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树欲静 1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不在骑士学院上课，跑到这里来干嘛？”梅林上前挡住勒恩雷的去路，温和的目光，却如天神般威严，勒恩雷不知道为何，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不敢看梅林的眼睛。
    含歆琳乖乖穿好衣服，把袍子还给梅林：“梅林，你的袍子该洗了，一股汗味儿。”
    “哥哥……”含歆琳突然喊了一声勒恩雷。
    勒恩雷堪堪抬头，迎上的不是含歆琳的目光，而是梅林威严不可直视的目光，他是她的导师啊！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勒恩雷想逃，逃开片懒散的宁静，一片落叶恰好从眼前坠落，凋零在污泥里。勒恩雷的眼睛跟着落叶下落，最后还是停留在落叶泥巴混合在一起的地面。
    “我……”勒恩雷有些口干舌燥，但还是开口了：“我只是从学院里翻墙进来睡个午觉，你知道的，骑士学院和魔法学院只有一墙之隔。”
    说完，勒恩雷脸上还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含歆琳努了努嘴，看着这张脸，她可以是个晚上不用睡觉了。
    “那还不赶快回去上课，臭小子，你准备被关禁闭吧！”梅林声音很淡，但是谁都听得出来警告的意味很重。
    如果梅林不是勒恩雷的老师，恐怕勒恩雷早就冲上去打烂他的脸，但事实上，勒恩雷的确是这么想的。他紧了紧拳头，抑制住揍人的冲动，默默远去。
    “哥哥……你别怨恨梅林老师，是我自己……”含歆琳握着梅林的手，掌心出了许多虚汗，勒恩雷待她也好。是自己背叛了她，可是遇上梅林她就变得无法自拔，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知道她辜负了一颗深爱她的心。
    勒恩雷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发出“蟋蟋洬洬”细碎的声音，好似凋零的落叶疼痛的在地上闷声的****，勒恩雷唇颤了颤：“你别这么说，要是梅林欺负你，我随时等你回来。”
    不等含歆琳回答，梅林就抢先一步说道：“这个不必你操心，我会照顾好亚特兰特，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阳光婆娑而下，落在地上，如同点点碎金。
    此刻，树欲静，而风不止。
    勒恩雷低头远去。
    渐渐消失在枫树林里的小道上，几枚枫叶落地，根本就没有人在意，它曾经属于那一株树，亦或是曾经夭夭韶华之时，如盛世一般翠绿欲滴。
    “走吧，我们也回去，梅林。”含歆琳牵着梅林的手，向来时的路走去。
    梅林跟在含歆琳身后，一句话都不说，和身旁的湖泊一样宁静。黑色的眼波凝望着含歆琳的背影，脸上淡淡的笑容浮现，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亲，你的眼若秋水无痕，你的双颊若落日熔金……黛眉烟眸……只是这些赞美的话说出来，就不值钱了。
    走了很久，也没有走出这片树林。梅林抱起含歆琳就向外飞，淡蓝色的光翼像天使翅膀一样，对了……这个世界没有天使。
    梅林低头看她，长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了他黑色的眼眸，看着她流转的眼波，忍不住嘴角上翘，凝视了许久才说道：“亲，期末的魔法师六级考，我是主考官，所以晚上会晚回家。”
    “恩，我会等你回家。”靠在梅林的怀里，含歆琳终于体会到片刻没有梦魇骚扰的宁静……不过她在想既然梅林是主考官，那是不是能透题给她呢？亚纲的魔咒课还好，最可怖的就是药剂课，她和梅林一样，对魔药就是天生白痴。
    不过盖乌斯的徒弟，赛特非常给面子的，每次都给她满分，她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人家。
    “你可以先睡，亲。”
    “你不在身边我睡不着，我害怕……”
