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暗涌

    士道龙圣被劈头盖脸浇了一番。
    水珠穿过凸起的眉骨，沿着下颚蜿蜒。水液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勾出一道道湿润的曲线。
    “…有点咸啊。”
    金发少年将水珠舔进嘴里，笑得肆意。
    他紧盯着她，目光放荡而直接。
    柏崎智江还未说什么，身侧的凛已经一拳砸了出去。
    强劲拳风呼啸而过，忽地，他的身体被迅速一扯，拳头勉强擦过士道的脸。
    “凛，你冷静点！”
    拦他的是A队另一名高个少年：“选拔过程中如果有暴力行为，你的资格会被取消的。”
    女人向他投去欣慰目光。
    少年一头柔顺的水蓝短发，睫毛如新芽般簇簇。双眼皮褶皱很深，显出一条清晰墨线，勾勒出清丽的情态。
    “我叫冰织羊，教练您好。”
    智江怔了下，点点头。
    千切豹马突然抿住嘴唇。
    昳丽杏眸一转，他将矛头对准士道：“喂，水喝够了就消停点。”
    洁世一也目露不悦。
    他按住金发少年的肩膀：“多谢你承认我的进球，这场比赛很精彩。”
    柏崎智江总算理清楚了——这场纷争是因他而起。
    士道夸赞洁的进球是No.1，凛对此不满，士道又讽他心胸狭窄……两人就这么打成一团。
    看透赛场全局，经过计算导出「最佳」方案的Top1。
    和全凭感觉踢球，凡事追求「最棒」的Top2。
    理念不同的二人在球场上就完全合不来，频繁摩擦，而她的到来，让这场战火再次激化。
    “唷，身边很多小猫小狗嘛。”
    士道神情玩味。
    “——好了。”
    见凛又要发火，柏崎智江揪住他后领：“所有人就地解散。豹马君，你和凛先去我诊室。”
    茜发少年应下，扯着犹在怒瞪的绿眸少年离开。
    黑皮少年觉得无趣，揣着兜去吃饭了。
    人群散开，球场终于恢复了平静。
    Top4盘腿坐在地上，同Top3对视一眼。
    这两人在凛和士道打架时完全没阻拦，不如说是在一旁看热闹。
    “啊、结束了。”
    少年拍拍屁股，站起身来：“我还挺喜欢这种火药味呢。”
    双目细长，单眼皮，神态疏离。
    铅白刘海间染了一撮绿，脑后的头发底层也是绿色，在他移动时若隐若现。
    “我叫乙夜影汰。”
    足尖一点，整个人就飘也似的凑了过来，像一尾蛇。
    “姐姐，要交换联络方式吗？”
    ...
    “需要理疗可以在宿舍的系统上预约。”
    柏崎智江摆摆手：“还有，你得叫我教练。”
    “抱歉，您太漂亮了，不自觉就……”
    他的声调拖得很长：“教练才毕业多久，就是顶级理疗师？厉害啊。”
    智江抬眸。
    “我很佩服噢。”乙夜影汰笑了笑，“说起来，我还没找到人生目标。”
    “不是为了成为世一锋才来这里的么？”
    “算是吧。不过……”
    “现在好像有了新目标。”
    他唇角天生向下撇，但拉起来的弧度却异常美丽。像浮世绘里细眉细眼的人像突然活了，有几分勾人精魄的鬼魅。
    “听着不错。”
    女人没接话：“那你们比赛加油。”
    人走远了，乙夜吹起口哨：“货真价实的冰美人啊。”
    “你又想干什么。”
    一旁的Top3，乌旅人开口道：“别去招惹是非。”
    “唔，没碰过的类型，稍微兴奋起来了。”
    少年的语气漫不经心，显得吊儿郎当。
    “严格意义上，她算你的上级，不是普通女教师。”
    “所以说是没碰过的类型啊。”
    乙夜随口哼着曲子：“你别多管闲事。”
    乌扯开嘴角，笑骂了句傻逼。
    二人自首轮选拔起便是队友，第二轮选拔后更是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组合。
    「忍者」乙夜和「杀手」乌，一举夺下了蓝锁第三、第四的宝座。
    几个月相处下来，他对这位搭档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
    长了张平安时代的公子脸，作风却放荡轻浮。
    通讯录里存了一水儿的女人号码，每天电话视频接个不停。仔细问了，他却说都是「朋友」。
    “十一人的名单还没出，不能掉以轻心。”
    他嘲弄道：“你干什么无所谓。别闹大了，拖我后腿。”
    乌旅人是大阪出身，声线低沉，一口关西腔尾音婉转，有种黏糊糊的随性。
    “能有什么问题？”
    拇指按住无名指，食指中指并拢，乙夜单手结了个印。
    “我可是和平主义者，PEACE——”
    ...
