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番外3

    作者有话要说：听见紧张的喘息声，韩皎忙抬头看，借着屏风外未熄的烛火微光，发现谢夺一脸的细汗，唇色也苍白的厉害。
    韩皎一下子清醒了：“你怎么了？”
    谢夺魂不守舍地侧头看向韩皎，眼里的惶恐久久不散。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韩皎伸手摸他额头。
    谢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一手撑着身体，往后挪了挪，靠在床栏上，把韩皎揽入怀中，低声道：“做了个恶梦。”
    他嗓音压不住的发颤。
    “什么恶梦？”韩皎还真想不出什么恶梦能把他家战神吓成这样。
    谢夺低着头，仍旧喘息不宁，却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梦里的感受太过真实可怕，让他产生了错乱。
    他梦见七哥死了，被六哥和母后逼死的，死前曾向他求救，可他还在领兵回京的路上。
    他梦见自己开始疯狂复仇。
    还梦见了韩皎。
    梦的尽头，他才知道了那个绝望的真相，然而父皇的阴谋已经将他撕的粉碎。
    他拼凑不回原来的自己，也无法回首去接受那个恶鬼般狰狞的自己，那个给天下百姓带来安宁，却给自己所爱的人带来苦难的谢夺，他无法接受。
    好在，鞑靼和倭寇全都扫平了，这世间最亲之人对他只剩下失望与仇恨，不再有人需要他这个罪人。
    谢夺从没有做过如此真实感的梦。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韩皎觉得他很不对劲，转身想要下床点灯，手腕却被抓住了，被谢夺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韩皎心里着急，也不再催促，只抬手也抱住他。
    他里衣后背全都汗湿了。
    “别害怕，你是不是梦见我又一睡不醒了？”
    谢夺脑袋埋在他颈窝，缓缓摇了摇，闷声开口：“我心口难受得厉害。”
    韩皎一听也跟着心疼起来，伸手按在他胸口，一下一下给他顺气。
    两人就这么相拥许久，直至韩皎又睡过去。
    好像只是眨眼的时间，谢夺起身要去早朝，韩皎本就没安下心，被他轻放上床时，又醒过来。
    “还难受吗？”韩皎一醒过来就拉住谢夺的手。
    谢夺坐回床边，握住他手放回被子里，轻声道：“已经没事了，你继续歇着，下了朝我就回来找你。”
    “不用批折子吗？”
    “六哥今儿待在西苑。”
    韩皎点点头：“我等你。”
    他知道谢夺私下已经禅位燕王，但朝局尚未稳定，暂时不能对外宣示，这兄弟俩其实是联手治国，早朝这部分苦力活还得由谢夺担着。
    当然，韩皎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等病假结束，他也得夫唱夫随，一起早朝。
    因为担心谢夺身子骨不适，韩皎也没了睡意，起身吃完早饭，又去后花园喂鸟，不多时谢夺就下朝找来了。
    他好像很着急来到韩皎身边，但见面之后便神色如常，还有闲心陪他一起喂鸟，谈论早朝商议的政事。
    “昨晚的恶梦，你还记得吗？”韩皎很好奇：“究竟什么梦能把我们战神吓得要抱抱？”
    “是你主动要抱我。”战神殿下为了尊严严肃纠正。
    “对。”韩皎服软道：“微臣趁机揩殿下的油真是对不起了，究竟做了什么梦？说说嘛~”
    谢夺面色窘迫，低头撒了把鸟食，小声嘟囔：“就是个乱七八糟的梦，好像是跟你吵嘴了，还……还莫名其妙去山野跟人决斗，打输了，就吓醒了。”
    “哈哈哈哈哈战神也有一天会打输啊？”韩皎幸灾乐祸：“打输了怎么就吓醒了呢？你不会是气醒了的吧？”
    谢夺被他逗笑了：“还是你了解我，看给我气的。”
    “对手是谁？”韩皎乐不可支地追问：“是熟人吗？叫什么名字？打败了战神的人，我想见识见识！”
    谢夺坦然地自嘲：“是我们的老朋友谢广。”
    笑声戛然而止，韩皎张狂的笑容僵在脸上。
    谢夺纳闷地侧头看他。
    “燕王？”韩皎惊愕地看着谢夺：“跟我吵了一架，上山决斗？”
    “怎么了？”
    “你梦见什么谢夺？”韩皎转身面对谢夺，沉声追问：“实话告诉我。”
    “就是这些。”
    “具体是哪些呢？我跟你吵些什么？”
    谢夺目光微闪，低下头回答：“记不清了，只是个梦，我不会跟你拌嘴。”
    “在哪片山岭决斗？为什么对手是燕王？究竟是他打败了你……”韩皎嗓音渐渐发哑，最终轻不可闻：“还是你打败了你自己？”
    谢夺眸光一惊，疑惑地看向韩皎，半晌，轻声问：“你也梦见了？”
    “你说！”韩皎情绪大变。
    “你生气了？”谢夺一头雾水。
    “我要你把梦见的事，都告诉我。”韩皎原本不想再次面对那场可怕的恶梦，也不想让谢夺知道前世的遗憾，不想让谢夺知道自己前世在那场争吵中说过绝情的话语。