    “难道你还怕亡灵？亲……那些亡灵不会伤害你的！”
    “谁说我怕亡灵的！”
    “晚上会比较晚，所以你可以先睡，帮我放好洗澡水，如果你还没睡，我就要和你一起洗。”梅林说道这里，含歆琳脸红了。
    梅林的课外实践魔法教堂就在亚纲教课的教学楼不远，含歆琳跟着梅林一起返回课堂，那群学生大都是二十几岁的。真是乖啊，梅林这种不负责任的老师走了，他们就乖乖的自己练习，多么和谐啊。
    “梅林老师，不好了，有个初年级的学生……咦！亚特兰特！快去看吧，卡拉和布巴托跟骑士学院的学生打起来了。”梅林才刚到课堂没多久，就有学生急匆匆的赶来。
    打起来了？含歆琳不敢想象胖子跟人打架是什么效果，要不是骑士学院的把胖子秒杀，要不就是……想想吧，也不知道胖子会召唤出什么东西……还是让胖子被骑士学院的孩纸秒杀了吧……含歆琳祈祷道。
    课外禁咒实践区有较为晚上的魔法防护罩，含歆琳和梅林赶去，胖子那小子已经召唤了一头冰雪银狼和骑士学院的代表打起来了。
    “胖子！尼特么的住手！”含歆琳一踢魔法结界，不过因为太愤怒了，力道把握的不准，所以痛的她子咧嘴。
    梅林心疼的帮含歆琳了看脚，有些泛红，沉寂的黑眸中窜起一股无名之火。
    含歆琳来了，胖子就乖乖的收手，从结界门里出来。
    “从隔壁翻墙来的？”梅林指尖一触透明的魔法结界，结界就碎了。他慢慢走近那个骑士，平静的问道。
    半裸的骑士学院学生上半身肌肉纠结，黝黑的皮肤结实坚硬，跟面铜墙似地。听到梅林温和的问话，忍不住脖子一缩，垂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嚅嗫道：“是……是……”
    “布巴那小子呢？”含歆琳紧张的问胖子，胖子在含歆琳耳边耳语了一阵。
    “你们谁劫持了布巴！布巴是王族子弟，马上就要被国王陛下加冕为公爵，你们谁敢劫持就是死罪！”含歆琳扫视了一眼四周，魔法扩音道。
    梅林眉头微微一皱，问那个骑士学院的学生：“是你们挟持的我的学生吗？”
    “是……是……可是他挑衅我们！”骑士学院的学生已经吓得魂飞天外，双腿不停的打着哆嗦。
    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带着面具的骑士，胖子下意识把含歆琳挡在身后，含歆琳却佛开胖子，只听那个戴面具的骑士说道：“公公……主……布巴托没事，他在这呢。”
    原来是凯西摩多，他说话已经顺溜多了，就是紧张的时候还是会断断续续的说话。
    “干的漂亮！”含歆琳解开巴布托身上的绳子，随口夸了一句。不过除非巴布托是傻瓜才听不出来是一句讽刺。
    就听见人群中跟来的骑士学院的学生此起彼伏的喊道：“叛徒……叛徒……”
    “你们……谁还敢给我废话一句。”梅林淡淡的说了一句，声音不是很大声，随随便便就会被忽略过去，乱哄哄的操场却静了下来。
    “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梅林指着刚刚和胖子决斗的学生，那人刚想说，梅林又补了一句，“照实说！”
    含歆琳从来没想到，她老公梅林生气起来那么恐怖，连她这个夫人都不敢直视现在的梅林。和平时那温柔和善的梅林完全对不上号，绝对的威严，与生俱来的威压。那夜，梅林搂着菲莉亚的表情，又钻入含歆琳的脑袋……
    还有那梦里……她这是怎么了！含歆琳甩甩头，她怎么又把梅林和那个蛮族人联系在一起？
    “是我，我是和卡斯觉得好玩，所以就从隔壁射了一箭进来……”
    “然后呢？不许停。”有些不耐烦了，黝黑的眸盯着他。
    “查理，你背叛我！”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倔强而愤怒。
    梅林手臂一伸，一道白光，人群中那个人就被倒吊在半空，他使劲蹬着腿，脸涨得通红。人群中再也没有人敢废话半句。
    查理半句废话也不敢说了，一字一句的确确实实的把经过叙述出来。
    原来骑士学院的人早就不魔法师学院心怀不满，而骑士学院占地还没有魔法师学院一半大，相传魔法师学院刚建起来还是骑士学院划出一块土地给魔法师学院。谁知魔法是学院人才济济，越发展越壮大，几十年间，就扩建了好几次。
    于是在众人的唆使下，查理和卡斯就从隔壁射了一箭到魔法师学院，刚搞射到布巴托圆顶帽，射了个对穿。这可是和艾加拉子爵的记忆，布巴托当然急红了眼，直接翻墙找他们理论，胖子想拦都拦不住，然后就被抓了。
