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1章 死而有憾

    “陛下！”
    “陛下！”
    身边众人都呼喊着围了过来，朱温直挺挺的倒下，被众人护住，他的面色苍白嘴唇发紫，气息也微弱到了极致。
    他用自己的方式参与了这场战争，并坚持到了现在，他想要用生命换来一场大捷，而今走到了弥留之际……
    “快，快把陛下送回军府！”
    “太医！”
    “太医在哪！”
    樊苍大吼着。
    “朕……已到了大限，尔等不必……不必……”
    朱温抬动眼皮，并不清晰的话说了出来，手微微抬起意思是不必再折腾。
    “朕的身体……早有隐疾，能活到现在……已属不易……”
    周边人都跪了下来，低声的啜泣响成一片。
    总管太监老泪纵横，他是最清楚陛下龙体的人。
    这些年来，人们只看到了英武不凡的梁武帝，却看不到陛下在背后所受的痛楚。
    他早有肺疾，确实不能活的长久。
    否则陛下又怎么会如此着急穷兵黩武的发动战争，又怎么会把军事重任交给太子？
    可也不会在这短短一年之内就难以支撑，他知道，陛下是承受太多打击，诸多不顺导致。
    老天爷如此不公！
    “朕……死而有憾！”
    朱温声音突然抬高，他因内心的激动，胸膛不断起伏，在这一刻也似乎恢复了些精神。
    人这一生但求死而无憾，而朱温却说自己死而有憾。
    这话听得众人颇为心酸。
    他当然有憾，国家因战争而满目疮痍，赌上国运拼尽全力最终可能是战败的结果，这至关重要的大战也将以失败收场，梁国该何去何从？
    一时间所有人都悲从心起，既是因朱温即将驾崩，也是为国家命运而迷茫……
    “朕……不甘啊！”
    朱温几乎是大吼出声，这声音中充斥着无尽的不甘之意！
    随即，他双目瞪圆，气息全无，已然驾崩。
    这就是他的临死之言，这三个字，也道尽了他所有心境，其余什么都不重要……
    “陛下！”
    “陛下！”
    一片哭喊声响起，在这冷风中透露出无尽的悲凉之感。
    梁武帝朱温，自即位起求贤若渴，努力提拔有才之士，压制权豪，废除重税，奖励农耕，鼓励农业发展，并制定严厉军法，重整军队，推行精兵之策……
    在他的统治之下，梁国从国力衰退中恢复，一度至顶峰，实现梁武中兴，为中兴之主。
    而他的追求远不止于此，他意图一统三国，建立不世之伟业！
    然其霸业未成，却中道崩殂，这才是最大的不甘。
    身患隐疾让他并没有走到最后，遇有强敌让梁国逐渐颓势……这些都不能磨灭他的雄伟。
    他在出征之前就已经做好驾崩在外地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势下，一国皇帝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城墙上，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今朝将化白云卒，不见王师灭元武。梁甲东平宁土日，泉台路上起歌喧。
    哭喊声随着冷风传开，在城下的将士们也似心有所感。
    战鼓声停了，进攻的号角声也停了，本就以此为支撑的士气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虽未得到明确的撤退命令，可将士们却都在后退，趁此机会大宁军队进攻迅猛，优势更加扩大。
    梁军兵败如山倒，士气彻底崩溃，战意也消退到了极点。
    杀伐声震天，却皆为大宁军士呼喊，梁军只剩下哀嚎和悲戚。
    “殿下，撑不住了，撤退吧！”
    “我军士气崩溃，再打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
    有将领前来禀报。
    朱镇好像并未听到，他呆呆的看向城墙方向，在这一刻思绪都是空灵的。
    虽然还不知道确切的消息，但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战鼓声停止了。
    他知道，只要父皇有一口气，即使他无法击鼓，也不会让鼓声停止。
    陛下驾崩了！
    朱镇曾多次有这样的念头，希望父皇能早日驾崩，这样他就能尽早继承皇位。
    真到了这一刻，他并无欣喜之意，反而还有些慌乱。
    是因为什么？
    眼下的烂摊子吗？
    是了！
    举目四看，到处都是露出绝望四散而逃的士兵，他们不再像最初那样勇猛作战，当战鼓声停止时，像是原本紧绷的弦彻底断了，军队也彻底散了！
    精锐的梁国士兵在没有明确的命令下开始逃亡，这可是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结果确实是这样……梁军败了，或许会因为这场战争让梁国陷入万劫不复！
    朱镇早就开始做皇帝梦。
    在开战之前，他想的是等着攻破大宁，战争取得胜利，那时陛下驾崩，他即位后可直接成为大一统的皇帝！
    梦破碎了！
    父皇在开战后第一年就已驾崩，战争情势更是不容乐观，这般乱局该如何收场？
    朱镇一时迷茫了。
    自跟元武帝敌对，他经历打击不知多少，但这一次是最严重的……
    “殿下！”
    “殿下，快下令吧！”
    “再不下令撤退，士兵们可都跑完了，下令撤退，或许还能保军队不散。”
    战线将领再次禀报。
    朱镇治军严格，未得命令撤退者将会严惩，现今溃散，将士们根本不敢回城，只能四散而逃。
    若是有了明确的命令，反而能有序撤退保军队不散。
    朱镇才是回神，又有浴血将士前来，来人正是定边军大帅宗无极！
    “殿下，元武帝进攻迅猛顶不住了，准备撤退吧。”
    他语气着急。
    众人看去，就战场形式而言有两处敌军进攻最作迅猛。
    其一，就是关宁率领直攻霸城主城门方向突破极大，宗无极带领着定边军精锐防守，却也是节节后退。
    其二，就是重装骑兵进攻之处，梁军整体溃散，若是背彻底失守，城门也将直接暴露，大宁军队可直接入城。
    宗无极请命说的委婉，其实本意是抓紧撤退，若是撤的晚了，可能谁都走不掉。
    现在考虑的不是坚守霸城，而是尽可能的撤退，保住更多的军队。
    朱镇自然知晓情势，只是8他不甘心，直到现在还像是做梦一样。
    败的太惨了！
    “殿下，下命令吧！”
    “宗无极，命你率领定边军殿后，在大军撤退之前，无论如何也要坚守住！”
    朱镇咬牙道：“传令，全军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