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许诺替他寻找的理由

    “赵卿家！敬卿家！”退朝后，主上再次将两个打算开溜的人成功堵截。
    “臣等在！”两人无奈异口同声地应道。
    “汝二人打算以后都躲着朕？”面对这两位老实的大臣，主上总喜欢捉弄一下——也许正是这一共同点，他才会更喜欢赵弄雅那丫头吧。
    “臣等不敢！”
    “那，敬卿家，这赐婚一事，汝考虑得如何啊？”
    “臣臣”敬君宇抬头，由于脸庞黝黑，大家都没有注意到那对熊猫眼。直至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昨日是怎么安全回府的。二弟后来告诉他，他从回府至清醒那半个时辰内，目光呆滞，怎么叫唤也没反应，吓得全府上下像炸了锅似的，二弟更把大夫都请来了。整晚，他食不知其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内却满是赵弄雅，她的一颦一笑。
    原来，她根本不是谣传中那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如果说她质朴的第一印象令人心动，那她调皮的本性更让他莫名地着迷！如此一位好姑娘，怎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丑陋的武夫？既然不是恶妇，自己也自然没了答应这宗婚事的理由可是，为何每想至此，心里却如被撕裂般难受？天知道，当她毫不忌讳地微笑着看他的脸时，他有多么感动；天知道，当回忆起她那句“非君不嫁”时，他有多么高兴；天知道，她用了什么道术，从第一眼开始，她的身影就径直闯进他的心房横冲直撞地
    看到敬君宇才说了两个“臣”字，竟又如刚刚在朝堂之上般开始神游太虚，主上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敬卿家！”
    “臣在？”敬君宇被赵丞相暗暗捅了捅，连忙应道，却早忘记了主上刚刚的问话。
    主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敬卿家，这赐婚一事，麾下考虑得如何？这赵弄雅确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敬卿家若确是无心，朕也不好勉强。赵卿家，朕既已承诺为令爱弄雅做媒，必不会半途而废。朕看，皇长孙今岁也二十有一”听得赵丞相喜形于色——让秀儿与皇长孙成亲，那不正表示，主上要秀儿将来做太子妃，继而母仪天下咯？
    轰！敬君宇被主上的突然变卦炸得全身晃了晃。对了，自己怎么不记得主上曾有意凑合皇长孙和赵弄雅两人这件事了！现在的主上正巴不得自己拒绝赐婚一想到赵弄雅披上凤冠霞帔走向别的男人，他的心就像被打了一拳，内伤得连呼吸都感到剧痛。敬君宇只觉热血直冲脑门，双膝重重跪在大殿之上：“谢主上赐婚，谢主上成全！”
    赵丞相的老脸顿时惨戚戚地垮掉。
    “哦！”主上一脸失望的样子“既是如此，朕就马上下旨赐婚吧。”
    呵呵，看吧看吧，朕的爱将，终于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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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厅内，沈梦梦一边轻笑不语，一边静静地听着赵丞相对敬君宇的不满，以及二夫人因女儿失去太子妃宝座的抱怨连连，最后抬眼看了看几位脸上带着羡慕之色的姐姐，正准备说话，一位仆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禀老爷，敬大人求见，说要向老爷赔罪。”
    “不见不见！”赵丞相一挥衣袖，脸有怒色“若非其反悔，吾小女，太子妃矣！如今却来赔罪，为时已晚，为时过晚！”
    这老头，是怎么当上丞相的？
