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赖上

    宋昭阳站在东厢房里面的窗前，看着急匆匆往外面走的宋母，沉吟片刻，起身就往正房走。
    宋奶奶看到过来的小孙子，笑着问：“昭阳啊，工作累不累？”
    宋昭阳坐在炕沿上，看到放在炕桌上的针线笸箩，关切的说：“奶奶，我跟玉香说好了，等再来新货，给您留出来一双千层底的鞋子，您就别自己纳鞋底了，这麻绳太粗糙，剌着您的手。”
    宋奶奶听了宋昭阳的话，眉开眼笑，一个劲的说：“还是我的乖孙孝顺哟，这点针线活奶奶是打发时间的。”
    看到眉目清朗的孙子，宋奶奶心中满足，她曾经伺候过的那个少爷，饱读诗书，后来更是去了国外读书，只是因为战乱，他们全家去国外，她那个时候就想过，如果，她的儿孙能够像那位少爷一样出息就好了。
    儿子是不用想的，到了孙辈，宋奶奶就憋着一口气，想要家里出个读书人，好在老天爷算是听到了她的祈求，小孙子自由聪敏，竟然考上了县里的高中，只可惜复读两年没有考上大学，正好公社的小学让他去当民办老师，宋昭阳也就没有继续复读，而是去了公社的小学工作。
    宋奶奶拉着宋昭阳的手，一脸的欣慰，又想到宋昭阳嘴里的那个玉香，就问道：“昭阳啊，你跟奶奶说说，你是真的不想娶青莲吗？”
    宋昭阳忙不迭的点头：“奶奶，我跟青莲一个院子里过了这么多年，我要心里有她，早就跟您还有我娘提我们俩的亲事了，我是真不想娶她。”
    宋奶奶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就让你娘替你准备你跟玉香姑娘的婚事，找个机会你问问人家，要准备多少的聘礼，你们俩都在公社工作，看看公社那边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要有合适的房子，咱们就置办下。”
    宋昭阳一脸惊喜，他跟孙玉香都是临时工，单位分房子都没有他们的份，这要结了婚之后还要整天从家里去公社，二十多里的路呢，天气好还好说，阴天下雨的那得多遭罪？
    宋奶奶叹了口气：“昭阳，你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咱们这个家，就靠着你光耀门楣，你的婚事，咱们家自然是要拿出家底子给你张罗。”
    宋昭阳连声的道谢，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明天中午要跟孙玉香去打听一下哪里有卖房子的，要买个距离两个人单位都近的，还得独门独院的，日后两个人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那得多美。
    宋母去了二大娘家里，二大娘正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娃娃，看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在院子里玩。
    看到宋母进门，二大娘一脸的了然。
    二大娘的儿媳妇给找了个小板凳，宋母就跟二大娘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说话。
    “二嫂子，我也是没办法，青莲那丫头死活不愿意牛家岭那门亲事，虽然那孩子不是我生的，也是我养活了这么些年的，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要死要活的。”
    二大娘没做声，轻轻地摇着怀里孩子的小手，两家一个村里住了这么多年，宋母是个什么人二大娘哪里不清楚呢？
    宋母也不在意二大娘没回应，继续说道：“今日里青莲多亏了住在你们家的那位同志，别人都跟我说了，青莲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要没有那位同志，我家青莲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
    二大娘开门见山：“昭明娘啊，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跟我说，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宋母心中恨的不行，对这个还没有出五服的二嫂子，她历来是没有什么好看法，都是做人家儿媳妇，后来都是做婆婆的人，别人提起她跟这个二嫂子，从来都是说这个二嫂子的好，她怎么能够受得了呢？
    宋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那我同志对青莲又是亲又是摸的，青莲已经没有什么好名声，索性让青莲嫁给那位同志吧，二嫂子，还得麻烦你做个中间人，帮我们商量下多少彩礼。”
    二大娘被宋母的无耻气的脸都红了：“你这算盘珠子都嘣我脸上了，王麦草啊王麦草，咱们俩做了这么多年的叔伯妯娌，我一直觉得你就是个泼辣些的人而已，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咋就这么无耻呢？怎么滴，你们还要靠着这个救命之恩赖上来不成？”
    宋母名叫王麦草，自从嫁了人，已经将近三十年没有人喊过这个名字，这冷不丁的被二大娘喊出来，一时有些愣怔，回过神来，听到二大娘骂她，也不生气，语气缓和的说：“二嫂，反正咱们村里那么多人守着呢，我这养活了二十年的姑娘因为这个坏名声嫁不去，那咱们就谁都不得好吧，我去问问那位同志的领导，他坏人名声这事，有没有人管。”
    二大娘抱着怀里的孩子，嚯的一下站起来：“滚，滚出我家去，看着你这算计人的样子我就恶心。”
    宋母站起来，弹了弹衣角，淡淡的说道：“二嫂子，还得麻烦你跟那位同志商量商量，商量好了咱们就坐下来谈谈，这事，总归是得有个说法。”
    等到宋母的背影从二大娘家里的大门口消失，二大娘神色复杂的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叶云庭。
    “小叶，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大娘想问问，你是个什么想法？”
    叶云庭想到那个神行清瘦神情麻木的姑娘，坐在刚才宋母坐着的那个小板凳上，说：“大娘，那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二大娘想到青莲长叹一声：“那就是个苦命的人，被我那个小婶子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后来就当成童养媳养活在他们家里，整天不是在家里干活就是去生产队干活，比一些大男人挣得公分都多，这不是从小跟她定下亲事的昭阳跟他一个什么高中同学搞上了，回来说什么童养媳是封建产物。”
    叶云庭看着一直沉默寡言的被二大娘搂在怀里的小儿子，“大娘，人要是个靠得住的，跟她结婚也没有什么，反正我要出任务，结了婚之后让她帮着看着这两个孩子，等我做完了任务回来，她要不想跟我过日子，我们离婚就行。”
    二大娘听了，立马就炸了毛：“小叶呀，婚姻是人生大事啊，可不能儿戏。”
    叶云庭低头沉思良久，抬头说：“大娘，您先听听我的想法。”
    二大娘压下心里的烦躁，看怀里的孩子有些不耐烦，就对屋里喊道：“虎子，带着弟弟妹妹去外面玩去。”
    一个十来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屋里跑出来，后面跟着叶云庭的女儿，叫虎子的男孩子从二大娘的手里接过叶云庭的儿子，三个孩子就去外面玩去了。
    叶云庭等到看不到三个孩子的背影，这才认真的说：“大娘，我仔细的考虑过，我跟青莲同志结婚对我们两个都是最好的选择，您看我，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两个孩子，青莲同志呢，她现在正是需要一个从那家人家脱离出来的理由，我每个月的津贴都寄回来，请她帮我照顾孩子，等我安顿下来，她要有合适的结婚对象，我们两个离婚正好。”
    二大娘一脸的心疼：“小叶呀，你替别人考虑这么多，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你这结了离离了结的，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以后还怎么找个人跟你过日子？你现在年轻，不知道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有多重要，大娘就怕等有一天你知道的时候，就晚了。”
    叶云庭不是很在意的笑了笑：“大娘，我目前这个条件，实在不是一个找一个合适的好时机，而且我后面工作会很忙，孩子总不能一直放在您这里。”
    二大娘赶紧说：“你这是什么话？你孩子放我这里怎么就不行了？”
    叶云庭赶紧说：“大娘，我说错话了，您别在意啊，这事毕竟是我跟青莲同志之间的事情，我想，还得我们两个坐下来慢慢的谈一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