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唯一的生命

    厄里森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四周。
    此刻的他身处一片牢笼之中。
    「这里是囚龙狱？关押罪龙的地方？」
    他不自觉的苦笑了一声，也是，这里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毕竟如若不是因为他，母亲又怎么可能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呢？
    「既然醒了，那就好好交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这道声音厄里森并不陌生，正是那突然闯入龙之谷的不速之客，他身上所携带的魔女气息，是厄里森至今都无法相信他的原因。
    抬头看去，他看到了那个人类，还有化作人形的同族。
    想来这些同族也想从他的口中得知真相吧。
    事已至此，厄里森已经不打算再过多挣扎，沉默并没有用，那个世界树下长大的那个精灵，有的是方法让他开口。
    「没错，的确是我动用秘法，令母亲暂时变回了龙蛋。」
    此话一出，叶穹身后化作人形的龙族纷纷露出惊怒之色，虽有猜测，但他们没有想到龙族长老竟然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
    向来对厄里森尊敬的赫普，此时也忍不住发出质问。
    「为什么，长老，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叶穹拍手，示意身后众龙安静一些，随后看向被铁链锁住的巨龙。
    「原因呢？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因为权力和财富选择背叛龙母的。」
    「权力？财富？这些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丽贝尔不合时宜的跳了出来，插话道：
    「真的假的？就你那洞窟的奢华程度，这叫对财富不看重？」
    厄里森脸色一黑，无视了这惹人厌的精灵的话语，自顾自的向下说道：
    「生命，权力，财富，我的一切都是母亲所授予的，祂是何等的伟大，我又怎么可能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呢？」
    「既然如此，为何要将祂变回龙蛋？」
    厄里森苦笑一声，接着往下说道：
    「我看到了，看到了母亲死亡的未来，祂在那场终焉圣战中死去了。」
    「终焉圣战？是地表众多文明联合起来，向神族发起的圣战？」
    「不，不是这样的。」
    厄里森摇了摇头，接着往下说道：
    「地表的文明毁灭与否，母亲从来不在乎，祂向来视其他种族为蝼蚁，堂堂巨龙，又怎么可能与蝼蚁并肩作战呢？
    能够驱使祂出手的原因只可能有三个，第一，有人窃夺了祂的财宝。第二，龙族的威名遭到亵渎，第三，龙族的存续。只有事及到这三样事情，祂才会离开龙之谷，主动出手。」
    「原来如此，祂所在乎的只有自己还有你们这些子嗣？听起来还真是一个偏心的种族始祖。」
    「没错，正是因为这种偏爱，祂才能够令无数巨龙崇拜，愿意为祂付出自己的性命。
    不从之神的动向母亲知道得一清二楚，
    祂知道，若是放任魔神王继续行事，龙族的毁灭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事关龙族的存续，母亲选择登上神界，主动向那位全能的魔神上发起挑战。
    在我看到的未来里，母亲落败了，以微薄的差距，败给了那位魔神王，从而走向了死亡。
    我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种未来，才希望阻止母亲，让祂不要登上神界。」
    微薄的差距啊。
    这厄里森真会给龙母留面子，能够令厄里森如此决绝的选择动用背叛的方式将龙母留下来，想必在那场战斗中，龙母给厄里森看到了难堪的一面，毫无反抗之力的败给了魔神王。
    叶穹并没有将内心的这
    段话说出，龙蛋还在他手上，万一给这位龙母听到了，记恨上自己该怎么办？
