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纪柠刚才还生龙活虎，这会站都站不住，纪赏当然知道纪二是装的但并不深究，她点点头，“麻烦你带她回去吧。”
    傅景奕垂眸清晰地看见纪柠嘴边那一抹狡黠。
    “行，走了，下次见。”
    纪赏看着傅景奕搂着纪柠离开，她挺直了背脊，走了几步，高跟鞋踩在安静的走廊格外清脆，后头李言顾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纪赏。”
    纪赏脚步微顿，默了许久，“有事？”
    淡漠疏离的语气让李言顾欲言又止，她涩涩地苦笑，轻声地问：“这么久不见，我能跟你聊聊吗？”
    “不能。”
    “……”
    李言顾早就猜到纪赏不愿跟她多说，终究都是她的错。但看着久别再见的纪赏头也不回，她先问了出来：“纪柠是你妹妹吗？”
    纪赏转头，眼神冰凉。
    “你想做什么？”
    “你别误会。”李言顾避了避纪赏的目光，反应过来不该这么害怕和退缩，她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李言顾鼓起勇气跟纪赏对视，“吴昊最近跟傅小姐争得厉害，以吴昊的手段，我担心你妹妹受到伤害。”
    纪赏哦了声，唇边一抹讥笑，“他敢伤害我妹妹一根毫毛，你信不信，我会让他这辈子长不出一根头发。”
    李言顾从来不怀疑纪赏说的话，“所以，你站在傅氏那边？”
    “是又怎么样。”
    “慕先生这事……”
    “我安排的。”
    李言顾不傻，联想起来就能发现端倪。
    吴昊的手段见不得光，纪赏手段也不善，此时见着纪赏向她步步走来，眼中裹着一层怨恨和薄怒，她心悸了下，不由得倒退两步。
    “纪赏，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说呢？”
    李言顾忽然被一个念头吓坏了，脱口：“你想报复我？”
    “我不想报复你。”纪赏伸手勾着李言顾的下巴，微微俯身欺近这张眉眼仍然带着温柔的面容，可惜不再为了她。纪赏强迫李言顾抬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是很嫉妒，他得到了你。”
    李言顾睁大些眼睛，下意识伸手抓着她的衣袖，“纪赏，我……”
    “道歉？”纪赏似乎知道李言顾想说什么，“我不需要这种虚伪做作的话。”
    “我只是……只是做了一个选择……”尽管这个选择不是她所愿，但她根本没办法，而且那时候她不知道纪赏的身份，她以为……她以为纪赏出生普通家庭，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可当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为什么连纪赏都要逼她？
    “心痛了？为你的丈夫？”
    李言顾听到‘丈夫’两个字浑身一颤，她极让自己在纪赏冰冷的目光中冷静下来，“纪赏，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清福和傅氏。”
    “哦。你以为我会放过他？”
    “所以，所以你……”
    “所以。”纪赏替她接过了话，眼中尽是冷意，“李言顾，我倒要看看，你们夫妻到底有多恩爱合心。”
    李言顾颤着唇，几乎说不出话。
    *
    天边夜色撩人，街上熙熙攘攘。
    两人从紫色会所出来，傅景奕就撒开了手，好笑地看着纪柠装模做样，“行了，你姐不在，别装了。”
    “不是装，嗝……我真有点晕。”酒劲突然上来，纪柠哪里受得了，打着酒嗝晃了晃头，刚走了没几步偏偏扭扭一头撞进傅景奕怀里。
    好巧撞到柔柔软软的地方，纪柠很不要脸地贴着蹭了蹭。
    ……真舒服。
    傅景奕：“…………”
    掰开纪柠的狗爪子，傅景奕揪着纪柠的衣领将人连拖带拽挪上车，探进半个身子帮她系安全带，却被纪柠一把抱住腰。
    “纪柠，坐好。”
    “……头晕，让我睡会。”纪柠觉得身子软绵绵的不听使唤，眼皮也重，恨不得就此睡个昏天暗地，但傅景奕一个劲掐着她脸。
    “不许睡，松手。”
    “哦……”
    被掐清醒了些，纪柠撑着眼皮。
    半小时后，开车回到酒店。
    纪柠坐在后座歪歪斜斜已经从清明状态彻底沉睡过去了，傅景奕又无奈又想笑，所幸毛助理一直在酒店门口候着，傅景奕和毛助理合力才将纪柠带回房间。
    纪柠半路嗅到香香的味道，活像八爪鱼似的抱着散发香味儿的‘东西’不放，傅景奕扒都扒不开，她面无表情坐在床边。
