕答应让你纳她为妾，你还愿意继续留在宫里吗？”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皇上连忙又改口“你若不喜欢待在宫里，朕就赐你一座府邸，你意下如何？”
    “皇阿玛，儿臣的心没有您的宽阔，今生今世，只能容得下一名女子。”
    “为了一名女子，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
    胤祺说得那么肯定，那么毫不犹豫，皇上听了不禁动容，他知道胤祺一直不喜欢宫里的一切，这个性子简直跟他已经过世的额娘－－瑜妃娘娘一模一样，可惜身为阿哥，他只能强迫自己适应这里的一切，没想到现在他开始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让胤祺下了那么大的决心离开这里？
    “皇阿玛，是儿臣不孝，辜负了您的厚爱，可是，如果皇阿玛还想保有儿臣，希望将来儿臣还能陪您下棋，就请您成全儿臣，放儿臣走吧！”说着，胤祺向前一跪。
    “你”虽然胤祺没把话挑明，他却听得明白，阿哥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又岂会看不懂？只是，他实在舍不得啊！
    “皇阿玛，您对儿臣的疼惜，儿臣明白，可是儿臣的心眼就那么小，除了她，再也没办法爱上其他的女子，她是儿臣惟一的幸福。”
    “如果朕还是不答应呢？”
    “儿臣还是会带着她离开。”
    答得这直截了当，皇上是又气恼又佩服“既然如此，那你还用得着朕将你流放扬州吗？”
    “皇阿玛，儿臣虽然不孝，却不想伤您的心，更不想让您劳师动众派人四处追捕儿臣，万一让有心人士借机杀了儿臣，皇阿玛一辈子都会有遗憾。”
    “你还真有本事，连朕会怎么做，都已经算得清清楚楚。”
    再一次识相的闭上嘴巴，胤祺知道自己已经说够了，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会惹火高高在上的皇阿玛。
    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皇上手一挥“好吧！你先退下，让朕想一想。”
    “是，皇阿玛，儿臣告退！”
    “小姐，你别走来走去，你走得我头昏眼花，脑袋瓜都快炸掉了！”眼珠子跟着蓝烟转了好几圈之后，巧儿终于受下了了。
    “我对不起！”她好急，胤祺去见皇上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强行把蓝烟拉到椅子坐下，巧儿体贴的帮她揉着肩膀“小姐，你别把自个儿绷得那么紧，放轻松点，三爷总会回来。”
    “这可难说，三爷已经去了那么久，会不会是跟皇上闹得不愉快，皇上干脆把他关起来？”说着，她心里头更乱了。
    “小姐，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三爷才过去了两个时辰，还早呢！”从来没见过她家小姐紧张成这个样子，一径的胡思乱想，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是吗？”她怎么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小姐太紧张了，才会一直以为时间过了好久。”
    蓝烟不好意思的一笑，她确实太紧张了，打从皇上派公公请胤祺去御书房，她的心就没有一刻静得下来。
    “小姐，你要对三爷有信心，这一路走来，死门关都可以闯过了，现在还有什么事好怕？三爷那么爱你，皇上就算不成全你们，三爷也不会放你一个人离开。”
    “你不明白，皇上的成全对三爷比对我来得重要。”她当然知道胤祺不会放她自己离开，皇上若不成全他们，胤祺只能私自带她离开，这一走，他的心难免有所遗憾，毕竟，他再也不能见到他的皇阿玛，而这不是她乐意见到的结果。
    巧儿似懂非懂的看着蓝烟，在她来看，只要小姐拥有幸福，老爷和少爷平安无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胤祺从外头走了进来，巧儿行个礼，立刻退了出去。
    “你还好吗？”胤祺看起来很平静，却也没有任何喜怒哀乐，蓝烟看不出这表示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了起来，不安笼罩眉宇。
    “皇阿玛没答应，不过，他也没反对。”
    “这是什么意思？”紧张的情绪像是在荡秋千，一下子忽高，一下子忽低。
    “皇阿玛还要考虑看看。”
    “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说真格的，他不知道这能不能称得上是好事？夜长梦多，事情拖着，总是个未知数，再说
    “可是我看你，魂不守舍，一点都不像好事。”
    哀着蓝烟的脸庞，胤祺放松自己笑着说：“事情搁着，心总是不定。”
    “只不过慢了几天拍案，你已经尽了力，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去安排，我想，皇上终会明白你的用心良苦。”
    “皇阿玛是个聪明人，他一定会想明白，只是”
    “只是什么？”
    轻声一叹，胤祺语带感伤的道来“我额娘死得早，皇阿玛很自然把对额娘的疼惜转移到我身上，尤其我长得像额娘，性子也像额娘，教皇阿玛放我离开，就好像教他切断心里的那份怀念，这对他来说，是一件难以割舍的抉择。人，有时候不是想得明白就可以豁达，要能看淡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那是需要极大的智慧。”
    “我们是不是太为难皇上了？”