    别忘了，能够令龙母出手的原因里，其中有一项就是「不容许任何人亵渎龙族的威名」。
    「这就是你背叛的理由？」
    叶穹做出了询问，厄里森听罢，点下了头，并未做出否认。
    「没错，人类的始祖，现在的魔女之祖找到了我，向我提出了一项交易。
    祂将一枚蓝宝石交到我手中，让我研磨成粉，让母亲喝下去，这样子母亲就会变回龙蛋，无法登上神界。
    在世界树的见证之下，我确认了这个魔女并无撒谎以后，便将蓝宝石粉末撒入了母亲最常去的那条河流中。」
    说着说着，厄里森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我的确是成功了，成功将母亲留在了龙之谷，但我没有想到，这蓝宝石竟然会令母亲退化到如此地步。那个该死的魔女欺骗了我，在契约里并没有提及过这一点。」
    说着，橙黄的竖瞳瞪向了叶穹，继续说道：
    「人类，你身上的魔女气息到底从何而来，我至今都无法完全相信你是救世者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位魔女之祖，选择了站在了神族那一边。」
    可妮莉娅站在了神族的那一边？
    恶龙之母的立场完全是与不从之神对立的，可妮莉娅作为人族始祖，倘若为了地表文明考虑的话，那应该与龙族联合才对，为何要连同厄里森将恶龙之母坑了呢？
    从起源魔女的做法来看，说祂站在神族这边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为什么祂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为什么起源魔女会支持魔神王的选择？」
    叶穹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
    「我不知道，谁知道那疯子又在算计着什么。」
    说罢，目光移向了叶穹手中的龙蛋
    「我等的死亡并不重要，只要母亲尚还存活于世，龙族便有未来，便有希望。」
    他抬起头来，声音突然间大了许多。
    「同族们，我承认我身上的罪孽，也甘心接受任何惩罚，但是你们真的愿意看着母亲就此离去，走上这不归的旅途吗？
    将龙蛋留下，地表的战争如何与吾等无关。
    魔神王想要毁灭的是地表的文明，是所有已经诞生的生命，并不包括这枚龙蛋。」
    厄里森的这番话，其实已经可以看做是一种投降。
    他认为即便地表十二种族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战胜那位全知全能的魔神王。
    所以才会选择与起源魔女合作，令恶龙之母变回龙蛋，用这个取巧的方法，绕过魔神王的灭世。
    只要恶龙之母活下来了，那么龙族的未来依旧存在。
    在龙族中，恶龙之母的地位无疑是极高的，即便这番话是从厄里森这个罪龙口中说出，也依旧成功令不少巨龙动摇了。
    他们的生死真的重要吗？
    对于龙族而言，最为重要的不是母亲吗？
    在那场即将到来的终焉圣战中，龙之谷的众多巨龙可以死，但唯独龙母不行。
    叶穹并未理会身后这些动摇的人形龙族，冷冷的看了厄里森一眼，开口道：
    「为什么会认为这是可行的？是谁告诉你的，还是那位起源魔女？」
    「是尤里乌斯，那位魔神王亲口告诉我的。祂所要毁灭的是地表所有的文明，还有所有已经诞生出的生命。」
    「所有已经诞生出的生命？包括不从之神？」
    「包括。」
    身旁的莎柏琳娜听到这话，难掩惊讶之色。
    「祂疯了？那些不从之神
    愿意同意这种疯狂的行为？」
    「你看现在那些不从之神的样子，像是不同意的样子吗？就像我等崇拜龙母那般，不从之神对魔神王极为的忠诚，祂们会遵从这位众神之王的一切决定。」
    叶穹并未出声，他的神色充满着不解与疑惑。
    这魔神王到底是要闹哪样？
    根据娜塔莎所说，魔神王之所以会提出灭世，是因为悲悯之心发作，看不得世上的生灵受苦，所以才会开始摧毁地表文明。
    现在听厄里森这么说下来，魔神王要毁灭的对象不单单只有地表的十二种族，还有天上的神族？
    灭世之后，蔚蓝大陆，世界还剩下多少生灵？
    不就只剩下魔神王一个了吗？
    突然间，叶穹想起了一些什么。
    星球的唯一？
    这方面的知识，阿波尼亚斯曾经跟他提及过。
