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4章 父爱如山

    老宰相齐格，他做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部落。
    他辅助兀良木稳定王庭局势，知晓详情却从未表露过半分，使得新旧交替平稳度过……
    北夷王兀良保因受重伤难以活命，而兀良部又刚结束战乱完成统一，就情势看来只有兀良木做了大汗能稳定北夷。
    齐格当然知道他不会有好下场，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他还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他是为了北夷。
    同样，他还留了后手，兀良木做了大汗必然会进军中原，攻打大宁，若进展顺利也罢，若真像先汗兀良保说的那样，会给北夷带来灾难，齐格的后手就要启用了……
    不愧草原智者，他在生前就有了详细计划和周密部署，而这些都到了朵颜的身上。
    带着图门部落的信物去找扎日夫就是其中一环……
    从中找到女王的支持者，从而分裂兀良部！
    只是这太难太难，她虽有王女身份，但在汗位和权力面前依旧不值一提。
    蛮族是父系氏族，女人地位低下，绝对成不了统治者。
    就在朵颜思绪忐忑之际，她听到了一句让她极其震惊的话。
    “我一个中原人都能成为克烈部落的大首领，你做女王又有什么不可能！”
    朵颜神色惊疑。
    虽然她早已确定黑袍王就是关重山，可此事敏感从未提及，还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在这是直接的承认了……
    是啊，一个中原人，一个曾经是蛮族的大敌，而今统一南蛮，成为克烈部的首领，这难道不是最难以置信的事情吗？
    之前还有人质疑，可当大肆杀伐之后，已经没有人敢提及，更没有人敢忤逆！
    朵颜从小无忧无虑，可也明白草原生存法则……当你有强大的实力，就可以让所有人臣服，黑袍王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不要想那么多，毕竟事在人为，当然这也要看你个人意愿，我不会勉强你。”
    关重山声音低沉道：“你已经嫁到大宁，是大宁皇妃，你还是北夷部的王女，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你的哥哥是北夷王，他要进军中原，攻打大宁，两方关系不可调和，如果就这样打下去，伤的是大宁百姓，是北夷族人，我希望没有战乱，两族能走向融合。”
    关重山沉声说着，朵颜不是外人，利害亲疏都要说清楚，他是为了大宁，但不能因此让朵颜觉得是在利用她……
    如果朵颜不愿意，他肯定不会勉强。
    “当年，我被隆景帝算计，他联合乃蛮部亦难赤汗……”
    说到这，关重山闭上了眼睛，对他而言，这绝对是一段最难忘的记忆，同样也是最不愿回想的记忆。
    “我一直都知道隆景帝对我存有戒心，这很正常，没有皇帝不警惕权臣，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跟外族勾结！”
    “心寒，愤恨，难受。”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朵颜明显听到黑袍王深吸了口气，她知道，这应该是自这件事发生以来，他第一次提及……
    “十万镇北军，命丧于南蛮，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十三人！”
    关重山低沉道：“对我而言，更多的是内疚，这十万英魂是因我而死！”
    “当时我都有死的心，是我的部将一直阻拦，可那时的我心也死了，我就像行尸走肉一样。”
    朵颜听着。
    她能够理解，被皇帝跟外族勾结残害，又有这么多人死亡。
    她听陛下说过，镇北军自建立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大的伤亡。
    这种打击太大了，足矣让人崩溃。
    “直到我突然得知，宁儿的一些消息，他继承了本要被他们夺走的镇北王位，他为国征战建立功勋……只是大康并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关重山沉声道：“最终宁儿走上了造反之路，他推翻旧朝，建立新朝，也让我有了活着的意义！”
    “那就是为了大宁！”
    朵颜心颤。
    她从这些话中听出了浓浓的父子情，父亲为了儿子可以拼尽一切！
    父爱如山！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走到现在付出多少，怕是只有他自己清楚。
    难吗？
    肯定难！
    一个外族人，最终成为克烈部落的首领，又推翻乃蛮部落的统治，这样的成就实在辉煌。
    这些话他绝对不会跟自己儿子说，但今天跟自己吐露心声。
    “因蛮族之患，大康世宗皇帝分封镇北王，坐镇云州，抵御蛮族，两方杀伐百余年，在这期间，死的人不知有多少……只有经历过战争才知道没有杀伐的珍贵。”
    关重山沉声道：“克烈部落跟大宁战争结束了，在辽州有蛮族自治区建立，族人已经开始学习耕种，学习中原的文化知识，两地互通有无，逐渐走向融合，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蛮族也好，中原人也好，甚至是西域人也好，难道就要因为种族不同，而世代为敌吗？”
    关重山开口道：“历史的车轮滚滚，我相信最终肯定会走向融合，走向统一！”
    “而我只是想做一个推动者！”
    他转向了朵颜。
    “你呢？愿意做这样的推动者吗？”
    “我……”
    朵颜略显迟疑，随即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我愿意！”
    “我也要做这样的推动者！”
    关重山的一番话，让朵颜内心经受了极大的洗礼。
    类似这样的话她之前听陛下说过，或许是经历太少，那时还处于无忧无虑的阶段，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她本以为她能够结束这场战争，为什么要打仗呢？
    她以为疼爱她的哥哥会听她的话……
    原来自己以前是那么天真，现在她有很深感触。
    这父子二人还真的是一样啊！
    朵颜忍不住感叹。
    不同的种族共存，并走向融合，这才是历史大势，除了他们别人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决定了，我要做北夷女王！”
    在这一刻朵颜才真正下定了决心，只有成为北夷女王，她才能做两族融合的推动者！
    “好！”
    关重山笑着道：“看来当年我促成你跟宁儿的婚事并没有错。”
    朵颜略感不自然，黑袍王挑明身份还真的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正准备说什么，就在这时有一个蛮族人来到关重山身边。
    “大首领，大宁皇帝到王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