    箭头还带了张纸条：魔法师学院的学生，全是因为完全没有骑士天赋，才去做魔法师。
    胖子当然不服气，用魔法礼炮在天空写了一句话，估计全帝都都能看见：
    骑士学院的学生，全是完全因为没有魔法天赋，才去学武术。
    “一句话也不说，就跑去魔法学院闹事！就算骑士学院有陛下撑腰，也轮不到你们胡来，居然跑到魔法师学院撒野。”卡多根骑士气得晕头转向，头上都要冒烟了。他一边气呼呼的训话，一边走来走去，显然有些怒火攻心了。
    梅林饶有兴趣站在一边听卡多根骑士教训闹事的学生，一边观察含歆琳脸上的变化。含歆琳从刚才就是一脸怒容，她可是一大堆小报告要打，布巴托被骑士学院的人揍了一顿，她说没完，就不能完。
    “我看你们还有脸没脸回去见国王陛下，瞧瞧你们这幅德行！查理！擦干净你脸上的泥……！一群兔崽子，只会让我心……”
    查理和卡斯两个人，单膝跪在卡多根骑士面前，低着头一句也不敢吭气。
    “两个兔崽子，还不起来向帝国公主道歉。”卡多根骑士一脚一个，猛踢查理和卡斯的屁股，把两名学员送到含歆琳跟前。
    含歆琳手中戒指一亮，出现了一张铜椅，她坐上去，敲了一个二郎腿，傲慢道：“道歉就不必了，我担不起，怕折寿。你们该道歉的是，巴布托王子……”
    查理和卡斯都要哭了，这个小子自己傻不拉机的跑到骑士学院找打，关他们什么事。
    卡多根气得涨红了脸，这两个臭小子连王子都敢打，钢靴毫不留情的踹上他们呢两个柔嫩的屁股：“还不道歉。”
    “不必了，我不需要他们道歉，我只要他们……”声音冷酷，坚硬，查理和卡斯的脖子都是一缩，寒毛倒竖。
    “有什么，尽管说，我一定好好惩罚他们两个。”卡多根毕竟觉得理亏，连忙插口道。
    “我只要他们死呢，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娇媚的杏目一眯，连看懒得看查理和卡斯两个人。
    卡多根骑士深色一边，稍有愠怒，他已经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欺人太甚！
    含歆琳有些不忍，犹豫了一会，捡起地上的帽子抚平上面的洞口，掸了掸尘土，郑重的递给布巴托。笑眯眯循循善诱道：“作为王……王族不许感情用事！布巴，我敢保证你将来可以珍藏的帽子，会有十顶二十顶……甚至更多！”
    “可是……艾加拉……艾加拉……这是艾加拉的帽子！他此一去，还能不能再回来！”泪水滴到深色的帽子上，墨迹一般化开。
    “你的意志坚强与否，是决定艾加拉生死的关键。现在该在乎的不是一顶帽子！你懂吗？”笑着拭去布巴托眼睛上的泪水。
    布巴托身体一颤，取决于自己吗？艾加拉的生死……自己！
    胡乱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痕，布巴托眼中精芒闪烁，抽出腰间的长剑，刺在查理心脏：“我为布巴托蟠龙，皇室王族。你查理卡多根，以下犯上，不臣之心今天在场的诸位都能见证。”
    布巴托手中的长剑金黄的剑身，银色的星河沙数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点缀在整个剑身，星芒如淬，剑梢是一个半身少年，卷烫的短发，尖细的脸蛋风度翩翩，他恬淡的笑容宁静若黑夜。他正是耀神——沃瓦道斯（vorvadoss）。
    骑士学院沸腾！魔法学院愕然！梅林微笑！
    星耀剑！
    卡多根骑士个人虽然称得上公正严明，况且查理也罪不至死，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看着自己的儿子死，他准备上前阻止，却被梅林伸出的手臂挡住了。
    一个骑士被另一个魔法师伸出的手臂挡住了，多么可笑的事实。这是绝对实力的差距。
    “让我过去……”卡多根骑士抽出剑，指着梅林的眉心，梅林依旧微笑，目光如水一样没有痕迹，却真真切切是温和的笑意。
    “不行。”轻而易举就拒绝了卡多根骑士。
    “别怪我无礼！”卡多根的目光顺着剑尖，视着梅林，可是遇上梅林深邃的黑眸，坚定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迷离。