    梦梦低头鄙夷地暗叹一口气，抬头已是一脸甜笑：“爹，娘，您二老都错怪敬将军了。您想，昨日主上才把女儿赐予将军，金口一开，又岂会随便改了主意？再说，若敬将军真推了这门亲事，主上又随即把女儿转赐皇长孙，这必会招来主上强势夺人所好的非议，主上英明，是断不会让此事发生的。显然，主上那番话不过是向敬将军逼婚，幸而爹与敬将军都答应了赐婚，否则主上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说不定会恼羞成怒地怪罪于爹呐！”看到赵丞相与二夫人都不答话，又继续说道“不过，主上对女儿的厚赞，确是有让赵府与皇长孙联姻之意，几位姐姐比我更秀外慧中，爹爹可要留意了。”说罢偷眼扫了扫在场的各人，只见赵丞相原本黯淡的双眼顿时晶晶亮，弄琴、弄琪和弄华更是红着脸低头羞涩地笑了，想必心里也很是欢快。
    见此情景，梦梦轻轻地翘了翘嘴角：“爹，敬将军现在想必还未明白主上之意，仍以为是自己一时冲动毁了女儿的幸福，爹不如来个顺水推舟，接受他的道歉吧？”
    赵丞相想了良久，亦觉得女儿的话有理：“既是如此，就请敬将军到正厅与爹单独一叙。汝等先行回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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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红霞满天。
    “小姐，天色已晚，不如回房进膳吧？”自七小姐大病初愈，她的晚饭就一直是在自己闺房内享用的。
    “呵呵，再等等吧，小香妹。”沈梦梦面带浅笑望着眼前的一湖秋水，秋风吹扬着长裙，使娇小的她更显单薄。
    “等？小姐莫非在等敬将军？”小香好奇极了，小姐对敬将军不会是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吧？
    梦梦笑了：“小香妹，敬将军在感情方面是很迟钝的，否则也不会把主上的戏言当真，跑来向老爷子爹请罪了；爹也想敬将军欠他一个人情，自不会把实情告知。倘若我现在不留在这里等他的赔礼道歉，恐怕那可怜种今晚都会寑食不安呢。”
    小香嘟着嘴，不理解小姐为什么如此顾及那头黑熊的感受。本来，自己以后要服侍的应该是郭少爷嘛，尽管不是自己的夫君，侍候起来也觉得养眼，不料现在的七小姐审美眼光一落千丈，自己以后每天要侍候的人也从美男子一下降格成了黑熊
    “七，七小姐。”背后一句惴惴的问候打断了小香的思路，她自然而然地转头一望，只见一金刚耸立于红光之中，那金刚一抬头，一道又粗又长的伤疤使他的脸目更显狰狞。小香顿以为自己坠入了阿鼻地狱，忍不住“啊”地尖叫一声，身子猛向梦梦钻了钻。
    梦梦早听出那是敬君宇的声音，对小香的反应哭笑不得：“小香，不可以太失礼。”说罢也把身子转了过去，第一眼也被红霞中魁梧的敬君宇吓了一跳——在赵弄雅约155公分的身高面前，他他他，他也太高大了吧！再由于背光的关系，梦梦不由得联想起生化危机3中的追踪者。
    幸亏自己把话说完了才转身，幸亏小香妹的惊叫令他立即眼观鼻、鼻观心，否则让他听到自己话说了一半就倒抽一口冷气，或者看到自己现在因没做好准备而大吃一惊的样子，想必会感到很受伤。没事没事，正如两人的感情需要培养一样，胆量也是可以培养的嘛，吓着吓着就习惯了。
    梦梦定定神，很快就把脸上的僵硬卸下，微笑着向敬君宇作了一揖：“敬将军有礼了。”
    敬君宇连忙抱了抱拳：“七小姐，敬雄，敬某是特来向七小姐赔罪的。”
    “哦？敬将军何罪之有？”梦梦笑眯眯地紧盯着他的脸——好，终于习惯了。
    敬君宇因惊讶而抬起的头，又在梦梦的笑容攻击下低了下去：“赵七小姐莫非未知今早朝堂之事？”
    “嗯，略有听闻。”
    敬君宇的心顿时被打入低谷：“既，既是如此，七小姐不怪敬雄一时冲动，坏了小姐与主上长孙的一段姻缘？”
    “不怪啊，我还很高兴。”梦梦这句是实话，想到自己今早差点就被决定了生活在深宫之内、与三宫六院一堆女人争风吃醋的命运，自己确实该感激他的一时冲动。
    “啊？您七小姐，您不怪？”还高兴？这是人话吗？敬君宇一脸不敢相信地望向梦梦，心从低谷瞬间窜上了山顶。
    “嗯，”梦梦看着他那张可爱的变脸，玩心大起，盈盈地移至敬君宇面前“心上人没有把梦梦推给别人，梦梦怎会不高兴？”
    如同一声霹雳，把敬君宇和小香劈得动弹不得。
