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奉天（5）

    他们一行人急匆匆走了一个时辰，来到奉天城东郊城门口的一栋宅子跟前，齐建二让跟着他来的那两人散开去把风，带着火小邪四个走到宅门前。火小邪看了看，猛然想起这地方他以前来过，乃是奉天“荣行”(做贼这个行当的雅称)的“大在行“刘逢宝的一处住所。刘逢宝在奉天贼道中又称”三指刘”，他自幼左右手不知遭了什么病灾，都只剩下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指头，却练就了偷盗的奇术，能够将整个手掌并上三根指头，缩成仅有手腕粗细的锥状，手指指尖是又细又长，如同一把如意随行的三爪锥，擅取人身上的细小金贵的物件。</p>
    要知道这些偷过往行人钱财的贼，物件一般大小的倒不是很难，难的就是偷细小之物，按贼道的俗话说:小一毫，险五成;偷针尖，乃称圣!也就是说，要偷的东西如果小了那么一点，想不被人发现，又能够得手，就要比偷大一些的东西危险五成，如果你能将人身上针尖大小的东西偷走，那就是圣手了!大家想，针尖大小的东西，就算放在桌上，让你用镊夹住，都要极为小心，聚精会神才有可能夹住，何况是在人身_上，埋在衣物里面。</p>
    三指刘尽管还达不到偷针尖的本事，但是据说他能够从妇女耳环上不动声色的取下镶嵌的玉石玛瑙，也是让冷焰感叹不可思议了!</p>
    冷焰是“下五铃”中的“品二”，也就是“下五铃“中排第二的辈份，乃是这刘逢宝三指刘在此亲自给冷焰提的铃，冷焰怎敢不记得这个住所?</p>
    齐建二走到门前，左右看看无人，上前敲了二短二长的“拜山扣”，转头瞪了冷焰他们一眼，低声骂道:“进去谁都不准乱说话!”冷焰等人都连忙点头，大家这时都明白齐建二带他们来是要见极为重要的人。</p>
    齐建二骂完，只听院中传来脚步声，走至门前，也不开门，一老妇声音念道:“黑灯瞎火，有什么事情这个时候来找?睡了睡了!”</p>
    齐建二赶忙抱拳，毕恭毕敬的说道:“风高月亮圆，城北齐二滚子来给老爷点蜡。”</p>
    门内那老妇人哦了一声，问道:“没带甜果来吗?”</p>
    齐建二说道:“还没种下!没那糕点劲。”</p>
    这两人说话听着莫名其妙，实际乃是奉天荣行中的黑话，其实转成白话乃是这样说。</p>
    齐建二:“我是城北的齐二滚子，有老爷想知道的事情，不敢耽搁，赶来向老爷禀告。”</p>
    老妇:“你要是身边有麻烦事情就不要进来了。”</p>
    齐建二:“绝对没有!我用脑袋誓!”</p>
    话说成这样，老妇便开了房门，一行人低着头步走进院中。</p>
    老妇将门关上，打量了冷焰等人一番，目光锐利，看的冷焰心中一阵发毛。冷焰他们知道自己辈份地位，都赶忙垂着头，身微鞠，双手手指绷直，紧紧贴着裤线，仅用小腿微微迈动着行走。这种姿势也是规矩，做贼的人，行事之前都要四下打望，挺身仰头，寻个好时机，那手臂手指也要抬起、蓄势，摆好方位，待时机出现，便要用极短的距离伸出手去，以求准稳。所以，冷焰他们这个姿势，便是摆明自己身份低微，绝对不敢造次的尊敬之意。</p>
    老妇人引了他们进来，在前带路，穿过一间黑漆漆的前厅，直至后院一厅房中。厅房不大，点着香烛，倒也古色古香。老妇人说道:“齐二滚子，在此等着!”</p>
    齐建二连声称是，也不敢坐下，将冷焰他们一拉，让他们站在自己身后，自己则笔直的站在厅中，头也不敢乱转，只有眼珠还四下转动打量。</p>
    过不了片刻，内屋传来咳嗽声，慢慢走出一五十多岁的老者，拄着一根红木拐杖，那握着拐杖的手，只有三指，形状如锥，说是手吧，还不如说是用黑铁打成的一件爪形器械。来人正是刘逢宝!</p>
    齐建二见到，赶忙将双手前掌亮出，让三指刘能看到自己的手掌，随即两个大拇指勾在一起，握住拳头，整个人也向下深深一鞠躬，说道:“刘大爷爷。”</p>
    三指刘倒也不似个阴沉之人，面色平易的笑了笑，沙哑的说道:“哦!是齐二滚子啊!坐吧!坐吧!”</p>
    齐建二说道:“不敢不敢，我站着说就好了。”</p>
    三指刘也不再客气，走到厅中主座坐下，咳嗽一声，说道:“齐二滚子，你很久没来看望过我了，今天给我带什么好消息来了啊?”三指刘说着，目光也向冷焰他们四个看去，接着说道:“想必是这几个小子知道了什么吧?”</p>
    齐建二说道:“刘大爷爷，正是这几个小子知道了些您让小辈们打听的事情。”</p>
    三指刘说道:“哦?齐二滚子，你还让下五铃的小子们去打听?不妥啊!”</p>
    齐建二赶忙说道:“刘大爷爷，我哪敢啊，是这几个小子不知怎么机缘巧合，进到张四爷他们家的佛堂去了!”</p>
    三指刘一把抓紧拐杖，眼中精光乱闪，说话声音竟也不沙哑起来，喝道:“齐二滚!说话当真!”</p>
    齐建二吓的一愣:“当真当真，他们绝不敢骗我，我把他们都带来了，让他们亲口讲给您听!”</p>
    三指刘一跺拐杖，震的地面咚的一响，喝道:“讲!”</p>
    齐建二一把将冷焰抓到身边，急切的叮嘱道:“冷焰!把你怎么进到张四爷家佛堂上面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刘大爷爷讲讲!”</p>
    冷焰本来一路上颇为紧张，听他们两人大惊小怪的，反而不在意起来，心想:“不就是偷点心那点事吗?讲就讲啦。”</p>
    冷焰懂得规矩，小心翼翼的道了声:“刘大爷爷，给您请安，我叫冷焰...”</p>
    冷焰低着头，摇头晃脑的把怎么去张四爷家里佛堂上面偷到点心的事情慢慢道来，和与齐建二说的，并无二致。</p>
    那三指刘仔细听完，半晌无语，顿了顿拐杖，叹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娃娃，还有这个能耐!”</p>
    冷焰听到三指刘夸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向齐建二张望，齐建二已经面露喜色，只顾着观察三指刘的神色，齐建二心想:“估摸着这次三指刘一定重重有赏!这么多天了，也没有人知道张四爷家，佛堂里到底摆设了什么，竟然让我下面的小铃铛看到了!哈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