    “请便”梅林说。
    卡多根有些慌了，高举的长剑迟迟不敢落下，他大声一喊，仿佛是想掩盖内心那份惧怕：“有种就不要使用魔法。”
    梅林说：“好，我不使用魔法。”
    只听布巴托对查理说：“你本该死罪，我王族仁慈，你若接受挑战，成王败寇，胜负决定。你若赢了，我便饶你一命，你若输了，你也不用死……”
    “布巴托，你竟敢假冒王族，别以为你和公主……”骑士学院的一群小混混逮着机会就起哄。
    梅林向人群中扫视了一眼，几股咋咋呼呼起哄的声音就乖乖闭嘴了。
    手中星耀闪烁如流星的星耀剑划了一道银色的弧度，落在查理肩上。锋利的剑尖挑起查理的下巴：“为了体现王族仁慈，我给你一个月的自由之身，一个月后的今天是作为两院得决斗时间，以后骑士学院最好不要来闹事！我真希望你能成我的奴仆，世世代代，做我蟠龙家的奴仆，如果你不小心输了的话。”
    “孩子……不要答应他！”卡多根骑士喊出来已经来不及了，查理早就慌慌张张的脱下手套，丢在地上，下了战书。
    查理诚惶诚恐的看了一眼卡多根，束手无策。
    “亚特兰特小姐，你觉得这样对一个孩子公平吗？”卡多根骑士疲劳的掩面，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几个孩子之间的矛盾，他也没想到会闹的这么大。
    “你妹的！我和布巴托就不是孩子了？！”含歆琳爆粗口了！
    全场静了，帝国公主爆粗口！一群人全是不可置信，梅林脸上露出柔和笑，亲！这回原形毕露了吧。
    “卡多根，我一向很敬佩你的为人。带着你的孩子，回去好好管教吧。”梅林侧身，让卡多根走过。
    卡多根走上前去，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掌中力道刚猛，若是普通人被击中，恐怕半张脸骨都要碎了。查理捂着脸，侧脸高高的肿起，一声都不敢吭。
    不管是做戏，还是真的打，含歆琳看的有些倦了，和梅林说了一声，兀自离去。不知何时竞走到了梅林在皇宫的寝宫，她心慌意乱的坐在床上，她开始有些想念小黄，每当她寂落的时候，小黄都会表演几个蹩脚的喷火节目逗她笑。
    她枕着手臂想着小黄在的那些日子，嘴角一抹笑意，不知不觉有些倦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稍微活动一下就觉得困倦。她在斯里力的课上不小心睡着，差点没被斯里力的粉笔砸死。胖子和布巴托两个自从含歆琳去了魔法史课以后，也开始上魔法史课，没把斯里力激动坏。
    还好他们两个仗义，斯里力朝含歆琳丢粉笔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奋不顾身的做了肉盾。
    与视线平行的正前方，红色木柜半掩着，透出银白色的光晕，一定是梅林走后忘了关！
    这个想法一诞生出来，立刻就被含歆琳否决了，以梅林的睿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粗心大意的事，要是勒恩雷的话，还有些可能。
    含歆琳总结了一下，总共有三个可能。
    第一个是城堡遭贼了，不过含歆琳猜，贼不会对一大堆碰了随时会烂手的魔药感兴趣。
    第二个比较离奇，就是有第二个人想偷看梅林的记忆球。
    第三个是最符合逻辑的，也是含歆琳不希望的。
    含歆琳突然想到，在落叶湖畔梅林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亲，期末的魔法师六级考，我是主考官，所以晚上会晚回家。”
    “晚上会比较晚，所以你可以先睡，帮我放好洗澡水，如果你还没睡，我就要和你一起洗。”
    果然不愧是帝国第一光辉魔法世，差点被骗了，他玩的这是特洛伊木马啊，含歆琳一拍脑门！梅林！诱使她把木马带进城呢。
    那么一切就变得简单了，梅林诱使自己看记忆球，但在此之前为了防止自己再次无意阅读道记忆球的内容，柜子的门一直是反锁的。显然，梅林不想让含歆琳知道他的过去。
    只有一种可能，记忆球里的记忆被梅林篡改了。而且这个想法，是突然只见想出来的，不然这之间这么长的时间，梅林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