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梦魇

    星辰之光。
    堵塞在第四道坐标点的恐怖之物，被广大的白银种文明称为物质梦魇，也被称为生命之敌。
    生命之敌或者生命大敌，这些都是形容词，真正的科属名称应该就是物质梦魇。
    路远明第一次知道物质梦魇这四个字，是从佛族人的统合意识处所知晓，按照佛族人统合意识的说法，当佛族人被这样一直压榨屠杀下去时，他们将会在未来转变为物质梦魇。
    不过可惜的是，佛族人统合意识自我湮灭了，为了保证佛族诞生下足够的正常婴儿。
    所以路远明真切知晓物质梦魇是在薇投降之后，从薇的口中知道了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按照四级宇宙文明的记载，不管是他们自己的研究，对黄金种族遗产的解析，还是从数千年或者万年才遇到的五级六级文明处获得的信息，总算是大概知道了物质梦魇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高维投影。
    按照薇的说法，物质宇宙之上还有多重高维，虽然人类关于弦宇宙的十几维空间理论是错误的，但是在普通物质宇宙之上确实有着多重高维，比如四维空间就是其中一种，而路远明决战机甲的高维视野又是另外一种，而处于这一切高维至高顶点的就是……高维恐惧。
    这是所有高维的顶点。
    而高维恐惧按照那些五级六级宇宙文明的说法，曾经被黄金联军所击破过，但是又还没有彻底湮灭，这就是黄金时代终结的传说了，因为未知的缘故，黄金联军失败了，黄金时代终结了，但是高维恐惧依然处于破碎状态，既没有消失，也没有愈合。
    然后……白银的时代到来了。
    按照薇所叙述的信息记录，物质梦魇就是高维恐惧在物质世界的投影。
    高维恐惧以某种无法描述的方式，将其信息投送在了物质世界。
    多元宇宙的最底层，是由无数的信息洪流所组成，这些信息洪流组成了宇宙弦，经过震荡形成了最基础最底层的物质颗粒，由此产生了整个宇宙万物。
    这其实就是宇宙弦理论，或者弦宇宙理论。
    高维恐惧投送的信息就混杂在最底层的信息洪流之中，然后以未知的方式融入了各种负面情绪所产生的信息，这会产生一种奇特的变化，而腐蚀的种子就会存在于其中。
    不单单是被屠杀压榨到极限的黄金果实会产生物质梦魇，一些白银种里也会偶然诞生出物质梦魇。
    当然了，绝大多数的物质梦魇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也远远比不上星辰之光这样的生命大敌，绝大多数的物质梦魇更仿佛是某种基因突变体，或者是超自然的扭曲物，比如数百数千艘战舰扭曲而成的卫星，或者是一大片肉毯所组成的怪物之类。
    这些物质梦魇都算是宇宙生命或者宇宙存在，拥有着其变化前种族文明层次的超光速能力，也具备着一定层次的模因效应，同时还具备着信息污染扩散能力，游荡于星辰之间，毁灭一切它们遭遇到的东西，或者被宇宙文明所毁灭。
    这并不罕见。当然也绝非多么常见，这一类的物质梦魇也不算多大的麻烦，只需要同级别的四五個文明加起来就可以对抗乃至消灭，所以这个级别的物质梦魇只能够算是一种宇宙灾难。
    但是类似星辰之光这样的物质梦魇就截然不同了，它甚至可以算是一种宇宙里的浩劫。
    末日浩劫！
    类似星辰之光这样的物质梦魇可不是简单就可以成形，不单单需要高维恐惧的信息投影，其还需要一种至关重要的东西……诸神之卵！
    也就是人类在伪钢之战中，路远明所查探到的艾波族文明机甲，那其实就是诸神之卵，只是还没彻底孵化罢了。
    彻底孵化的诸神之卵具备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再结合物质梦魇，就产生出一种可怕的质变，于是乎就诞生出了类似星辰之光这样恐怖的东西。
    这些就是路远明所知道的全部关于物质梦魇的信息了，而在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所谓的梦魇到底是什么东西。
    梦魇梦魇……
    物质梦魇可以通过干涉种族文明凝聚体中的信息，让活着的生命陷入到梦魇之中。
    这对路远明自然是毫无效果，一些意志坚定的人也可以免疫，但是对绝大多数普通的生命来说，光是星辰之光的光芒照耀，就可以将他们的精神意识拉入到梦魇之中。
    这是一种特殊的模因影响效应，类似于梦境，但又不是真实的做梦，在这种梦魇状态下，人的灵魂将会逐渐衰弱，在梦魇之中不管是受伤还是死亡，都会让衰弱的速度加快，然后当这个生命的灵魂彻底消失时，其肉体就会成为星辰之光的分身之一，快速的侵染其周边的一切。
    星辰之光突然之间脱离了封印，紧接着，这个生命大敌的光芒立刻闪耀了整个河系，这种光芒的闪烁超越了速度的限制，绝非是几百几千几万倍光速这么简单，而是在其闪耀的一瞬间，整个河系内所有生命都看到感受到探测到了，然后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到几天时间里，部分生命就开始陷入到了这种梦魇中，包括了活体生命与机械改造生命都是如此。
