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并快乐着

    时光就像猫扑老鼠——嗖！一不留神，我便以十八岁的心态迎来了不惑之年。发一声叹息，抛几缕怅惘，于是明白了什么是“记得少年骑竹马，看看又是白头翁。”
    “四十功名臣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愿岳飞老英雄不要怪我侵权）。少壮时也努力了，老大亦然徒伤悲。所以我也经常遵照伟大领袖的教导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每每与午夜梦回时分，将自己的生命足迹如崔永元“我的长征”一样，在脑海中重走一遍，终于有一天我就像释迦牟尼得道一样大彻大悟了，得出一个结论——我是一只“笨”鸟。用宋丹丹的话说——那是相当的伤自尊了。
    中国是个崇尚俊男靓女的社会，这样的人就像“大运”摩托一样容易风驰天下，而本人形象自己实在不敢恭维，先来看一幅我的自画像吧。简而言之就是从来没年轻过，满脸大寨田，一脑门地垄沟，整个面部写满了不应有的岁月沧桑，总能让人想起万恶的旧社会。二十多岁时就被江湖人等称为“老某某”三十岁刚出头迫于一家人温饱之虞，逃荒来到深圳，苟延残喘，勉强度日，忽一日携同事为聊解心头郁闷，相聚于一家小酒店，那个第一次见面的东北老板是个精明的侃爷，五大三粗，脑满肠肥，四十二、三岁的年纪（大我十岁上下），话语如三江流水滔滔不绝，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有意思的是他怎么看我怎么是他大哥，我也懒得喊冤，自报为45岁，他也丝毫不加怀疑，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哥长兄短吹得唾沫横飞，我也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小兄弟”对我的无限尊重，最后同事实在看不下去眼了，一语道破天机，老板惊讶的嘴张得像山洞，眼睛瞪得如豆包，差不点默默无语两眼泪了。我只好向他赔理道歉——大哥，都是我不好，长得太意外了，你吃点亏是小事，但愿你别成宿（东北发音为xiu）成宿作噩梦就算造化了。
    凡事业成功和有身份的人，大都举止得体，彬彬有礼，坐有坐相，吃有吃相，喜素少晕，远离烈酒，喜怒不形于色。再看我，整个一梁山草寇，愤则大骂、喜则大笑，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大杯喝酒，大块吃肉。有朋友看我吃肉时面目狰狞，形象恐怖，惊呼：“哇噻！东北虎下山了！”我只好自我解嘲——洒家是贫下中农的儿子，吃块肉我容易吗我？要说我是酒鬼那我可比窦娥还冤，其实我毫无酒瘾，平时一个人滴酒不沾，但为了哥们友情我宁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毫不含糊，是一个没有酒量但绝对不缺酒胆的人，是一个宁伤身体绝不伤感情的家伙。酒场上我经常以军人的豪迈之气吓退一路路匪军，n年来丢人现眼的故事在朋友中广为流传，成为丑谈。
    凡事业成功和有身份的人，大都是玩家子，首先是能歌善舞，光临舞厅后，如鸟入林，如鱼得水，歌声行云流水，舞姿翩若骄龙。我则不然，从小就是五音不全，跑调大王。记得小学时学校设有文艺宣传队，班上同学总有选去做队员的，经常黑眉红脸，浓妆艳抹闪亮登场，但这样的机会雨点再大也落不到我头上，感觉老师都有从太上老君炉子中炼出来的火眼金睛，和孙大圣功夫差不多，一眼就把我看透了，说实话也心痒难耐，但也有自知之明——咱不是那虫。只好以阿q精神胜利法抚慰自己幼小的、受伤的心灵——他们是演员，我是班长（从小学二年到毕业一直是班长，而且还是正的，当时是憾山易，憾我的班长位置难），涂脂抹粉的活，俺还不稀干呢，这样就心里平衡了。也许是当年所受“内伤”太重，成为一种压力，所以到现在基本上没有能完整唱下来的一首歌，最拿手的是经常把几支歌连在一起唱，而且还是九腔十八调，调调不着调，人家唱歌那是高兴，我唱歌那是要命，有时生怕我沙哑派的嗓门一不小心把北大荒的狼招来了，歌不唱了是小事，把朋友给喂狼了你说我怎么向人家家人交待啊，人命关天啊，再说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咱闹着玩可不能下死手。