    心上人，心上人，心上人这三个字不断在敬君宇耳边环绕，他的心随之从山顶飘上了云端。他呆了好一会儿，天边的红霞突然飞上了他的两颊。梦梦观察着他的脸变成了铁锈色，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听到笑声，他的脸更红了：“七小姐，七小姐莫非在戏弄敬雄？”
    “哦？”梦梦好不容易忍住笑“此话怎讲？”
    “敬雄只是一介武夫，只会舞刀弄枪，不懂舞文弄墨，人笨拙，面容又”敬君宇很认真地数落着，直至连自己也不忍心说下去为止“愚与主上长孙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别七小姐当真不后悔？”
    “后悔啊。”梦梦眨眨眼睛，继续享受着把敬君宇的心一下再打至谷底的过程。
    他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吧不过，也可以籍此机会为自己的将来捞点好处。梦梦如此一想，计便上心头，于是换上一脸伤心，轻叹一声：“将军硬把梦梦向别人推看来将军对梦梦无心。梦梦错托终身，焉能不后悔？”
    “在下——”
    “将军莫非对之前的承诺反悔了么？”梦梦突然用充满希望的眼神回望敬君宇。
    “承诺？”敬君宇被问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梦梦继而装出惊讶地瞪大双眼：“爹爹未曾与将军提起？”
    “赵丞相确未向敬雄提及，还请赵小姐明示。”敬君宇很老实地回答。
    梦梦马上一脸绝望地把头转向池塘，硬是等到敬君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才轻轻开口：“梦梦选婿条件甚苛。爹爹每为我择婿，梦梦必要所选之人立誓成亲后，一不得纳妾，二不得入青楼，三不得近女色；不得以三从四德、七出之条约束梦梦，夫妻二人自当互敬互重，不得相欺瞒。”又轻叹一口气，换上隐隐的哭腔继续道“原来爹爹不曾与将军提起也是，现今男子三妻四妾本是最寻常不过之事，若只守着糟糠之妻，想必会被世人笑话，更何况是敬大将军！梦梦所提出的要求确是过分了。看来，将军真的误会了，不是将军配不起梦梦，是梦梦配不起将军。”话说完，秋风早已把她一直勉强睁大的双眼吹得泪水直冒，她趁机转身，送上凄然一笑：“神女有意，无奈襄王无梦。将军既然无心，我又怎好勉强？梦梦自当告予爹爹，明日向主上推掉这门亲事”
    梦梦的几叹几泣仿如一根根绣花针，令敬君宇的心一阵阵刺痛，却也带来了一阵狂喜。他料不到赵家七小姐对夫婿竟有如此无理的要求。主上长孙承担着为皇室血脉传宗接代的任务，自然不可能独娶一人；皇后母仪天下，更须紧守三从四德——如此想来，赵七小姐没被主上选上，确实会感到高兴；在得知自己原来并未答应成亲后不三妻四妾这一要求，确实会感到伤心失望。
    “万万不可！”敬君宇急急打断梦梦的话，差点就要上前把面前的人儿拥入怀中安慰，走了几步才突感失礼地刹住，举起的双手也尴尬地停在空中，最后勉强抱拳，脸红红地行礼道：“咳愚是指，其实其实七小姐所指，赵丞相早对在下提及，适才只是是”尴尬地搔搔头。唉，这谎话怎么这么难圆？
    梦梦内心大笑不止，也不待敬君宇反应过来，抬头就给他一记水汪汪大眼睛攻击：“那将军是应允，还是不应允？”
    “应允！”敬君宇脱口而出。被同僚嘲笑自己惧内又如何，就算遗臭万年，他也不后悔，绝不后悔！
    “那就好。”梦梦向他报以甜甜一笑，暗暗向在一旁发愣的小香摆了个“v”的手势。
    直至敬君宇带着一脸傻笑离开两人的视线，小香终于被梦梦拍回元神：“好啦，小香妹，我们也回房吧。哇，我好饿哦！”“小，小姐，您适才，是在戏弄敬将军吧？”小香快步赶上梦梦。
    “什么呀！我可是很认真滴。”很认真滴戏弄他。
    小香一听，脸都发白了——对喔，小姐怎么可能赔上自己的终身幸福，就为了和敬将军开玩笑呢？也就是说，小姐对那敬将军是认真的！想起敬君宇刚刚在红光中凶神恶煞的模样，小香眼泪夺眶而出：“小姐”
    “嗯？”
    “奴婢估计活不长了。”
    “为什么？”
    “被吓死的。”
    “没事，习惯就好。”
    从此，敬君宇便过上了为到赵家而绞尽脑汁编理由的生活，而梦梦和小香，则开始了每日一堂的“习惯恐惧”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