    折返后，柏崎智江发现洁世一等在廊道。
    他身边是那高个的蓝发少年，两人还在复盘，聊得正起劲。
    “冰织，为什么你建议我用「反射」代替「思考」？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根本不会进球。”
    “洁，你玩过那种下落游戏吗？比如俄罗斯方块。”
    他用毛巾擦着脸，“刚开始可以边放边想，但后面速度越来越快，来不及思考。”
    “想和凛或士道共存，我认为必须有那种程度的反应速度。”
    “「其他人的位置和想法」、「自己现在能用的武器」，以及「下一个传球会从哪里过来」……将这些高速处理，才能先人一步达到那个射门点，嵌下最后的方块。”
    “这枚进球是你长期以来积累的结果，很了不起哟。”
    露草色的眼眸弯起，十分温和。
    “这种全身心沉浸的感觉，如果可以复原的话……”
    墨发少年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冰织选手说得不错。”
    蓝发少年一愣，循声看去。
    “简单来说，这就是球员的认知负荷管理和多任务处理能力。在短时间内处理大量信息，并做出最优决策。这种能力通常被称为「场上视野」。”
    女人穿着黑白运动套装，眉眼秀丽而冷峭。
    “你也最大限度地发挥了自己的空间感知能力，做得很好。有空可以来找我，绘心有一些反应球和光电反应训练设备，可以进一步提升反应速度。”
    “教练！”
    洁世一立刻双眸晶亮，凑上前去：“有什么需要帮您拿的东西么？”
    几人来到准备室，那里有些工具需要拿去消毒。
    “我来我来！”
    墨发少年抬起箱子，大步走在前面。
    “冰织选手是关西人？”
    “是的，我是京都出身。”
    被女人问到，一直缄口不言的少年终于抬起脸来。
    他像是有些内向。神情中透出一丝抗拒，但还是微笑着。
    “好久没听到关西腔了。”
    智江打趣道：“有种古朴又优雅的感觉？软糯糯的。”
    少年肌肉匀称，身段颀长，约有183cm。
    眉眼的轮廓十分清秀。鼻梁细挺，睫毛匆促闪动。
    “常有人这么说。”
    羊也在默默打量她：“B队的乌……也是关西人，我们之前在一家俱乐部踢球。”
    “他和你差不多高，是不是？”
    女人努力回想：“黑色头发。”
    “嗯，乌是我的前辈，大阪出身。”
    “大阪腔和京都腔，我记得还是有些区别的吧？”
    将话题转移到朋友身上，少年的话才多了起来。二人随口聊着趣事，还有洁的加入，气氛总算不再尴尬。
    【太好了……教练好像不是那种严厉、对人强加期待的类型。】
    【意外的随和呢。】
    冰织羊再次露出温和的微笑。
    密不透风的内心，稍稍松懈了几分。
    ...
    回到诊室，便看到了并排坐在沙发上的两名少年。
    值得庆幸的是，二人相处似乎还算愉快。
    “我叫你们来，主要是给千切检查一下旧伤。还有凛的赛后理疗。”
    智江取出冰袋，敷在凛的肩部和大小腿，又递给他一根香蕉和一杯酸奶。
    “我带千切去做个扫描，你不要乱动。”
    糸师凛的视线随着她的脸孔幽幽移动。
    “……嗯。”
    来到隔壁房间，茜发少年配合地钻进机器。
    等候图像的期间，他轻轻拽住她手。
    “智江。虽然今天比赛输了……但我也算和那两个人达成了配合……”
    女人捏捏他掌心：“我都看到了，你做的挺好。”
    “嗯！”
    千切豹马笑起来。
    与同龄人相比，他确实漂亮得过分。
    面颊因兴奋泛起点点红晕，桃粉的眼瞳弯着，鲜妍娉婷。
    少年晃晃她的手，然后亲了上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