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蚕食

    路远明的这个决定并不是突发奇想。
    他早在来之前其实就和唐哲安，以及亲近的几个人聊起过。
    现在星汉灿烂计划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其实就是物质梦魇的突然出现，这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让星汉灿烂计划的实行有了巨大阴影。
    目前人类对物质梦魇的猜测是某种可以影响物质宇宙的不可名状，类似于火星不可名状，很有可能也是从暗物质世界往物质世界进行投射攻击。
    但这只是猜测，具体如何却不知道，毕竟白银种对物质梦魇的描述太少太抽象了。
    而且……似乎物质梦魇的信息并非是绝对不可传播的，只是临阵时不可直视这個特点被人知晓，这就与不可名状不同了。
    总之，对于物质梦魇的存在，人类是非常警惕的，既担心再来一次地球时代不可名状的袭击，又担心这物质梦魇会破坏星汉灿烂大战略，为了这个，许多人甚至已经开始讨论是否放弃星汉灿烂大战略了。
    其实不单单是他们，路远明自己也颇为担忧与迟疑。
    若只是火星不可名状那个层次的敌人，以他现在的实力还真不见得就怕了。
    但若是物质梦魇的实力超过了火星不可名状，达到了当初操控唐哲安肉身的那个灵之大君层次，那他就是没法了，甚至超越了灵之大君，去到了大灵，或者是……更可怕的层次，那现在人类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带着十一个白银种有多远逃多远，最好是逃出这个河系去才好。
    这才是最为紧要的情报信息，确认物质梦魇的威胁层次，以此来估算人类的星汉灿烂计划是否可以继续实行，以及人类是否需要逃跑之类。
    目前的情况恰好就是试探物质梦魇最好的机会。
    按照这个工业联盟的说辞，他们遭到了亚龙族古代机甲的攻击，其目的并非是要毁灭他们，而是将他们当成了对物质梦魇的祭品或者是诱饵，让他们在此处吸引物质梦魇。
    虽然不知道亚龙族是什么意思，但是作为能够屹立于河系中央区域成千上万年的四级宇宙文明，这么做必然有其理由。
    现在路远明是打算拯救这个工业联盟的，但是他不得不考虑人类文明和十一个白银种的情况，如果这些工业联盟的生命真的会引来物质梦魇，而物质梦魇的实力又超过了他的实力承载之上，那么他的拯救就是最为愚蠢的圣母行为。
    必须要确认自己能够做到，而不是单纯靠着心情或者感情去做决定，这才可以做出拯救姿态，否则这就是害人害己，甚至还会害了整个种族文明。
    所以路远明决定留下来直面物质梦魇，这既可以让他评估物质梦魇的威胁度，也可以确认自己现在实力的强弱，同时若是可以……依然是拯救，拯救这个陷入到了绝境中的工业联盟！
    这不就是星汉灿烂大战略的核心了吗？
    带来金色的光芒与希望，让人类真正的登临黄金种族的位格上！
    当路远明和决战机甲被以大型集装箱的状态留在了一艘主舰上后，其余舰船与人员开始了撤离，而路远明已经搭载在决战机甲中了，他自然不会托大，面对未知的物质梦魇，他自然也要以最强力姿态来迎战敌人。
    路远明就看到屏幕上有汉字不停翻出，这是工业联盟正在向他发送讯息，经过决战机甲的翻译后就变成了汉字。
    “……我们知道，没有文明会来拯救我们，毕竟我们不单单被物质梦魇盯上了，而且我们还是被亚龙族所挑选的祭品，那么你呢？你也被你的种族抛弃在此，你心中就没有怨恨吗？”工业联盟问道。
    路远明甚至懒得回答，他正在默默调整状态，以应对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物质梦魇攻击。
    工业联盟还在喋喋不休的发送讯息，大多是挑拨路远明和其种族的关系，毕竟现在的情况无论怎么看，都是路远明被抛弃了，作为一个侦查祭品来使用，以确认物质梦魇的信息什么的。
    那工业联盟又继续说道：“……真是愚蠢，你的文明联盟是如此的愚蠢，这物质梦魇是直接以文明和种族为单位来进行攻击蚕食，你一个留下，那么伱的种族也会被打上烙印，何其愚蠢啊！”
    路远明依旧没有回话，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说起来，亚龙族的古代机甲有多强？”
    这话语立刻化为文字，打在了屏幕上传递给了工业联盟。