    说说跳舞吧，按说多年来也算久经沙场了，但首先是听不得那聒噪的音乐，让我心、脑饱受摧残，有四海翻腾、五洲震荡的感觉，所以至今依然是门外汉，听不懂音乐，跟不上步伐，有朋友说我那就不叫跳舞，准确点讲是军人出操，更像志愿军入朝作战，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完全没有节奏感，更不懂怜香惜玉，舞伴们对我更是敬鬼神而远之，躲避唯恐不及，猫在角落上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成为猎物。
    时下里河清海晏，太平盛世，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麻将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没在麻圈里混过的人屈指可数，而且这个队伍星火燎原，日渐壮大，远非昔日鸦片烟民所及。这是国人一个大众化休闲、娱乐、交际项目，当然也是赌君子们驰骋的沙场，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啊，国人节假日、茶余饭后三五小聚打发寂寞时光、增进亲情友谊，善莫大焉。虽说是酒越喝越厚，钱越耍越薄，但聪明人总是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进时找到一线光亮的，因此麻桌上行贿应运而生了，要么说中国人是聪明智慧的呢。我愿输，你想赢，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各取所需，一切都在不言中（当然是心知肚明了），你管得着吗。看看麻将场就是一个小社会，三教九流，红男绿女，各领风骚，别有洞天，这是一个实力、体力、智慧、交际的舞台，演绎了多少喜怒哀乐、多少悲欢离合、多少平步青云、多少中饱私囊的故事啊。而我却是众人皆醒我独醉，至今别说玩麻将，就摆麻将而言对我来说也跟制造原子弹一样深不可测，怎么看也看不会，怎么学也学不懂，所以我看会打麻将的人，由其打得好的就肃然起敬，视为智者和领导。因此我就只能远离人群，偶尔听一下他们成败得失故事跟着傻笑一番，穿插着说一些今天天气“哈哈哈”之类的见老丈母娘叫大嫂聊解尴尬的话。知我者谓我心懒，不知我者谓我低能，其实我也真是当年亚运会吉祥物“盼盼”到家了。
    看过天龙八部的人都知道“星宿海”这是一个溜须拍马的大本营，弟子们纷纷以肉麻吹捧掌门人为能事。歌功颂德，信口开河，投其所好，妙语连珠。直把他吹的无所不能，无所不行，就算佛祖如来也要退避三舍，于是乎星宿老怪便欣欣然、飘飘然，受用不尽，心里美！哪个弟子吹技出类拔萃就给哪个笑脸，吃小灶，戴红花。然后受奖弟子就像吃了饱食的猎狗继续跑出去寻找目标——给掌门人按摩的更加舒服。其实这也是一部分国人行事准则的一个缩影。记得当年刚参加工作时，一个好心的前辈热心指导我说：“宦海无边，奴才为先，年轻人不要血气方刚，横踢乱卷，要学会伺候领导，多年媳妇熬成婆啊。”话犹在耳，但时光已经飞逝了，期间我一直是个“涛声依旧”的不谙世情的“倔巴佬”知恩图报定会再所不辞，扶我上战马的人我永远敬为师长，结草衔环也在情理之中，但刻意的曲意逢迎、烧香进供我是打死也学不会的，所以看着沉舟侧畔千帆过竟不以为然。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生只想往前飞。”其实俺当初也是有很多梦想，比如说成为一个军事统帅，发号施令，指挥千军万马，将美帝国主义、日本强盗等一扫光，打他个满地找牙、屁滚尿流、哭爹喊妈，让尔等跪地求铙，敲着他们脑壳告诫曰：小子，别让老子再见到你，不然剥你皮，抽你筋，扔进东海喂王八，中华大地也是你玩游戏的地方？；比如说成为又一个包青天，铲除邪恶，匡扶正义，弘扬人间正气，当官的也要夹着尾巴做人，平民百姓照样扬眉吐气生活，大江南北都刮着温馨的风，天是蓝的，水是绿的，人间都像西湖一样，不是天堂胜似天堂。比如说成为一个人民教师“领着一群小鸟飞来飞去”把我的知识挤成牛奶，让他们个顶个不缺钙，人人都能打过东方不败，朵朵葵花向太阳；比如成为一个作家，写出几部哪怕是一部如三国演义红楼梦安娜卡列尼娜这样千古流传的名著。即使有一天我驾鹤西去，永垂不朽了，但我的精神还在那永放光芒呢，走夜路的人不用借着月光都不怕找不到家，那该有多好啊（梦太多了，恕不能一一赘述）。
