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悲凉、异变

    霸道威严了一生的饕餮魔尊在临终之前，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慈父对孩子的温情与眷恋。
    他们一族天性冷酷，但面对唯一的子嗣，还是留存着亲情，否则当初在圣言学院饕餮闯下大祸时，饕餮魔尊也不会为了他付出这么多的代价了。
    小饕餮扑了过去，跪在他的脚边嚎啕大哭，哀痛欲绝。他心胆俱裂般的颤抖着，手指颤颤巍巍，轻轻挨着父亲的残躯，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会让他觉得疼痛。
    “怎么会这样，是谁伤了你！我要给你报仇！”无边的悲痛与愤怒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当场崩溃，他的脸上涕泗横流，像极了面对家庭危机，不知所措的害怕慌张的小孩。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向了孔梦寻，将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求圣师救救我父！”
    他哀求道。
    孔梦寻的身体僵硬了，他感知到了饕餮魔尊的情况，已经回天乏术，即使是言出法随，也难奏效了。
    “傻孩子，别难为圣师了，为父活了数万年，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吗？别哭了，看到你恢复为魔圣，为父很欣慰，当日为了让你跟随圣师修行大道废了你，你别怪我。”
    饕餮魔尊的精神一下好了很多，话也变多了，但大家都知道，这也许是回光返照。
    小饕餮疯狂的摇头，咬紧了嘴唇，由于力度太大，嘴唇都被咬破了，鲜艳的血流淌下来，而他毫不在意。
    “为父这一生都在为了我们一族战斗，神魔之战时都很好的保护了族人，却没想到在今天，全族尽灭。”
    饕餮魔尊的声音很低，细的像风中的蜘蛛丝，大家都没有说话，除了小饕餮压抑着的抽泣之外，洞窟之内安安静静，都在听着饕餮魔尊最后的低语。
    “我饕餮一族，是魔界最高贵的种族之一，天生强大，为吞噬魔道的主宰，无数年前数位祖先曾为魔界之主，而我，给他们丢人了。”他轻轻咳了两声，小饕餮将他揽入怀中，将自己的本源精气不顾一切的灌注到父亲的体内。
    伊川已经停了下来，比起他的魔力，同根同源同血脉的小饕餮的元气自然效果更好。
    饕餮魔尊多了几分力气，他失去了手臂，也不勉强，就这么虚弱的靠在儿子的怀里，继续说道：
    “儿啊，从今以后，我们一族就只剩你了，你要好好的走下去，跟随魔皇与圣师的脚步，将来重振我饕餮一族。”
    小饕餮连连点头，察觉到父亲的气息更加衰败了，急忙增加了元气的灌输。
    “儿啊，吃了为父！然后变强吧，再强一点，就不会被人欺辱了。”
    饕餮魔尊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了对儿子的最后一句话，彻底的散去了最后一丝生机。
    威震魔界数万年的饕餮魔尊，陨落了。
    饕餮族的少主哀嚎着，发出了一种撕心裂肺，让人听上汽毛骨悚然的凄厉叫声。
    然后，他变化为本尊，一口吞吃了父亲的遗体。
    听到饕餮魔尊最后的那句话，孔梦寻毛骨悚然，父亲在临死之前居然要儿子吃掉自己？这实在是令人惊恐。
    饕餮少主看起来悲痛欲绝，却没有丝毫犹豫的吞吃了父亲的遗体，这一幕令人匪夷所思，诡异到了极点。
    清秀的白发少年一脸悲痛，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像孔梦寻那般震惊。
    沉浮在脑海中的金色圣言似乎感知到了孔梦寻心中的震撼与疑惑，浮现出了一段文字为孔梦寻解惑。
    “饕餮一族天生执掌吞噬之道，吞噬万物化为己用，其中一部分巩固升华他们的本源，使之更加凝视厚重以承载吞噬魔道，另一部分滋养肉身，使之更加强横无敌。如今老饕餮的本源及一多半身体已经被别人吞噬，魔道尽毁，但所残余的肉身依旧保留着对魔圣境界来说十分可观的力量。小饕餮吞噬了他的残躯，就能获得这部分的力量，让自身更上一层楼，这也是饕餮族的习俗。”
    光影变幻，字字生灭，孔梦寻明白了缘由，不由得又是一阵黯然。
    他答应过饕餮魔尊要在三年内帮助饕餮少主成为魔尊境，但他没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今日这般。白泽还替他许诺，若是有朝一日他走到了魔尊境的顶峰，他会助他悟道，突破成皇。
    可惜当日大漠的约定，终成了一场空谈。
    将父亲的残躯吞噬的饕餮少主，如今已是魔界仅剩的饕餮双目赤红，嘴角流淌鲜血，看起来像是疯狂的魔鬼。