    “人生本来就是有舍有得，皇阿玛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也不可能样样都如他的意，只要这个道理他看得透彻，他纵有再大的不舍，也会舍得。”
    “既然如此，你就放宽自己的心，等皇上做出裁决。”
    神情突然一肃，胤祺郑重其事的交代“烟儿，这几天你自个儿当心点，到任何地方，都让殷绍和巧儿跟着你。”
    “听你的话，我好像会有麻烦。”
    “也不是，只是当心点总是比较好，这个黄圈圈派系多，我怕消息走漏，是是非非也就跟着来，一大堆人争着出主意，争着邀功，想从这个天罗地网走出去，恐怕很难了。”他知道皇阿玛不会对烟儿不利，因为皇阿玛知道他的性子，越要阻止他，他越会想尽办法离开这里，不过这宫中总有一些喜欢兴风作浪的人，皇阿玛恐怕还没决定，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先作了主。
    “我明白，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懂得照顾我自己。”
    温柔的拨着蓝烟耳际的发丝，胤祺难掩心里的忧虑“烟儿，答应我，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可以放弃我，没了你，一切都没意义了。”
    “你是我的夫君，你愿意为我舍弃这里的一切，我怎么会放弃你？”
    “有你这句话，再大的风浪都淹没不了我们。”
    蓝烟点了点头，将手覆在胤祺的手掌上，他们十指交握，诉说他们相连的两颗心，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也不知道是不是胤祺料事如神，隔天一早，蓝烟就接到宜妃娘娘的召见，随着宫女一路前往延禧宫，她的步伐越走越沉重，思绪也越来越乱，宜妃娘娘为何要见她？
    终于来到了延禧宫，宜妃娘娘已经沏好了一壶茶，正等着她。
    “宜妃娘娘吉祥！”屈膝行了礼，蓝烟微微低着头，心里还在思忖宜妃娘娘的目的。
    “把头抬起来让我瞧瞧。”宜妃娘娘充满期待的望着她。
    头一抬，蓝烟看到的不是尖酸刻薄的嘴脸，而是温柔慈祥的笑靥，不由得一阵讶异，紧绷的心情在不知不觉当中放松了下来。
    盯着蓝烟看了半晌，宜妃娘娘点了点头，果然是个美人儿。
    “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叫蓝烟。”
    “蓝烟，这儿坐。”宜妃娘娘和颜悦色的指着一旁的座椅。
    “奴婢不敢。”
    “不要怕，这儿没其他的外人，你就坐下来。”
    “谢娘娘恩典，奴婢站着就可以了。”
    宜妃娘娘无奈的摇摇头“好吧！你想站着，那就站着。”
    “娘娘特地把奴婢找来，不知为了何事？”
    “昨晚，皇上一夜无眠，看着他一个人静静的发着呆，不言不语，真是教人难过，我想，用不着我多说，你该知道是什么事让皇上如此伤神吧！”
    “请娘娘明示。”
    “今天找你来，是我自个儿的私心，我不忍心见皇上如此痛苦，希望你能主动离开三阿哥，我知道这么要求很为难你，可是你忍心让他们父子分离吗？”
    蓝烟静静的一句话也没说。
    “只要你愿意，你有什要求都可以提出来。”
    面无表情的看着宜妃娘娘，蓝烟不愠不火的反问：“娘娘，奴才斗胆问您一个问题，如果有人以利诱惑您，教您离开皇上，您愿意吗？”
    宜妃娘娘一时怔住了，这个问题还用答吗？当然是不愿意！
    “娘娘不说，奴婢也知道娘娘的心意，皇上不过一夜无眠，娘娘就如此担忧，可见娘娘心系皇上，绝不是任何利益可以动摇。”
    眼里露出一抹赞赏的光芒，宜妃娘娘笑着问：“你想说什么？”
    “奴婢只是想请娘娘将心比心，奴婢自认为爱三阿哥的心并不轮于娘娘爱皇上的心，还望娘娘成全。”
    “同为女人，我能够了解你爱一个人的心，可是你为三阿哥想过吗？你不怕他将来后悔吗？你可知道，他为了你放弃了什么？”
    蓝烟不卑不亢的屈了屈膝，应道：“回娘娘，爱上一个人，是没办法想，没办法后悔，三阿哥为了奴婢放弃了什么，并不重要，奴婢只要确定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三阿哥的未来不能没有奴婢，就凭这一点，奴婢愿意跟他浪迹天涯，即使是一对亡命鸳鸯，我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放弃我。”
    看着眼前的蓝烟，她是那么优雅高贵，那么美丽动人，宜妃娘娘终于明白她为何如此让三阿哥着迷，就连她自个儿都忍不住深深折服。
    “蓝烟，我再问你，如果皇上愿意让步，你可以跟着三阿哥留下来，不过，只能委屈你当个妾，你可愿意？”
    “娘娘，奴婢无法回答您。”
    “何出此言？”
    “回娘娘，这不是奴婢自个儿可以决定的事。”
    宜妃娘娘听得糊里糊涂“此话又怎么说？”
    “宜妃娘娘该问的人是三阿哥，三阿哥愿意委屈奴婢当个妾吗？”
    似乎有些明白了，宜妃娘娘笑着又问：“你以为他愿意吗？”
    沉吟了片刻，蓝烟才道：“奴婢曾经送给三阿哥李之仪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顿了顿，蓝烟接着又道：“娘娘可知三阿哥怎么回答婢女吗？”
    “三阿哥怎么说？”
    深情的微微一笑，蓝烟怀念的道来“即使你在长江头，我在长江尾，我也会排除万难，让我们如同那梁上燕，出入成双成对，相随相守，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你相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