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落下棋子

    未央宫，甘露殿。
    厉煌天立于九级丹壁之下，微微仰首看向端坐于御座之上的大周女帝。
    姬瑶穿着一袭红黑色衮服，庄严肃穆，姿态凛然。冷艳绝美的脸庞上带着淡淡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殿内随侍的宫女太监皆正襟端立，面容严肃中透着拘谨，不敢有丝毫逾越之处。
    望着气度越发雍容、浑身散发出隐隐帝威的姬瑶，厉煌天心头不禁掠过一抹复杂。
    “做的很好，小栗子。”
    姬瑶美目瞟向厉煌天，秀美粉嫩的樱唇微微翘起，露出淡淡笑意，玉容刹那解冻，恍如白室生辉。
    宫女太监们顿觉心头一松，女帝带来的压力瞬间消散不少，纷纷不自觉地偷偷瞟向那位能令女帝展露笑颜的东厂督主。
    听着那个熟悉的称呼，厉煌天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谦逊道：“全赖陛下洪福。”
    “你跟朕怎的也生分了。”姬瑶略显不渝地摆了摆手，黛眉轻皱，“这些时日来，所有人都对朕毕恭毕敬，真是无趣的紧。”
    厉煌天笑了笑，没有搭话。
    姬瑶也没有再多说，她也只不过是随口抱怨一下而已，毕竟只是十六岁的少女，整日里却不得不端着皇帝的架子，心中难免别扭，也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方才能现出几分真性情。
    对于姬瑶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而导致对他的感情产生变化，厉煌天心中满意，随即岔开话题道：“陛下，如今张召重已被下狱，但锦衣卫不可无人统领，还请陛下您早作打算。”
    姬瑶略一沉思，反问道：“小栗子你有何提议？”
    厉煌天眼中闪过淡淡精光，平静地道：“臣推荐青龙大人。”
    姬瑶没有露出意外神色，若有所思：“青龙……”
    “青龙大人多年来坚持不懈地寻访陛下踪迹，又在那晚的大战中出力甚多，已能证明其对陛下的忠心耿耿。”
    厉煌天语气平缓，却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而且其本就出身锦衣卫，不但熟悉一应事务，麾下旧将亦是不在少数，相信必能重新将锦衣卫纳入陛下掌控之中，实乃指挥使的不二人选。”
    姬瑶微微沉吟，随即断然道：“言之有理，如此便依你之意，让青龙出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吧。”
    “陛下英明！”
    厉煌天目光微动，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抹忧思：“不过张召重此人毕竟执掌锦衣卫多年，亲信众多，根深蒂固，若要一一剔除必然需要大动刀戈，也必将经历一场大换血，只靠青龙大人一人恐怕力有未逮，臣想再推荐一人辅佐之。”
    “哦？”姬瑶微微好奇，“何人？”
    “此人名叫顾惜朝。”厉煌天终于透露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虽然出身贫寒，但此人文韬武略皆是不凡，为人亦忠君爱国、深明大义，臣推荐其出任锦衣卫同知，必可助青龙大人一臂之力。”
    将锦衣卫掌控在自己手中，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顾惜朝已经彻底投效了他，虽然他也想将其直接推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可惜顾惜朝资历浅薄，想要乍然登上高位却是不可能。
    退而求其次，厉煌天不得已下方才提议青龙担任指挥使。
    好在一起经历过生死，对方跟他的关系也算得上亲厚，加上此人虽然为人忠义，却无甚城府，想要针对乃至掌控并不是难事。
    而顾惜朝便是他落下的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
    不但能监控青龙，还可以借此在锦衣卫内部培植真正属于他的势力，然后直接将青龙架空，从而让锦衣卫落入自己的手中。
    至于到时是否还能拿捏的住顾惜朝……他相信对方是个聪明人，只要自己能够一直保持绝对的强势，其必然会俯首帖耳，杜绝二心。
    对于这一点，厉煌天有着充分的信心。
    姬瑶目光中透着一丝莫名意味，定定地看了厉煌天片刻，继而展颜一笑：“如此人才岂有不重用之理？好，朕允了。”
    “多谢陛下。”厉煌天表情波澜不兴，躬身施礼。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贤才顾惜朝者，文武双全，朕咸闻之……”
    “……今敕封为锦衣卫同知，望之能够尽心竭力，不负君恩。钦此！”
    东厂之内，一个嗓音尖锐的中年太监正在宣读圣旨。
    除了厉煌天外，其余诸人皆跪伏于地。
    “多谢陛下恩典，微臣必不负皇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惜朝此时已然欣喜若狂，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能够一跃成为锦衣卫同知，不但是从三品的高位，且权柄极重，看看雨化田等人羡慕的眼光就可见一斑。
    可谓是一朝鲤鱼跃龙门！
    心中愈发确定了自己投效东厂的决定没有错。
    接过圣旨，略微平复下激动的心情，顾惜朝立即向着厉煌天投去了感激的目光，聪明如他自然知道最该感谢的是何人。
    “辛苦公公了。”厉煌天神色淡然，从袖子中摸出一锭金子递给中年太监。
    “岂敢岂敢！”对于这位东厂督主，深知对方乃是皇帝心腹的中年太监哪儿敢有丝毫怠慢，更不敢收下金子，连连推辞。
    厉煌天也没强求，直接收起了金子。
    中年太监没有半点不满，反而舔着脸不断说着恭维的话，态度谄媚之极。
    厉煌天眉头微微一皱，中年太监极有眼色，顿时知情识趣地提出了告辞。
    送走了中年太监，就见顾惜朝突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表情真挚地道：“卑职多谢督主提携，惜朝虽身在锦衣卫，但今后必以督主马首是瞻，但有所令，万死不辞！”
    倒是个灵醒人……厉煌天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显然顾惜朝十分清楚厉煌天提携他的目的，同时也知道在锦衣卫中自己势单力孤，所以直接就表了忠心。
    对于顾惜朝的话，厉煌天不置可否，他相信对方此刻确实怀有几分真心，但也不可尽信。不过他对于自己的手段和实力十分有信心，顾惜朝只会是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
    接下来，又对着顾惜朝耳提面命了一番。
    对于自己的使命，顾惜朝有了充分的了解。对此他并无半分不满，反倒甘之如饴，棋子又如何，芸芸众生之中谁人能够超然世外？又有几个人有资格来当一颗举足轻重的棋子呢？
    饱经世事的他对此看得十分通透。
    因此，顾惜朝内心中对厉煌天充满了感激，是对方让自己的青云之志有了实现的可能。他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刚刚投效，对方竟然就对自己委以重任，实乃知遇之恩。
    心中顿时便下定决心，要为督主大人好好效劳。
    随后，厉煌天便带着这颗打入锦衣卫中的棋子、再次来到了北镇抚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