    可后来呢，做统帅没咱的份，做青天也没我啥事，孩子王倒是勉强当了几天，现在想来倒有误人子弟之嫌，没准他（她）们现在谈起我还在咬牙切齿呢。作家梦是做的最漫长的了，一直到现在依然蠢蠢欲动，贼心不死，但残酷的现实又打击得我鼻青脸肿，体无完肤。为什么？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俗话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遵照先人的教诲我几十年如一日，手不释卷，和古今中外的经史子集都有仇，对它们总是不依不饶，逮着就不撒手，也常舞文弄墨、附庸风雅，假装一下文化人，可惜下笔时“神”就请不来了，急得我猴吃芥末直翻白眼。按当年的计划以我如今之高龄最起码应该名满中华了，不敢奢望像印度诗人泰戈尔一样，所到之处有吻脚趾头的膜拜之徒，但掌声应该想起来、鲜花应该送过来啊，没有啊，这不怪别人，都是咱自己不好，别说长篇大作了，连个像样的“豆腐块”都没有，哪里还敢有这种痴心妄想啊？别说吃天鹅肉啊，连天鹅怎么飞都没见过，这不，昨天的一件事更无情地给了我一个毁灭性的打击，让我痛不欲生——我妙笔生花，写了一篇把自己感动的老泪纵横的锦绣文章。想当年左思的三都赋弄个洛阳纸贵；司马迁的史记成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李白、杜甫们的一些顺口溜竟然也能留传千古如果我那文章一发表肯定开历史之先河，独占文坛之鳌头。他们那些东西和我的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天壤之别，于是乎我就迫不及待地像印制、散发传单一样走上街头，逢人就发送，看着他们争相传阅着，我心里那个惬意——三伏天吃冰淇淋，爽！一颗光华四射的新星就要诞生了，这是千年等一回的人间盛事啊。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读者不知为什么都在莫名其妙的摇头，有的还捶胸顿足，如丧考妣，这更出我所料，没想到读者会如此感动和激动。这时一个蹦蹦跳跳、穿着校服，带着红领巾的男孩过来了，他好奇的从一个读者手中要来一份我的文章，读过后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这篇作文像我同学王二狗写的，语文老师说他写东西词不达意，狗屁不通，今儿怎么到这里骗人来了。”此言一出，众人如终于找到新闻发言人一般，皆竖大拇指，不知是夸红领巾还是夸他老师（反正看着不像夸我），我的天啊，这句话如五雷轰顶，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立即从南柯一梦中醒了过来了，我这个惭愧我这个郁闷啊，床前明月光的午夜里只好仰望苍穹满天数星星
    时下全国范围、两岸三地都在推广普通话，粤港奥人民也像老外学汉语一样，努力的捋直舌头，呲牙咧嘴地发着南腔北调的北京音。说实话，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抑扬钝挫、字正腔圆，听着像京剧台词，透着那么洋气和有文化。但我就学不好，流浪南方十多年了，平时五湖四海的人们，用于共同交流的语言就是普通话了，但我一张嘴人家就知道我是东北人，弄得俺都不太敢和陌生人说话了，生怕暴露重要身份。最让我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是有时东北人也说我讲话太侉，俺生在长白山的一个小山村，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讲话的。听着朴实、亲切、自然。能闻到烧苞米和烤黄豆的香味。所以有人问起我为什么讲普通话不标准时我只好和他穷酸——你懂啥呀？这叫少小离家，乡音难改。大人物都这样，你听过主席、陈毅、邓小平讲普通话吗？