    工业联盟那边似乎想不通路远明这时候还在问这些问题，所以呆愣了许久都没回答。
    所谓的古代机甲，并非是真的来自于古代，这是亚龙族的王牌，具体有多少没人知道，具体有多强同样没人知道，凡是亚龙族出动王牌机甲时，所有的战斗战争都会在短时间内结束。
    有人猜测亚龙族的古代机甲是“神灵馈赠”，但是被亚龙族以四级宇宙文明的科技进行了补完。
    也有人猜测古代机甲或许是五级或者六级宇宙文明处购买获得，就类似于黄金造物族的来由，都是高级的白银种宇宙文明所给予。
    而之所以称为古代机甲，其实是亚龙族有着崇古思想。
    他们认为真正的黄金龙族是古代存在，而古代的造物总是最好最强的，所以其最强最王牌的力量就被称为了古代舰队与古代机甲部队这两只。
    路远明没从工业联盟处获得答案，他也无所谓，而是闭目在决战机甲中进行假寐。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过去。
    决战机甲可以维护路远明的生存需求，若是他愿意，甚至可以直接在决战机甲中进入冷冻休眠状态，当然了，这肯定是不必的，毕竟他要随时准备好战斗。
    蓝星号与大舰队依旧停留在遥远外，甚至为了保证安全，又往更远的距离航行了一段时间，现在他们停留在了残破战场的五光年之外，通过留于战场上的纠缠态粒子与路远明进行联络，以及随时监控整个战场。
    “……要停留多久？总不可能这物质梦魇一日不来，我们就停留一日，一年不来，我们就停留一年吧？”
    在路远明停留战场的第八日，就已经有许多的军方人员开始了询问与猜测，而政府公务员更是直接发出了疑问来。
    路远明接到了政府的问询后，他认为可以尝试着停留三十天，或者九十天，若是九十天后还没引来物质梦魇，那他就离开战场回归，这个工业联盟是在是没法救援了，他们要尽快往下一个目的地赶去。
    九十天时间并不漫长，所以不管是军方还是政府一方都遵从了决定，当然了，对于路远明亲自冒险的微辞一直都有，这个且不提。
    而在路远明停留战场的第三十五天时，这时他正在闭目冥想，锻炼自身的意念认知，忽然间他睁开了双眼，从他眼中就有神光微微闪烁。
    就在刚刚，他感觉到了一种奇特的心悸，一股莫名威胁感和压迫感正无声的降临在了这片战场上，这绝非是某种科技武器的瞄准，更像是直接作用于心灵层次的感官。
    来了……
    物质梦魇来了！
    路远明低声说道：“决战，周围有什么不同吗？”
    决战回答道：“没有，辐射量，基础粒子流，能量系数，时空曲率都保持不变，没有任何不同事件发生。”
    路远明想了想道：“准备战斗……不，不需要提前预热充能，依旧保持静默状态。”
    决战回答道：“遵命。”
    而在路远明感受到不同的几十秒后，这片战场仍然生存着的生命也感觉到了不对劲，那是一种直达心灵的恐惧感，来得莫名其妙，而所有生命本能的就知道了某种东西正在降临。
    然后忽然之间，一道绚丽无比的光芒出现在了这片战场上。
    那是一种五彩斑斓的漆黑与混沌，于无光之中绚烂，于无声之中喧哗，仅仅只是出现的第一秒，除了路远明以外，所有在战场上的生命全部本能的看了过去……那怕他们被隔离在金属甲板下，那怕他们从物理角度根本无法看到这光芒，但是他们却全部将感官器官转向了那光芒存在的位置方向，然后在一瞬间，无数的生命直接倒地死去。
    而路远明却是看得更清楚。
    那光芒之中延伸出了无数的触手，这些触手呈透明状，除了他以外，几乎没有生命看得到，而当战场上的生命举目看向这光芒时，那触手就跨越了时间空间一样直接出现在了这些生命面前……不，或许是直接出现在了他们的意识海中，然后这触手一卷，一道道同样透明的人形就被其勾出，被触手拉扯着落入到了光芒之中。
    “……星辰之光！？”
    路远明见过这东西，正是由那亚龙族使者召唤出来的光芒，不过当时只召唤出来了少许一丁点，然后就被母舰的体量给直接碾碎了。
    路远明深吸了口气，然后低声道：“决战……开机！”
    下一秒，路远明直接进入到了高维视野中，他看到了星辰之光的真实面貌。
    那是一团不定型的果冻样物质，在一处物质空间上打出了一个如同孔洞样的缺口，这不定型物质从这缺口中延伸出了无数触手，就如同章鱼啃食海螺那般，触手延伸而入，将血肉带出……
    下一瞬间，决战机甲爆射而出，其扯着一条最为粗大的不定型触手，然后……
    路远明驾驶着决战机甲开始往暗物质世界直坠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