    “景总，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嗝，下辈子……做牛做马……再还你。爱你哟么么哒。”画风惊悚地突变。
    “傅金主，等我哦，一定要等我下辈子找到你，还你情债……”
    “嘤……”
    纪柠羞得直钻傅景奕脖颈深处。
    傅景奕：“……”
    毛助理：“…………”
    “怎么醉成这样，喝傻了吧？”毛助理小声嘀咕了句，死命掰着纪柠的手对傅景奕说，“景总，我来照顾纪秘书吧，您先歇会。”
    傅景奕：“你能把她从我身上弄开再说。”
    “……好像有点难。”
    毛助理连试了几次，一掰纪柠的手纪柠抱的更紧，差点没把傅景奕勒窒息，傅景奕放弃挣扎，“算了算了，你回去吧。”
    “景总有事随时叫我。”毛助理一步三回头，深怕她们英姿飒爽的景总被纪秘书……
    “嗯。”
    整整闹了一天，傅景奕也很累，但纪柠发烫的脸颊贴着她肌肤，暖烘烘的，这么亲密的动作又让傅景奕不太自在，她动了动手，指腹抵着纪柠额头轻轻将她摁开一点。
    “看在你今天立了大功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照顾你一下。”
    “哦……”纪柠像是听见了，含糊不清地应了声。
    傅景奕见她还有反应，组织了下措辞，压低嗓音，低低地问：“纪柠，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嗯……”
    “还记得在哪儿吗？”
    “嗯……”
    “在哪儿呢？”
    “嗯……”
    傅景奕：“纪柠，你是不是只会‘嗯’？”
    傅景奕：“吱一声。”
    “吱。”
    傅景奕：“…………”
    纪柠闭着眼，这下彻底连声儿都没了。
    傅景奕无奈地想笑，不明白自己干嘛这么执着二十几年前一个三岁小姑娘的话，小姑娘那时才三岁记得什么，童言无忌早就忘干净了。
    傅景奕也没照顾过醉酒的人，只好坐在床边不动任由纪柠抱着，直到纪柠迷迷瞪瞪抱不稳了顺势往下掉，傅景奕感觉到了很贴心拿枕头拖着她。
    纪柠躺到了床上迷糊地翻个身，眼睛半眯着，手摸到被子卷着在傅景奕腿边找到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小姑娘白净的脸颊像挂了两坨高原红。
    她抿唇时，傅景奕无情伸出手戳了戳她的小酒窝。
    “纪柠？”
    叫了几声没反应。
    “……”
    纪柠的脸颊很红，额头也烫，傅景奕摸了摸她的脸，感觉到不正常，起身去浴室找来毛巾沾湿凉水覆在纪柠额头。
    直到散去了热，傅景奕这才去洗澡睡觉。
    *
    黑夜褪去，天边发白。
    一觉无梦到天亮，纪柠睁开眼瞬间只觉头痛欲裂，脑子模模糊糊一片混沌，隐约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睁眼就有人嘘寒问暖，纪柠发了下愣，看清床边坐着傅景奕，她揉着太阳穴挣了几下坐起身，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赶忙问傅景奕。
    “景总，慕先生搞定了吗？”
    “我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点头疼。”纪柠赶紧老老实实回答，“老毛病了，一喝就犯。”
    “以后少喝。”
    纪柠又赶紧点头，“其实没什么大事，我都习惯了。”
    “这么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傅景奕拧眉，“年轻人就该更注重养生。”
    纪柠叹气：“没办法，生活所迫。”
    “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生活所迫。”
    傅景奕倏然想到了纪柠的家庭，顿了一下，不由得缓和语气，屈指轻轻弹了一下纪柠的额头，递给她，“先喝杯醒酒茶吧。”
    “谢谢景总。”
    傅景奕：“其实我也不知道搞没搞定慕深池，但你昨晚表现不错。”
    纪柠端着冒热气的醒酒茶，没等笑出来突然变得紧张，小心地问：“景总，纪老大没杀过来吧？”
    “放心，你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谢天谢地。”
    “别谢了，你昨晚没洗澡，赶紧喝完洗个澡再吃早餐。”