    当一个种族进化至了极致，它的种族数量只会为1，这个单独的个体就是它所在种族的本身，皆时，那个「一」将会获得超越神明的力量。
    种族的唯一，星球的唯一，世界的唯一，宇宙的唯一。
    魔神王所求之物，就是成为这等超脱世间的存在？
    见不得众生受苦，所以我化作那个唯一，代替所有人受苦，这种行为逻辑，也符合世界所赋予给祂的「悲悯」特性。
    种种情报结合在一起，叶穹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魔神王灭世的真正目的所在。
    好家伙，到头来说着悲悯世人，到头来还是为了自己啊！
    「人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身上的魔女气息到底从何而来？」
    听到厄里森的质问，叶穹方才回过神来。
    「我身上的魔女气息？是那个魔女将我送到蔚蓝大陆的，估计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沾染上了祂的气息。」
    「就仅仅因为如此？」
    「现在是你在审问，还是我在审问？我是否与魔女有关系对你们而言有什么所谓吗？」
    叶穹双手拍了拍手中的龙蛋，接着写道：
    「你们应当询问的，难道不是你们母亲的意见吗？
    记住，从始至终都不是我等主动把龙蛋带上船的，而是祂主动找上我等，想要登上阿尔贡号，与我等离去。
    倘若这是魔女的阴谋，身为你们的母亲，连这种程度的陷阱都看不出来？」
    厄里森听到这话，很想点头，道一声是。
    母亲实力虽强，但并不擅长算计，这近些年里，没少落入魔女的陷阱之中。
    不过这种话会亵渎到龙族的威严，他并没有选择说出。
    同时暗暗思考起刚刚这个人类所说。
    好像的确如何，从始至终，都是母亲在主动登上阿尔贡号，祂想要跟随自己认定的救世者做些什么。
    而这番行为，是自己在未来中从未见过的，因此，厄里森并不知道这番行为的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到底蕴藏着怎么样的可能性。
    身为子嗣的他，所要做出的选择非常简单，尊重母亲的判断，或者说...
    厄里森犹豫了，开始在思考自己刚刚的抉择是否正确。
    而叶穹也是趁热打铁，以退为进道：
    「倘若你们真的想要违抗你们母亲的命令，很简单，自己将祂说服吧，按照我的估算，祂大约两天以后便能够再度拥有力量变回那位龙母，到时候你们再跟祂说清楚不就完事了？」
    身后的众多龙族，听到这话，身体不自觉的一颤。
    龙母的确偏爱着龙族，但这并不意味着祂是个慈爱的王者。
    相反
    ，祂对众多巨龙极为的严格，若是犯错，必然会遭受到祂的责罚。
    这些巨龙成长到如今这种地步，期间遭受过的责罚根本数不过来。
    对于这位龙母，他们是充满着畏惧的。
    眼下这个人类竟然提出让他们质问龙母的决定？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厄里森沉默了许久，身为罪龙的他，并不在乎再增添一笔罪孽，但他并不确定，自己的这番抉择是否是正确的，因为现在的情况，跟他所看到的未来截然不同。
    要相信吗？相信这个身上沾染了魔女气息的人类？
    犹豫了许久，厄里森总算开口了：
    「我..」
    「你想登上阿尔贡号？我拒绝。」
    还未等厄里森开口，叶穹就已经抢先将他想要说的否决。
    说罢，指了指身后的黑发壮汉。
    「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叫赫普吧？你信得过他吗？」
    这话一说出口，厄里森就已经明白了叶穹的意思。
    身为罪龙的他，自然没有资格登上阿尔贡号，他需要留在囚龙狱赎罪。
    那么保护龙蛋的人选，只能够从他信得过，还有众多巨龙认可的龙族里进行抉择。
    能够达成这个条件的龙族很少，恰好，赫普就是其中之一。
    终究，厄里森还是点下头来，把赫普叫了过去，看这样子是要做出一些交代，顺便将一些东西交到他的手中。
    眼见于此，叶穹也没有再过多打扰，接下来是他们龙之谷内部的事情了，他已经没有什么想问的了，知晓了起源魔女与厄里森交易的内容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