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式 [苍]

    下午的体术课结束后，甚尔就回家了。确定学校内没有问题，她能安心地把女儿带过来。
    说起来还不知道甚尔的对象到底在忙什么，居然需要这么长时间。而且看现在这个情况，短时间内还结束不了。
    而杰和悟本来在体术课下课后还想拉着我和硝一起出门逛街，结果才踏出校门就被辅助监督当场抓住出任务去了。
    悟临行前，一把抓着我的衣袖，看起来对这个打断她计划的安排有点不满“今天要等我。”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我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晚饭后，我衔着几根针，在桌前认认真真戳着羊毛毡。
    给小惠的礼物希望能尽快做出来。不知道那孩子会什么时候来学校，但如果能第一时间把她妈妈给她准备的礼物送出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一万块确实连咒骸成本都回不了。单单一个咒骸核心就已经远超这个价了，更何况完成一个咒骸确实算得上劳心劳力。
    但是我个人而言，是享受完成手工的过程的。这点直接看我和悟公寓里不知凡几的手工制品就能看得出来。除了缝娃娃外，羊毛毡、折纸和陶土我也很擅长，所以家里堆满了一堆造型可爱的小玩意。
    我戳得上头，差点又把圆滚滚的博美犬戳成西森。整个咒骸的轮廓被我戳好后，我把长毛一点点再戳上去，决定戳完再修个圆。小孩子总不能拒绝一个球形的可爱小博美吧。
    这个咒骸的功能，我想来想去还是定义了一个保护型的，附赠一个录音播放。
    当我把博美咒骸最后一小撮蓬松毛发戳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你让我等好久啊。”
    我舒了口气，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颈。闻言不由得轻笑出声“大小姐，辛苦了。”
    悟坐在我旁边一张凳子上，蛮靴在我的凳脚一踢一踢，看起来确实等了很久，有点暴躁的不耐烦。
    其实戳长毛戳到一半的时候悟就来了，看我还在忙活，她就把椅子拖了出来坐下，意思是让我先干自己的事。
    我房间里给悟准备的点心也被她摸了出来，等到现在已经被吃了大半。
    悟站起来，看看地上不慎落下的一点点点心碎“要先收拾一下吗”
    悟吃相很好，奈何有些糕点是真的能掉渣，即使再小心也防不了掉下一些碎屑。
    我摇摇头“悟不是等了很久了吗，这些等我回来收拾就好。我们要出门吗”
    “嗯。去学校后山吧。”悟说，她自言自语，“要是明天看到后山有战斗痕迹会不会被夜蛾说啊”
    回忆起下午，悟在面对甚尔时无意间打出的术式，我突然恍然大悟。看来悟今天晚上是准备把那一招巩固下来了，要训练新术式自然需要时间和场地。
    “请等我一下。”这么说着，我匆匆拉开抽屉找了一会，从其中翻出一张“术式开发场地申请书”。
    “这是什么”悟看着我拿出纸笔认真填写，凑过来看了两眼。
    我一边把空白内容用她的笔迹填上去，一边解释“向学校提出开发新术式需要填的场地申请。嗯待会结束的时候我直接放到夜蛾老师办公室就行。”
    虽然是先斩后奏谁叫我刚好因为正在学习咒骸技艺，有夜蛾办公室的钥匙呢。
    不会真有人觉得我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吧
    悟满意地点点头“学校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啊，不愧是晃。”
    “学校高层已经在考虑把笼罩全校的帐改为对新术式有反应了。如果改完，大概以后学校内也可以自由使用术式了。”我填完表格后塞进袖子里，准备之后和里面的悟的违反条例报告一起放到夜蛾老师办公室。
    悟和我刚走出房门，就看见从外面走进来的硝。
    我在戳毛毡的时候听到他出门的声音，大概是又有人被送到校医务室让他抢救吧。
    从男寝大门推门而入的硝本来还有些倦意，他一抬眼，看看我，再看看我身边的悟，再看看我，脸色都肉眼可见地精神起来了。
    他看了半晌后，退了一步举起双手“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当然什么都没看见。因为什么都没发生。
    悟很突兀地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心中闪过一点微妙的不安。
    长相漂亮的白发少女突然一把揽住我的胳膊，她用一种黏腻到像是刚吃了两斤麦芽糖的声音道“晃为什么硝子看到我一点都不惊讶难道、难道是晃经常带别的女孩子来宿舍吗晃，你这个偷腥猫”
    我“”
    硝“”
    这都是哪里学来的话。
    我任她把我晃得摇来摆去，一边把被摇乱的鬓发往后一捋“大小姐，我看起来是像会出轨的人吗”
