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什么，你说你误闯王子的寝宫？”
    彼不得是否隔墙有耳，希丝特扯开嗓门对着火凤凰叫道。
    拔掉头套，火凤凰灌了一大杯的水，顺顺气后才开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是要到伊尔库的寝宫去，却莫名其妙的闯进王子的寝宫。”
    希丝特闻言翻翻白眼“我不是画了一张地图给你吗？”
    火凤凰放下一头长发，拿起地图当扇子“我看啦！可是还是跑错地方。”
    希丝特别过头去，不断的在心告诉自己不能发火。
    火凤凰知道她肯定气死了。“这真的不能怪我，我看一定是你把伊尔库跟王子的寝宫弄混了，所以我才会出这种错。”
    希丝特好不容易压抑下的怒气又升了上来“是你自己分不清东南西北，居然还怪起我来？我不得不怀疑你之前的任务都是怎么完成的！”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之前组织派给我的人手全都是一等一的优秀人才，大家合作几次下来早巳培养出良好的默契。”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优秀？”
    火凤凰不由得吐了下舌。“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跨国性的合作，出点问题也是难免的。”
    希丝特环起手臂斜睨着她“那谁是那个问题呀？”
    “当然是王子呀！”她说得正经八百，脸不红、气不喘。
    希丝特真是败给她了。“算了。你闯到王子的寝宫去没被王子认出来吧？”
    一提到此，火凤凰的神情转为严肃。“我想应该是没有，不过王子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我看以后我们得更小心才行。”
    希丝特一惊“你露出破绽了？”
    火凤凰蹙起眉，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不能算是，但是我相信今晚的夜探寝宫肯定会引起王子的怀疑。”
    “怎么说？”
    “他看到我的真面目。”
    希丝特闻言后松了口气。“不要紧，反正在苏丹你是以慕兰儿的面貌出现，就算王子看到你的真面目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希丝待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她：“不碍事的。好了，快把衣服换回来，已经不早了，明天我们再重新计划计划。”
    火凤凰刚点头应好，门外的侍女却在这个时候来报：
    “凯斯王子到。”
    火凤凰倏地一惊，与希丝特对看一眼，一股不祥的预感直涌上来。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王子在这个时候开干嘛？难不成
    火凤凰强压下满心的不安与惊惶，转头看着希丝特。
    “王子一定对我起疑了，你先替我挡一挡，我得尽快换上面膜和衣服。”
    希丝特点点头“快去。”
    火凤凰二话不说，飞快的奔进内室。
    见她离开后，希丝特深吸了几口气，上前把门打开。
    “凯斯王子，深夜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他环视四周一眼，在没看到想看的人后，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叫你们公主出来，我有话要对她说。”
    “公主已经入睡，请王子明早再来。”
    他扬起剑眉，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相信我，你们公主绝对还没入睡，况且，我还有话想问她。”
    他随意坐在椅子上，嘴角有势在必得的胜利笑容。
    如果他猜测得没错，她绝对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掉那一身的黑衣，更遑论要重新复制一张面膜。
    “公主真的睡了，请王子别为难我。”
    他撇着嘴角，神情悠闲的环起手臂。“你是要去叫，还是我亲自进去？”
    “王子”
    希丝特着急的站在原地直跺脚，她没想到王子如此坚决，看来如果没见到人，他是不会罢休的。
    “既然你不去，那么我只好自己进去。”
    “王子，你不能进去呀！”
    希丝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还是拦不住王子，让他闯了进去。
    一进去，映入眼帘的竟竟是一层层冒着热气的水雾，凯斯眯起双眸，彷佛想看穿这层雾，往前走近数步，一抹笼罩在雾气中的身影霎时浮现在眼前。