    傅景奕站起身。
    纪柠一口气喝光醒酒茶，缓了回神从床上爬起来。
    “景总，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先洗澡再说。”
    傅景奕落下话就出门去了，纪柠洗完澡褪去一身酒气，整个人精神抖擞，等她再出来一看，傅景奕已经不在套房。
    纪柠只好下楼去餐厅吃早餐，毛助理看见纪柠朝她挥手，“纪秘书，这儿。”
    “毛姐，早啊。”
    “早早早。”
    纪柠向服务员点了一份早餐，转头就看见毛助理用怪异的眼睛盯着她。
    “……毛姐，你干嘛这么看我？”
    “你昨晚喝醉了你知道吗。”
    “……知道。”
    “你还抱着景总的脖子不放。”
    纪柠：“？”
    “你不会忘了吧？”
    “……”
    “你还真忘了啊，纪秘书，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胆子真大，你居然抱着景总的脖子对景总说……你要嫁给她！”
    “？？”
    纪柠义正言辞：“我没说过。”
    毛助理一脸‘渣女你别提起裤子不认账’的表情看她，“我亲耳听见的。”
    纪柠满头问号。
    毛助理突然麻溜地拾起包子就跑，“不信你自己问景总！”
    “纪秘书，你想问我什么？”
    纪柠一回头就听见傅景奕的声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垂，“……没什么，我和毛助理瞎聊的。”
    她灵光一闪，改口：“问你不是单身。”
    傅景奕走到纪柠前面位置坐下，这才回应：“我单身。”顿了下，她看着纪柠的眼睛，又紧跟一句，“没人要。”
    “……”
    “你要吗？”
    “……”
    “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傅景奕敛去眼中的笑意，正了正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慕先生刚才亲自给我打电话了。”
    纪柠没什么情绪，“他怎么说？不会又耍我们吧。”
    “这倒不会，他正式约我们面谈。”
    “约什么时候？”
    “三日后。”
    “还是紫色会所？”
    “不，在傅氏集团。”
    所以，她们今天休息最后一天，明天可以启程回n市。
    也就是说，慕深池约在傅氏集团面谈很有可能直接签约，如果没人搞鬼的话，应该能够顺利达成合作，这是好事一件，值得庆祝。
    纪柠愉快地喝着粥，“景总，你吃了吗？”
    “吃了。”傅景奕十指交握放在桌上，“不过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几分设计公司，是你的？”
    “……”纪柠噎了下，“对。”
    “我看过你公司设计出品的服装，样式款型很精准，商词的眼光不错。但我看几分设计成立三年了，按理说不应该只是小公司规模，还是你遇到什么难事了？”
    纪柠咽下粥，“我很穷。”
    “……？”
    *
    离开b市前一天下午，落日黄昏风景大好。
    而纪柠在睡觉。
    这么轻易解决了心头大事，傅景奕也难得偷了会悠闲，独自坐在游泳池边心情惬意地跟纪赏打着电话。
    “就算没了慕深池，清福损失也不大，吴昊还可以找别人，不过慕深池对我傅氏却很重要。纪赏，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别急，到时我会通知你。对了景奕，在还没签合同前一切皆有可能，防着点吴昊。”
    “行，保持联系。”
    “先恭喜你，这么快拿下慕深池。”
    “没有纪柠帮忙，我可拿不下，功劳是纪柠的。”傅景奕笑，“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得好好奖励一下？”
    “当然，我会好好奖励的，至于你，我送你一份惊喜。”
    傅景奕：“惊喜？”
    “对，你看见了会感到震惊的，希望你会喜欢。”
    傅景奕：“？”
    不明不白挂了电话，傅景奕准备给纪柠打电话，毛助理气喘吁吁跑过来，“景总，您有一份账单。”
    傅景奕眼皮一跳，“账单？什么账单？”
    “紫色会所的消费账单。”
    这个惊喜太震惊了，傅景奕没敢接过来看，她闭了闭眼。
    “……多少？”
    “五……五十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