    这种广域范围的模因笼罩，其影响半径无可计数，光是河系都有十几万光年的直径大小，而那怕是河系的边缘都处于其模因笼罩之中，其光芒甚至刺入到了河系外的虚空之中。
    这和路远明原本认为的星辰之光袭击截然不同。
    他是和星辰之光有过战斗的人，当时他还消灭了星辰之光的一条触手，所以当初唐哲安建议解封金龙之章时，其实他是有想过这么做的，也确实心动过的，在路远明的认知中，星辰之光本体估计也就是一条大型的光芒章鱼罢了，他未尝不能够与之对抗。
    但事实就是他猜错了。
    星辰之光果然不愧其名，甚至都没有丝毫的移动，只是在河系的中央区域散发出光芒而已，就影响到了这个河系内所有的生命，既没有灿烂的宇宙战争，也不是什么体型庞大无比的宇宙怪物，它仅仅只是散发出了它的星辰之光，对所有生命来说就已经末日一样的浩劫，整个河系所有的生命都开始进入死亡倒计时，靠着搞科技维生系统，靠着意志力的坚韧对抗，或许可以活上几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但是灭亡的脚步正在慢慢靠近，无可阻挡。
    在星辰之光闪烁的第二天，人类联军中就已经出现了第一名昏迷者，并不是人类，而是一名白银种高层，他被梦魇拖入到了恐怖的深渊，通过高科技的脑电波成形影像，人们可以看到他正在经历的梦魇，那是极为恐怖的离奇画面，他被过往其种族被改造为机械生命的底层民众所抓住，然后将他一点一点的改造成了最下贱最可悲的机械生命体，而且周而复始，其痛苦远不是物质世界可以达成的，因为物质世界这么对待他，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在这梦魇中，他所遭受的痛苦远超越了死亡，在这种周而复始的恐怖折磨下，短短几个小时时间而已，这名白银种高层就化为了一堆散发着星辰之光的烂肉触手，然后被路远明直接给净化了。
    在他仍然遭受梦魇侵袭的时候，路远明尝试着使用认知来治愈他，但是可怕的是，认知居然无法将其从梦魇之中拖离出来，甚至无法治愈其因为梦魇折磨而衰弱的灵魂，所以到最后，路远明也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其死去然后畸变。
    正如薇离开前所说的那样，物质梦魇大多数的危害是基于信息载体，也即是通过模因来影响种族文明凝聚体而达成的，而种族文明凝聚体恰好是路远明现在无法触及的领域，他除了能够潜入进去观看以外，甚至无法对文明凝聚体产生丝毫的作用，这就导致了那怕是他也无法应对这场星辰之光引发的浩劫。
    在接下来的十天时间内，接二连三有人被困入梦魇里，一开始是那些白银种高层居多，但是接下来，终于有第一个人类被困入到了梦魇中，然后是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路远明简直要疯了，这种没有敌人，或者说敌人远在天边的状态下，他甚至连救助族人都做不到，这种绝望无力感让他一直陷入在暴怒中。
    “还有多久赶到亚龙族领地！？”路远明咆哮着问道。
    在月球核心的主控室内，所有人员都是小心的微微低头，各种轻手轻脚，生怕引起了路远明的注意，而有副官就为难的说道：“……那怕以我们现在最快的光速曲率航行过去，到达时都过去了四五个月这么久了，参谋部提议干脆使用引力弹弓如何？”
    路远明立刻否定道：“不可行！唐哲安也被这星辰之光照射到了，他的意志力自然可以抵挡，但是要让这么大规模的舰队进入到引力弹弓的万倍光速，那他就必然会陷入到反噬虚弱中，这种情况下，他有极大可能被拖入到物质梦魇里！”
    副官就无可奈何的闭嘴不言了。
    却没想到，唐哲安反倒是大咧咧的说道：“其实我觉得可以尝试一下，不然几个月后过去，恐怕我们人类的人口要减半了，这是其一，其二就是亚龙族那边一定发生了剧变，不然金龙之章的封印不可能突然失效，要么是薇做的，要么就是别的人做的，我们必须要立刻知道真相，治愈其三……我觉得薇的力量恰好针对着星辰之光！”
    路远明立刻看向了唐哲安道：“怎么说？”
    唐哲安就摊开手道：“很简单，她的力量就是心灵，意识，灵魂领域，而所有遭到模因侵袭的人也是陷入到了梦魇之中，即便她没法将人救醒过来，想来让在梦魇里的人有一些抵抗力，或者是保证其灵魂安全总可以做到吧？比如给予武器？让其在梦魇折磨下逃跑？总之，可能性超过八成以上！”
    路远明就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说道：“那你……”
    唐哲安则毫不在意的乐呵呵笑着说道：“安啦安啦，更何况我还不一定会被拖入梦魇呢，毕竟我连活人都不是。”
    当天人类舰队群开始靠拢集合，然后引力弹弓形成，人类舰队群以一万多倍光速向着亚龙族领地直飞而去。
    与此同时，唐哲安被明确拖入到了梦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