    “希丝特，我不是说沐浴的时候不要进来打搅我吗？”
    火凤凰将身子浸在浴池中，若隐若现的露出半截白皙的臂膀。她缓缓的转过身，在看到伫立在池边的高大身影后，她惊呼一声，连忙缩进水底去。
    “希丝特，你带了什么人进来？”
    希丝特愣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聪明的配合起火凤凰的计谋。
    “对不起，公主，我已经告诉过王子，可是希丝特拦不住王子，还是让他闯了进来。”
    火凤凰背着身，装出一副担忧受惊的害怕模样。“不知道王子这么晚了闯进慕兰儿的寝宫有什么事？慕兰儿正在沐浴，有什么事也请等慕兰儿沐浴完再谈好吗？”
    凯斯没移动脚步，彷佛仍企在氤氲的雾气中看清她的脸孔。
    火凤凰一咬牙，差点破口大骂。这家伙还不走，杵在这干嘛？“王子，池子里的水凉了，如果王子方便的话可否容许慕兰儿起身更衣？”他如果再不走，她真的变不出方法了。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别富心机的笑。“既然公主不便，那我就先走一步。”
    见他终于走后，希丝特连关上门奔了进来。“还好你反应快，想到这个方法，要不然就真的穿帮了。”
    火凤凰披着袍子自池子里起身。“我也是临时想出来的。”
    凯斯猜测得没错，她的确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复制出一张面膜来。
    “我看这王子实在是太可怕，我们的一切根本难逃他的法眼，我看以后真的要小心点才行。”
    火凤凰点点头，拿出藏在枕头下那台用来复制面膜的电脑。“为了避免再有这样的情形，看来以后我还是戴着面膜睡觉比较保险。”
    希丝特跟着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淡红色的袍子来。
    “不过刚刚真的好险，我真怕如果王子不走，硬是要见你不可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火凤凰敲着键盘的手停了下来。“有一件事我倒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
    接过希丝特递来的袍子，火凤凰表情由原先的严肃转为怀疑。“还记得苏丹王今天在亭子里说的话吗？”
    希丝特停下忙碌的双手，转头看着她。“他说利比亚王已经答应让你和王子在今年完婚。”
    火凤凰沉思了半晌“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由头到尾，利比亚王是最清楚我们所有任务与行动的人，但他却答应让我和王子在年底完婚，不，或许应该说是真正的公主和王子。”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奇怪。”
    “照道理说，利比亚王既然已经答应配合我一切行动上的需要，他就应该明白我的立场，又怎么可能会马上答应苏丹王这桩婚事？”
    经她这么一分析，希丝特不由得紧张起来。
    “为什么利比亚王会突然这么做呢？”
    火凤凰紧咬着唇。“我也不明白，他怎么会临时改变主意，难道他不想帮助我了？”
    希丝特连忙开口：“不会的，利比亚王不是这样的人。”
    “不然这一切又该作何解释？”火凤凰站起身，背着双手来回踱步。“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他突然决定提前让公主和王子完婚？”
    希丝特困惑的搔搔头“我也弄不清楚。”
    “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火凤凰在希丝特对面坐下，严肃的看着她。“下个礼拜我要和王子到埃及去，你就趁这段时间回利比亚一趟。”
    “为什么？”
    “我总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内情。回利比亚后，你找个机会接近利比亚王，向他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希丝待皱起眉“可是你现在的身分是利比亚公主，你到埃及去，我怎么能不跟着一起去？”
    “没关系，这我可以应付得来。”
    希丝特还是有些犹豫。“但我真的不放心你单独跟王子一起出去，王子已经开始怀疑你了，要是旅途中露出什么马脚的话，那怎么办？”
    火凤凰叹了口气“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可是”希丝特还想说什么。
    “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要小心痹篇苏丹王的耳目，千万别露出马脚。”