    但此刻他才发现，这场恶梦一直都是他心里无法愈合的伤痛，他害怕的不是面对恶梦，而是上一世，自己的口不择言伤害了谢夺。
    “是很奇怪的梦，没头没尾。”谢夺见小神童突然眼眶泛红，便立即坦白从宽，把还记得的梦境都交待了。
    然而，才说道燕王拿出母后密信那一段，就见韩皎踉跄着后退几步。
    谢夺扶住他胳膊：“乏了么？”
    韩皎摇了摇头，哑声道：“我不敢听下去了，谢夺，你直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杀。”
    谢夺眼里闪过震惊，须臾才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说了那句‘宁可跟你同归于尽，也要保住燕王性命’？”韩皎眼里的绝望再也无处掩藏：“是么？”
    一阵风卷起花园里的落叶，鸟儿们都飞散了。
    谢夺望着韩皎，渐渐皱起眉头，斩钉截铁道：“当然不是。”
    “那为什么！燕王说你已经同他冰释前嫌，为什么却又忽然想不开！”
    谢夺张了张口，直起身，别过头看向宫墙外的蓝天。
    “为什么不说话？”韩皎上前一步质问道：“你赌气抛下我，现在却不敢承认吗？”
    “这些事真的发生过？”谢夺回头看向他。
    韩皎凶道：“不然你以为我想拿自己的命换什么？”
    谢夺一愣，继而震惊地看向他。
    二人无声相望。
    韩皎一咧嘴：“我好恨，恨你如此心狠，可我又好后悔说出了那样的话……”
    “你说的没有错。”谢夺看着他：“我犯下那么多罪过，我死有余辜。”
    “可燕王已经原谅你了。”
    “他不原谅我，还能拿我怎么办？”
    “你明明从不在意旁人对你的看法！”
    谢夺眉心紧蹙注视他，艰难地开口：“你知不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我把自己的母后逼得出家为尼了，你知道这样的耻辱对我母后而言是怎样的伤害么？你让我怎么下山跟她认错，然后意思意思就揭过了？”
    韩皎脸上的痛苦略微和缓了些，轻声问：“是因为对你母后的歉疚么？”
    谢夺点点头，伸手想要抱他。
    韩皎躲开了，急切地继续审问：“那如果，你上山前没跟我吵那一场，你也会自杀吗？”
    谢夺被问住了，垂眸想了想，眉头一皱。
    韩皎瞪眼道：“不会，是吗！所以还是因为我！”
    “不是。”
    “不要哄我。”
    “真的不是。”
    谢夺觉得自己被小神童的话绕进去了。
    跟饱读诗书的儒生吵架，很难占领上风，谢夺张口结舌，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反驳的角度：“没错，如果没有跟你争吵，我或许会苟活于世，因为我舍不得离开你，但是，韩皎，如果世上没有你这个人，那我会毫不犹豫自杀谢罪。我自杀是因为罪有应得，不是因为你对我说了什么，明白么？”
    韩皎看着他，片刻才继续道：“所以说，就因为我跟你吵了一架，你就舍得离开我了？”
    “不是！”谢夺感觉头要炸了，深吸一口气，理智地辩解：“我其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梦里的感受我还记得，我记得你……”他迈步凑近韩皎，低声问：“你一直想要逃离我，是么？是我逼你留在我身边，梦里的你难道不想我死么？如果你还需要我，我当然会厚着脸皮活下去。”
    “我若是真想逃，还会怕你那几句不疼不痒的逼迫？”韩皎一脸委屈地坦白：“鞑子威胁要活活煮了我，都没能让我写信求救，你当我真怕你啊谢夺？我身为燕王府谋士，天天跟你私会，我容易么我？在你面前替燕王说说好话表表气节，你都跟我记仇……”
    谢夺不悦道：“哪个鞑子敢威胁你？”
    “你不许转移话题。”
    谢夺苦着脸求饶：“放过我吧小白，我错了，我有罪，我没看出你也对我情根深种，对我不可自拔。”
    “你做梦！”小神童坚决不承认这个众所周知的秘密。
    谢夺眯眼看着他，抿嘴笑起来：“那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危险替我挡劫？”
    韩皎被问住了。
    谢夺感慨：“现在我全明白了，以后你再怎么嫌弃我都是假的，说一点点喜欢我就是全心全意喜欢我，说‘不要了不要了’就是‘再来再来’。”
    “别乱讲！”韩皎禁不住笑起来。
    “我错了，韩皎。”谢夺神色歉疚：“梦里的我让你伤心了，是么？”
    韩皎低下头，小声道：“就是有点可惜，堂堂大楚战神英年早逝，如果早料到要早早给你守寡，我可不会瞧上你。”
    “以后不会了。”谢夺宣誓般郑重开口：“大楚战神会长命百岁，大楚战神会有很多空闲带着小神童先生游山玩水，大楚战神会陪在小神童先生身边，大楚战神会保护小神童先生，威胁小神童先生的鞑子会被大楚战神宰掉，大楚战神会陪小神童先生一起实现国泰民安的理想，每天都只有开心，没有伤心，直到大楚战神比小神童先生多活一天。”<hr size="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