    “我不知道哦。”悟故作悲伤地撩起漂亮的长发，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毕竟以前晃还做过我的诅咒娃娃，也不知道你现在对我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呢。”
    我“”在这种地方记仇吗。
    话说那个时候您也有做往我餐食里放泻药的恶作剧吧。另外、还做过在回本家重要的祭祀日之前、把我第二天要穿的和服换成女装之类的事。不要当我不记得啊。
    硝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晃君你居然真的做过五条的诅咒娃娃你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扭曲这样真的没关系吗”的看戏表情了。
    我感觉有点头痛。
    老实说我不认为悟会记仇记这么久，所以我做诅咒娃娃的事应该不是重点。
    对她来说，假如这件事中存在让她记仇的点啊。不出意外的话，是“被人知道我曾经诅咒过她”这件事吧。应该是觉得丢脸了。
    我内心叹气。真难搞呢，悟。
    想通以后，事情的解决方案也很简单。
    我先是匆匆告别了硝，拉着笑眯眯的悟走向后山。
    “怎么了晃，是想到后山去更加强烈地诅咒我吗”悟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却仿佛能感受到那背后的淡淡杀气。
    我站定，面向悟。
    悟和我差不多高，不说在女生中，即便在日本的男生里也是鹤立鸡群的高个子。她的头发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没怎么打理，有些毛毛躁躁的飞起来。
    回头得帮她重新把头发养回来才行。我不合时宜地想。
    “已经不会再做那种事了。”我无奈地说，“作为当年诅咒娃娃的赔偿，大小姐要试试看把我作为靶子吗”
    “不要。你会死的。晃只要做好最后溶解咒力痕迹的准备就行。”悟听了我的话以后皱眉，“你还真的一如既往的疯啊。”
    用自己做补偿不行吗。那就
    “下次任务，我和您一起吧。”我说，“刚好也可以让夏油大人休息一下。”
    上一次和悟一起出任务，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悟摸着下巴，半晌后点了点头。她的表情放软，露出了一点愉快的笑容“和晃一起的话，晃会去东京的甜品店，对吧”
    因为有窗的人在看着，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是五条家的拥趸。所以悟出完任务后也不能流露出自己的喜好，到处游走。
    一般来说都是杰有需求才会在外面多逗留一会，但遗憾的是，杰的物质欲并不强烈，结束任务后大部分时候都之会老老实实回学校，会在外面待很晚基本都是为了迁就悟。
    杰同学，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我微笑着点头“当然会去。前段时间还在公寓的时候，就看到了很多东京评价很高的甜品店，哇，我好期待哦。”
    之前还看到悟对哪个电影海报多看了两眼。要是任务结束后有时间，我还可以带她一起去看看。
    悟满意地颔首。
    “好了，也该进入正题了。”她拍了拍手，然后看我一眼，“稍微离远一点哦，晃。不要被卷进来了。”
    我应声，然后跃远了几步。
    悟挑了个地势平坦的小斜坡，两三下跳了上去。她摆好姿势，接下来，无数咒力在她身体里翻滚扭曲，最后顺着手指蔓延开来。
    悟的声音清越“术式顺转，「苍」”
    我本身视力不行，夜视能力更是差得离谱。但作为补偿，在我眼里，咒力的痕迹相当清晰。
    白天还没注意，现在只有悟一个人的时候，我能清晰看见，以悟为圆周，所有咒力在爆发后一瞬间又全部聚集了起来。这些凝结在一起的咒力几乎静止，但却产生了奇怪的吸引力
    眼见着所有力量即将汇集成型，突然，“唰”得一下，那些力量变得不稳定起来。
    几秒后，咒力一瞬间散开了。
    悟愣住。她摸了摸自己的指尖，皱着眉喃喃自语“诶失败了好奇怪。明明感觉能行啊。”
    她歪着头，看着术式完成的那一瞬间被黑洞一般吸引力吸过来的沙堆石砾，然后摇了摇头，继续实验“算了，下一发。”
    她再次抬手“术式顺转，「苍」”
    悟也并不是做什么都能一次成功的，但她失败后从来不会自怨自艾的这一点，我很喜欢。因为她认为“自己不可能失败，失败永远都只是暂时的”。所以所有的失败都只是前置条件而已。
    这种态度、该说是自傲吗虽然很多人都认为她太自大了，但我觉得真的非常可爱。
    听着她不间断地使用术式，然后山林间也不断传来一阵一阵轰、啪的声音，我不由自主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