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入门

    银星点点，落月挂西。</p>
    莫浩穹迷迷糊糊间，感到有毛茸茸的玩意在他的怀里。</p>
    一只雪白的雪狐从他的被窝里踱了出来，小巧的滴溜圆的眼睛直对着他的眼睛。</p>
    “嘤嘤！”</p>
    另一只雪狐用爪子刨他不知为何颓废在雪地里的的油灯。</p>
    还有一只正专注地啃着竹片。</p>
    不知哪里又来了一只肥硕的大家伙，怒叫了一声，飞在了莫浩穹的秀发上。</p>
    “要……要命……”</p>
    莫浩穹整整衣冠，收拾了下四周，起身了。</p>
    今日可是重要的意宗第二人的正式入门仪式。</p>
    背手踏风雪，后头跟着一堆喜欢粘人的雪狐。混在白雪里，天晓得有多少只。</p>
    “徒儿！”莫浩穹站在昨日黄昏前还是他的屋子前，正经喊道。</p>
    没人回应他。</p>
    轻咳了两下，表示自己是正经师傅，拉开门，风一般关上木门，任由雪狐在外头挨着风雪，而后大步跨进。</p>
    前厅散乱的小椅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角落里叠的竹卷整整齐齐，锅碗瓢盆摆的很是威武，屋子里干干净净，没有一片雪。</p>
    走进里屋，没见到人。原本摆在床上的竹卷或许也在前厅的墙角里了。一把古剑定在床边。一坨被子混成一团摆在床中间。人去哪了？</p>
    莫浩穹寂寥地在屋子里乱窜。定了定神，稳住脚根，运足气力，仰头大喊：“赵清秋！赵清秋——”</p>
    莫浩穹背靠的的那一坨被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睡眼惺忪，有气无力地回答他道：“我在这儿呢。别喊了。太阳都还没出来，我再睡会……”</p>
    “不得行，被风吹吹就醒的透透彻彻的了。赶紧起床，今日是你正式入门的日子呢。”</p>
    “昨日……还没有正式入门么……晚点儿去行不行……”小脑袋又窝进被子，没有一点想起床的欲望。</p>
    “不行！你的入门试炼还没开始呢！”</p>
    一刻钟后。</p>
    风雪中，白雪里。西山下山路。</p>
    白衣少年走在前头，左手背在后头，右手凭空指指点点，一位披着不合她体型的狐裘大衣的少女慢慢地走在后头，听白衣少年的细碎唠叨。一堆雪狐跟在更后头，它们不晓得为何少女披着的大衣有它们的气息。</p>
    一只雪狐窝在赵清秋的怀里，享受着被她抚摸着的待遇。</p>
    一只雪狐呆在莫浩穹的秀发上，爪子紧扣，绝不松爪。</p>
    落月潜山。</p>
    剑谷地形大势为三山紧扣，留东阔路，三山的山脚下有一片青石地。</p>
    虽说剑谷名曰剑谷，但三宗散于三山。剑谷的名称的由来，便是这三山山脚下这片青石地。</p>
    剑谷里称此地为剑台。</p>
    三山山脚根的交汇处，有一个隆起的石台，上面立着一巨大的，古朴的铜钟。</p>
    三山十里，都在这钟的守护之下。</p>
    钟里，有祖师爷赵无极插着的一把剑。</p>
    剑在钟里。钟在哪儿，剑谷就在哪儿。</p>
    老钟散发的剑气并不凌厉。</p>
    但近百多丈方圆的的青石地，竟落不下一片雪花！</p>
    即使白雪盖住了那师徒两人，雪狐一堆，风雪清清楚楚地在脸上吹拂着，但地上确确实实没有一片雪花！</p>
    每一片雪花离落地的那一刹，不若剑气的剑气竟如煦风将它轻轻托起抛至天空。一片一片托，一团一团托，五百年前托，今时今日托。老钟孜孜不倦，与自然与风雪无声无息地对抗着，不急不躁，就是为了那青石地儿干干净净。</p>
    这片地是剑谷最重要的地方。</p>
    莫浩穹今日就是要带赵清秋在这口古朴的老钟前，完成正式的入门仪式。</p>
    每位入剑谷的同道，都需要接受老钟的赋予的扪心自问。成者入剑谷，不成者，永世不得踏入这青石一步。</p>
    雪狐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了。它们是真的很怕这口钟。虽然它们的长辈教导它们道这几座山里的人都很淳厚，插剑留钟羽化成仙的那位也是儒雅斯文，但它们还是怕那位留下来的那口钟与里头的那把剑。</p>
    钟与剑，毕竟不是人。</p>
    莫浩穹抖掉了全身的积雪，踏入了青石地。他回头看了看畏畏缩缩不敢进来的赵清秋，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不言不语，抓住她的小手，把她扯进了青石地。</p>
    一簇一簇的剑气忙着搬运雪花，并没有和有毛毛心思的她一般见识。</p>
    赵清秋大了些胆子，抖开师傅的修长的手，自己走。</p>
    天有些儿亮了。太阳就快升起。</p>
    师徒二人站在老钟的脚下。老钟高耸，如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者。</p>
    莫浩穹轻轻的把手掌贴在老钟上。一圈金色的涟漪自摁压处散开。一簇搬运雪花的剑气游了过来，在莫浩穹的脸上窜动撒娇。莫浩穹无情地用左手捻住那簇剑气，甩在赵清秋的脸上。</p>
    那簇剑气很不高兴，但还是要例行公事，最后还是乖乖地窝在了赵清秋的头顶，像小鱼儿一般卷成一圈。</p>
    一簇剑气手滑，一片雪花扔在了赵清秋的脸上。</p>
    莫浩穹憋笑。</p>
    赵清秋脸似火烧。也似莫浩穹一般，将手掌贴在了老钟的刻满了繁杂难懂的纹路的钟壁上。</p>
    一丝雪银的丝线由老钟顶部连至赵清秋头顶上的那簇剑气。</p>
    “鄙弃杂念，专注回答！”莫浩穹认真脸。</p>
    盘在赵清秋头顶的那簇剑气竟发出了声音。</p>
    “你可愿拜他为师？”</p>
    剑气的提问直入灵魂，震撼心灵，让人几乎无法说出违心之言。</p>
    至于那个他，不用问都知道是谁。</p>
    赵清秋偷偷地喵了一眼某师，此时某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p>
    “我愿。”回答是从心中回答，并不需要言语。</p>
    “你可愿拜我为师？”</p>
    赵清秋愣了一下。她不是太明白剑气的意思。细细琢磨了下，道：</p>
    “我愿。”</p>
    “你可愿拜道为师？”声音老气横秋，懒洋洋的。</p>
    “我愿。”</p>
    “你可愿拜义为师？”剑气声音提高了八度，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击力。</p>
    “我愿！”赵清秋语气亦然坚定。</p>
    剑气猛的自赵清秋头顶刺入，直至心灵，剑气所过之处，尘埃定散，魔障必破！</p>
    剑气醍醐灌顶，心法自然所成。</p>
    剑气从赵清秋的头顶游出。伸个懒腰，再次忙着搬运雪花去了。</p>
    日出东方。</p>
    莫浩穹对着赵清秋轻轻的笑了。</p>
    一缕晨曦落在她的身上，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