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心中的魔鬼

    “我只是有些怀疑，还没有完全确定你得了这种病……”露西见牧尘冷静下来，才小声说道。
    总听人说千万不要试图激怒死神大人，露西一直不太当回事儿，自己从牧尘出道起就认识他，平时两人也没少打打闹闹的，牧尘家都去过好几次，从来没想过牧尘会有一天伤害到自己，可现在她发现这似乎是自己的错觉。
    牧尘在战场上经历了太多的杀戮和血腥，那些戾气全都积攒在他的体内，渐渐影响着他的性格，平日里隐藏的很好，可这个魔鬼却正在他心里不停地成长，一旦释放出来，所带来的伤害是无法控制的。
    也许牧尘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彻底放松过了，早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得承担家庭的重任，想方设法地多挣一些钱给妹妹治病。后来加入了太空部队，战斗就几乎占据了他一半以上的生活。
    战果虽然无比辉煌，军方对每一场战斗都有详细的记录，而牧尘直接杀死的敌人就超过了300万，间接杀死的敌人就更加无法想象了，如果统计一下历史上个人杀敌人数最多的排名，牧尘绝对以压倒性的优势占据榜首，后面99个排名人选，加起来都不一定有他多。
    人不是没有感情和灵魂的机器，长时间的多方压力和几乎无法停止的杀戮已经开始影响到牧尘的性格了，而最近这段时间表现的尤其明显。
    从前的牧尘虽然在战场上很冷酷，但对身边的战友还是很友好的，时不时还会和船员们开开玩笑，可现在这种情况却渐渐少了。
    一方面是牧尘背负的责任越来越多，压力也变得越来越大，甚至好几天都抽不出时间来和家里人通话，而聊天时也会经常被突发情况打断，不得不继续赶去处理工作。
    另一方面，由于牧尘的职位越来越高，从之前的王牌飞行员到后来的战舰舰长，再到现在的死神舰队总指挥，这种身份上的变化也导致他和普通战士走有了天然的距离感，一个联邦总长也不可能和普通战士嬉皮笑脸啊，不然哪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更别说带着舰队去打硬仗了，船员们听不听他的都是问题。
    牧尘毕竟太年轻了，如果他年龄再增加20岁，就可以不怒自威收放自如了，可现在他显然做不到这种地步，无论是阅历还是岁月沉淀，他都还差了不少。
    这也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他晋升的速度太快了。
    曾经有个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退役在家休养，正是调整心态的最好办法，可现实却不允许牧尘赋闲在家，虫族入侵、比邻星问题、加入宇宙联盟……每一个影响深远的事情都需要他去亲力亲为，其他人没有那个能力跟没有那么多支持者。
    露西很敏锐地发现了牧尘的变化，也深深地为他担忧，在她看来，牧尘快要被各方面的压力击垮了，没人能够轻松扛起拯救全世界的重任，哪怕是战无不胜的死神大人。
    一座喜马拉雅山压下身上，换成是五指山下的孙猴子，恐怕也早就受不了了，但牧尘却依旧能扛着这座大山大步向前走，实在已经让人敬佩了。
    “怎样才能确诊？”牧尘皱着眉头问道。
    他心里也明白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噩梦和失眠倒是没怎么出现，不过这是因为他几乎没有什么时间休息，每天处理完工作，最多只能睡3个小时的觉，几乎累得半死、倒头就睡，想失眠都难。
    但性格变得有些易
    怒和暴躁是却是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战斗不顺利的时候，牧尘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那控制不住的杀意在咆哮着，恨不得一瞬间将所有敌人都亲手干掉。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牧尘还不至于自欺欺人，他感觉身体里住着一个魔鬼，无时无刻不在想办法跑出来。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么？这样可以帮助诊断……”露西轻声问道，尽量不给牧尘任何压力。
    “问吧。”牧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远远地丢出去，像是想把心里的魔鬼也同样扔出去。
    “你最近有没有失眠和做噩梦的情况？”
    “没有。”牧尘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每天只能睡不到3个小时，做梦对我来说是件奢侈的事情。”
    露西皱了皱眉，有些心疼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轻将军，这个年龄的青年，大多还在校园里想方设法地泡妞呢，可他却肩负着无法想象的重任，实在是为难他了。
    “那你有没有出现易怒、嗜杀、过分警惕或容易受到惊吓的情况呢？”
    牧尘认真地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除了容易收到惊吓，剩下的情况他都有。
    易怒很明显，战场上的一切意外情况都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发怒，但冷静和理智却很好地帮他克制住了心里的冲动，所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违背常理的举动。
    嗜杀这点根本不用去解释，死神舰队不留活口的命令就是他下达的，主要还是为了震慑敌人，并不留下后患而已，但牧尘总觉得死掉的敌人才能让他放心，所以……
    过分警惕几乎是他的本能天赋，潜在的威胁就算距离很远，他也能提前感知到，就像冥冥中有人在提醒着自己危险即将来临，如果这也不算是过分警惕，那他也不知道算是什么了。