    希丝特给了她一个没问题的笑容“放心吧！”
    “那我们分头进行。”
    事已至此，一切似乎是骑虎难下了。
    亭子里，火凤凰与凯茵坐在一起聊天。
    “慕兰儿，为什么你昨天不让我告诉父王你在给我们说故事呢？”
    面对凯茵的问题，火凤凰拿起桌上的点心丢进嘴里，在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她才开口：
    “你想想，回教国家是很注重教规的，要是让你父王知道我给你说了一个流传在中国民间的神话故事，他有可能不生气吗？”
    凯茵想了想后才点头“你说得没错。”
    “这就对啦！凯茵，我教你玩游戏及说故事的事你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包括你饱读诗书、学识渊博吗？”
    火凤凰差点让嘴里的东西给噎住。“没错，尤其是这一些。你想想，要是你父王知道我学了一堆回教女子不该学的东西，他还会答应苏、利两国的联姻吗？”
    她火凤凰皮归皮，可不想害利比亚公主因而丢了夫婿。
    “有这么严重吗？”凯茵偏着头疑惑的问。
    火凤凰吐吐舌，她愈来愈为自己编出来的谎言感到些许的罪恶感了。
    “当然。毕竟在回教国家里会读书的女子没几个，看在别人眼里，我这些言行举止可是很惊世骇俗的。”
    火凤凰看了一旁的希丝特一眼，暗示着这个别人就是她，但希丝特却回给她一个“完全正确”的眼神。
    “一开始我的确也是这么觉得，但久了就不会啦！”凯茵诚实的回答。
    火凤凰不禁失笑。“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能够接受我。”
    凯茵蹙起眉“可是你的国家不是能够接纳你的一切吗？不然为什么你父王愿意让你读书、吸收那么多的知识？”
    火凤凰一时间哑口无言。
    她是不知道真正的慕兰儿公主到底有没有读过书，但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利比亚王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学那一堆东西，就像凯茵一样。
    “慕兰儿，你怎么不说话？”
    火凤凰连忙砖移话题：“凯茵，我后天就要到埃及去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可以带回来绐你。”
    一听她这么说，凯茵黯然的垂下头。
    “怎么啦？”火凤凰关心地问。
    “其我好想跟你和大哥一起到埃及去，听说那里很有趣，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父王绝对不会让我去的，大哥也不会肯。”
    火凤凰拍拍她的手“我们这一趟是去采购婚礼要用的东西，可不是去玩的，你父王不让你去也有他的道理。”
    凯茵嘟起嘴“那你去埃及的时候就没有人陪我玩游戏和说故事给我听了。”
    火凤凰微微一笑“只要你将我昨天告诉你的那个方法命人将纸裁剪好，等我从埃及回来后，就可以陪你一起放风筝了。”
    请到游戏，凯茵双眼倏地一亮。“风筝？”
    “是呀！它是一种非常有趣的中国民间游戏哦！不仅小孩，就连大人也很喜欢玩。”
    “好，那我明天就叫人开始做，等你回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放风筝了，你还要告诉我所有的中国民间故事。
    火凤凰轻点凯茵的俏鼻“好一个贪心的小鲍主。”
    凯茵拉着她的手直晃。“是你把中国的一切说得太棒了，像是游戏、故事啦！好像那里是人间仙境、快乐天堂似的，让我想要不喜欢也难。”
    火凤凰微笑的说：“你说得没错，那里的确是人间仙境、快乐天堂。”
    凯茵露出期待的眼神“那你现在可以再陪我玩人间仙境、快乐天堂里的游戏吗？”
    “这个嘛”火凤凰沉吟着。
    “你不愿意呀？”
    火凤凰转了转一双贼不溜丢的大眼，看着一脸失望的凯茵。我当然愿意，不过今天我们不玩游戏也不说故事，我们聊天好不好？”
    凯茵不明就里的皱起眉“我们什么都聊了，还有什么好聊的？”
    “当然有啦！“
    火凤凰站起身在四周晃了一圈，确定附近没人后，她走近凯茵。“我们聊你。”
    凯茵张大双眼指指自己的鼻子。“我？”
    “没错。”火凤凰眨眨眼，露出一抹贼兮兮的笑。“我告诉你那么多我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回报一下呀！”
    凯茵怎么就是听不懂。“你要我怎么回报？”
    火凤凰掩嘴贼笑“别紧张，不过就是闲话家常罢了，你只要聊聊你觉得自己过得快不快乐、你父王和你大哥对你好不好就可以啦！”
    凯茵闻言漾起一个纯真的笑“我父王和我大哥当然对我很好。”