    他的周身浮现层层叠叠的漩涡，无穷无尽的吞吸之力爆发，伊川开辟出来的地底空间被直接毁掉，无奈之下顾不上暴露，伊川与孔梦寻只能破地而出，跃到空中躲避灾难般的吞噬之力。
    饕餮处在漩涡的中心，仿佛吞噬天地的主宰，他的力量正在极速提升，带他冲到了魔圣境界的巅峰。
    虽然老饕餮魔尊已经被暴食之主巴别吞噬了绝大多数力量，甚至连魔道的本源都被吞掉，但所残余的肉身已经保留了他二十分之一左右的力量，这股力量足以造就一位魔圣顶峰的存在！
    饕餮的身后，巨大的魔兽虚影在流沙中浮现，无数的漩涡凝结化一，吞噬天地万物，衬托他的气息越发强悍霸道。
    他的气势依旧在节节攀升，似乎打算冲击魔尊境界，真正进入魔界高层强者的行列。
    黑色的漩涡越来越大，吞噬之力越发之强，似乎在向宇宙黑洞衍变，幽黑深邃，恍若无底之洞，这是每位饕餮族强者都具备的异象，也是他们天赋神通的外在显现。
    冲击到魔圣境界的顶峰之后，爆发般增长的魔力似乎终于达到了极限，虽仍在增长，但似乎只能引起量的积累，再也无力冲击质的改变了。
    在孔梦寻的感知里，饕餮的强化走到了尽头，看来今天要升入魔尊境界还是太过勉强。
    可是，就在黑暗漩涡疯狂旋转，但不再继续扩大面积的时候，异变突生了！在仿佛连光都能吞噬的幽暗最中心，比夜还要纯粹浓郁的绝对漆黑之中，浮现出一枚极微小的金色火焰，像是一颗孤星，点缀在无边夜色中。
    虽渺小无比，却很显眼。
    伊川有些疑惑，他算是比较熟悉饕餮一族了，见过不少的饕餮，两人之前也曾交过手，但他从未见过饕餮族的吞噬异象里出现过除黑以外的其他颜色。
    这小小的一朵金色火焰，到底是什么？
    探出神识感应了一下，孔梦寻震惊了，那一点金色之光，分明是他的浩然正气！
    他的能力独一无二，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金色圣言赐予的，在诸天万界估计都是唯一的存在，这份浩然正气更是独属于他的力量源泉，除了他之外，魔界根本无人可以使用。
    为何今日在饕餮的天赋神通异象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专属力量？两人何时发生过力量的交汇？饕餮什么时候吞噬了我的力量？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了那一日被饕餮和混沌袭杀的画面，虽然在他自己来看是开了无敌模式在训练，但在外人看来，他与两位魔族圣主交锋许久，在此期间，饕餮少主必然施展了他的天赋神通，然后将自己的浩然正气与神圣剑光吞噬了进去。
    难道是那时，饕餮吞噬了浩然正气，然后发生了某种异变？这也解释了为何饕餮对待自己的态度与刚开学的时候截然不同，之前横眉冷对，恨不得吞吃掉，到现在尊重有加，甚至觉得很亲切。
    孔梦寻福至心灵一般，突然觉得对于饕餮来说，也许今日就是突破成尊的时机。
    看了一眼伊川，示意他不必担心，孔梦寻靠近了饕餮的黑色漩涡，运转圣体抵御着那股凶猛的吞噬之力，看着那朵稍有变大，流淌着金色光辉的点点火光，孔梦寻大声喝道：
    “吞噬！”
    而后，他通体金色圣光燃烧，璀璨无比，化成了一道人形火炬，气血冲天。无匹浩瀚的浩然圣气浩浩荡荡的涌向黑色漩涡，灌注在那朵金色火焰之上。
    饕餮闻言，虽不太了解圣师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生命的本能却让他无师自通，疯狂的吞吸着孔梦寻送上门来的神圣力量，黑暗漩涡最中心的金色火焰汲取到浩然正气的滋补，立刻膨胀爆发，从一朵小小的火苗，染成了耀眼的火堆。
    与此同时，疯狂旋转吞噬天地一切的黑色漩涡中，一道道金黄璀璨的金线，伴随着旋转印刻在黑色的漩涡之中，黑色与金色交相辉映，让本来恐怖霸道的漩涡多了几分中正神圣之意。
    孔梦寻一点也没有心疼自己的力量流逝，他疯狂的涌动浑身的力量，不计后果的输入着，金色的线圈缠绕了一圈有一圈，似乎要将黑色的漩涡蒙成金色。
    到了最后，黑暗的漩涡彻底被金色圣光覆盖又点燃，完全变成了璀璨的金色，发生了异变的饕餮，连白色的皮毛都染上了几分金色的纹路。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
    孔梦寻一边不留余力的全力相助，一边念诵那日帮助诸多魔圣突破的经文，希望饕餮能如他的父辈一般得到启发，突破魔尊境界。
    圣言念出的经文化作最本源的感悟流入饕餮的头脑之中，助他感悟大道，他有了一种小时候父亲指导他战斗时，父亲在耳边谆谆教诲的感觉。
    “轰！”
    一道恐怖无边的魔气自他的天灵冲出，化成一道凝实无比的墨金色光柱直冲苍穹，震撼了整个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