    至于惊吓嘛，这东西跟牧尘无缘，在母虫的肚子里被噬脑虫差点吃掉的时候，算是惊吓了一次，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露西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那你有没有感觉对什么事物特别上瘾，几乎无时无刻都想去做？”
    问出这个问题，两人之间就有些尴尬了，因为涉及到一些隐私，牧尘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凑到露西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露西的脸瞬间就红了，眼中还有些不敢置信：“不可能吧，一晚上？那劳拉和安琪拉能受得了么？”
    “嘶，你小声点行不行啊？低调，低调！”牧尘压低嗓子说道，这女人太不靠谱了，早知道就不告诉她了。
    “咳咳。”露西咳嗽了一声，掩饰住内心的羞涩：“那这种事情的次数频繁么？”
    “我倒是想频繁来着，不过每次这样以后，劳拉都得休息好几天，安琪拉倒是身体素质好一些，可惜也不是我的对手。”牧尘有些遗憾地说道。
    “啧啧，你还骄傲上了是吧？大蛮牛！”露西没好气地说，“以后还是注意点吧，适可而止，过度纵情很伤身体的。”
    “我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啊？”
    “不是说伤你的身体，我是在担心劳拉她们！”
    牧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配合着露西的询问。
    “负罪感？啥叫负罪感？”
    “就是对自己杀掉的敌人有种内疚的感觉。”
    牧尘撇了撇嘴：“你都说是敌人了，战场上杀死敌人，保存自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这有啥好内疚的？”
    露西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自己就不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对方可是死神大人呢，哪个死神杀了对手后还说对不起的？
    “还算不错，比我预想中的情况好了不少，没有达到ptsd的程度，只是压力过大引起的一般性焦虑情绪失调。”
    牧尘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战场综合症就好，那种病一旦得上，安琪拉铁定连女儿都不让自己抱了，这可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一想到远在地球母星的瑶瑶，牧尘就感觉全身上下都温暖了，就像是一座冰山里冒出一个温泉，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幸福感。
    最近瑶瑶都会叫“爸爸”了，但愿这该死的战争早点结束，自己好最快时间赶回去。
    “你也别不放心上，认真来说你的情况距离ptsd也不远了，最近别轻易动怒，尽量减少亲自作战，没事儿多出来转转，别总是在指挥室里窝着……”露西尽心尽责地交代着医嘱，但牧尘的心思早就飞回地球去了。
    “……我说了半天，你听进去没？”露西发现牧尘在发呆，没好气地问道。
    “啊？听啥？”牧尘傻愣愣地问。
    “算了，你没救了，以后没三天到我这边来一次，我给做心理治疗。”
    “你不是说我没事儿么？还治疗啥啊？”牧尘奇怪地问道。
    “去死吧你！”感情自己说了半天，他一句都没听进去，气死我了！
    “记住啊，三天来一次，不然我就给劳拉说你有病！”对待这种不识相的家伙，还是用这种手段比较好。
    “可别介，医患保密协议你可得遵守啊……”
    两人说说笑笑，天色很快就要暗下去了，小星球就是这点不好，昼夜更替的太快，都还没玩过瘾呢，就天黑了。
    休假期间，每天晚上还是要清点人数的，牧尘也有不少工作得处理，两人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可忽然发现少了点什么。
    “咦，奇怪了，你见我带来的那盆植物了没有？”牧尘低着头寻找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自己养的那盆花。
    “刚才不是还放在旁边的么，我记得你还浇过水呢。”露西也有些奇怪，那盆植物明明就在眼皮底下，怎么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了。
    “见了鬼了，这植物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我那瓶喝了一半的酒也不见了！”牧尘诧异地说道。
    要说警惕性，牧尘如果认第二，恐怕没人能认第一，想从自己手底下偷东西，神仙也别想做到，可那盆植物和手边的酒瓶确实不见了，而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你别吓唬我啊？这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鬼吧？”露西有些好怕地从领口拿出一条十字架吊坠，小声祈祷起来，还紧张地看着周围，生怕有什么灵异事件发生。
    “胆子还是这么小，你要是再加入战斗单位，我看十有八九还得吓哭鼻子。”牧尘没好气地说道，可忽然就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露西的身后，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你，你别吓唬我啊，我最害怕鬼魂了……”露西颤抖着说道，小腿都发抖了，难道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把牧尘都吓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