    “怎么个好法？”
    凯茵偏着头想了一下“虽然父王管我管得很严，但他非常疼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他总是会想尽办法弄给我，而且他从不对我发脾气，就算再生气他也不会骂我。”
    “那你大哥呢？”
    凯茵接着说：“大哥对我更好了，每次我快要惹怒父王的时候，他就会挺身而出替我说话，大哥的口才很好，总是能说到父王改变主意，不对我发脾气。”
    火凤凰差点失笑。“那你父王之所以不会骂你是因为你大哥啰？”
    凯茵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嗯，不过大哥说父王很疼我，就算他没帮忙说情，父王也不会的对我发脾气。”
    火凤凰勉强忍住笑，决定切人正题。
    “那你大伯呢？他怎么样？”
    凯茵迟疑了一下“我大伯？”
    她试探地问：“是呀！他是你父王的大哥，也是你的亲人，你父王这么疼你，想必他一定也很疼你。”
    昨晚夜探伊尔库寝宫不得而返后，她想了好久终于决定找机会探探凯茵的口风，希望能从她这里查出一些有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凯茵想了好久才道：“我和大哥很少跟大伯来往。”
    火凤凰不着痕迹的开口：“怎么会呢？他是你们的大伯，你又这么可爱，难道他不会常常买一些玩具给你吗？”
    她摇摇头“大伯才不会买东西给我呢！”
    “哦？”“在宫里我很少看到大伯，就算是见了面，也只是礼貌的打个招呼而已，我们和大伯都不亲近。”
    火凤凰沉默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相信她的话。
    “你说他很少在宫里？”
    凯茵单纯的点点头“是呀！他常常不在宫里，我记得有一回父王有急事找他，问了好多人才知道他出宫去了。”
    “知道他去哪里吗？”
    “不知道。在我眼中，他一直是个很忙很忙的人，可能也就是因为他太忙了，所以才会导致彼此之间日益疏远。”
    火凤凰沉吟了一会“你大伯在宫里担任什么职务？”
    “好像是代表苏丹对外接洽一些事务什么之类的。”
    火凤凰倏地睁大眼睛。
    代表苏丹对外接治一些事务？他会不会就是利用苏丹王所赋予他的职位与权力背着人进行一些非法的勾当？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她转向凯茵“那你曾看过你大伯跟一些你不认识的人接触吗？比方说你没看过的生面孔？”
    “好像”凯茵的话未说完，就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
    “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事的话，你大可以来找我，我会非常详尽的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
    火凤凰一惊，呆愣的看着凯斯噙着一抹笑出现在她面前。
    “你想探口风也得找对人，凯茵什么也不知道，你从她那边是查不出什么的。”
    火凤凰压下惊惧，冷静的迎上他的视线。“慕兰儿不明白王子在说什么，慕兰儿只是和凯茵公主在闲话家常。”
    “闲话家常？”他撇着嘴角，一脸莫测高深。“你闲话家常的问题也未免太深入了。”
    火凤凰连忙装傻。“我不明白王子的意思。”
    他扬起眉“真要我挑明了说？”
    他逼人的态度激怒火凤凰。
    “慕兰儿不懂王子为什么老是要找慕兰儿的麻烦，如果王子真如此讨厌慕兰儿的话，明天慕兰儿就回利比亚。”
    他露出一抹笑，那笑容冷得吓人。“什么都没有调查到就要走人，你这样回去可以交代吗？”
    “你”火凤凰气得说不出话来。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凯茵连忙站出来。
    “大哥，你不要对慕兰儿这种态度嘛！我们真的是在聊天、闲话家常而已，你太多疑了，慕兰儿根本没有套我的话。”
    “小丫头，你太单纯了。”
    他的话是对凯茵说的，一双冷冽的眼却直勾勾的看着火凤凰。
    火凤凰咬着牙，再也忍无可忍。
    “你”凯茵适时出声打断火凤凰即将出口的谩骂。“慕兰儿，到我的寝宫去，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大哥，我们先走了。”
    要不是凯茵及时阻止，她那一连串的粗话真的就要冲口而出了，接触到希丝特的眼神，她才勉强压下满腔的愤怒与火气。
    而在凯茵拖着火凤凰的手离开亭子后，火凤凰仍能清楚的感觉到由身后传来的两道灼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