捍卫故乡语言说明我有赤子之心，也算我为“百花齐放，百鸟争鸣”做点贡献。呵呵，我就让你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我憋死你。要说回答这方面问题有比我更狠的。据说著名作家贾平凹就只能怒吼秦腔，说不好普通话，有人问起时他是这样说的——因为我不是普通人，所以我不说普通话。听听，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大师啊！再说了，东北话也没什么不好，不然赵本山、范伟、潘长江等一系列笑星怎么都产在东北那旮旯呢，怎么能红遍大江南北呢？多少年来一直给全国人民挠痒痒啊，尤其“春晚”不挠还不让，不挠还不舒服呢？这说明东北话有生存的土壤，所以可别随便笑话俺们活雷锋啊。
    思想坐飞机，满脑子跑火车。鸣哩哇啦半天只证明了一件事，我是一只笨鸟。笨的事还多着呢，比如和老婆学会了羽毛球但总是甘拜下风、和儿子学会了乒乓球总是屡战屡败、开了a年车，总是倒车时出一脑门冷汗、玩电脑不懂英语要经常向年轻人甚至孩子们请教，弄得到处都有我敬爱的老师提起来我就眼泪哗哗的，到此为止吧，不能再向党和人民交待了，罪孽深重啊。
    看着我的光辉历史就像看着哗啦啦的黄河水，此“笨”绵绵无绝期。经反复总结，自认为我之所以一无所长、一无所有、一事无成的主要原因都是一个字——笨！人没老骨头就松，干啥啥不中。民间有谚语云：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掉。此言令人英雄气短啊！后来一个聪明绝顶的朋友神秘的告诉我：“哥们！那话没道理，应该这么说——人比人得活着，货比货先搁着。”我至今无限感激那位智者，一句话救了我一条老命，不然我早悬梁自尽，含恨九泉了。现在我心里那是海阔天空——想的开、吃得饱、睡得着。老就老呗，显的咱饱经风雨、世事洞明；对朋友我就是要向春天般温暖，因为你是我没有血缘的兄弟；拿敌人我就是要横眉冷对，干吗让你作恶多端还逍遥自在；不会唱歌咱听歌，享受“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之美；不会跳舞咱看舞，欣赏舒缓回旋，裙袖飘飘的浪漫；学不会打麻将，咱保护好强壮的身体，争取将来成为中老年妇女偶像；统帅没做成咱不气馁，回家指挥孩子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倾听老婆演奏锅碗瓢盆交响曲一样能找到感觉；“包青天”咱也不用做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法律会逼他（她）走上单丝绳，小样，天长日久说不上哪股风就把他（好）送河里见龙王了；不会阿臾奉承就不会吧，干吗要蹂躏自己？强人所难咱不会，强已所难我也不干；作家梦醒了就算了，洗把脸找地方吃早餐吧，本来这支队伍就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挤得要命，你有饭吃还跟着凑什么热闹，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
    生命不止，奋斗不息，在心态平和下宁静致远，在开拓进取中知足常乐。笨并快乐着！
    最后放一首马大帅主题歌犒劳一下大家，就算月亮代表我的心吧，没音乐，请自己哼哼：
    生活他就是这么怪
    老天常把玩笑开
    东边日出那个西边雨呀
    道是无情情还在
    生活就是这么样的怪呀
    大地常把玩笑开
    有心栽花花不放啊
    无意插柳哎柳成排
    人生他也是这么怪
    命运常把玩笑开
    想要得的得不到
    没想得的那个它还来了
    活着就要愉愉快快吧
    憋了巴屈划不来
    有钱没钱实实在在吧
    无忧无虑哎欢乐开怀吧
    后记：朋友和文友们都说我的文章太“一本正经”了，像梳背头，穿中山装，一脸严肃的“革命老干部”我说那只是我把孔雀开屏的美丽展示给了您，其实我还有另一面，这不，您就看到了。
    2006年11月12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