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黑暗内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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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次的轮回，数百年的记忆，庞大的信息量将刘仁迷失在了过往的洪流之中。直到多时，刘仁才缓缓的回过神来，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一张美丽、娇艳却又充满了邪气的面孔，出现在刘仁的面前。
    “这里是哪里？”
    “你是谁？”
    然后刘仁迅速的想起，自己正在安妮的内心深处，位于她的意识空间之中。
    “你是那个东方人，东方楠？”安妮似乎也认出了刘仁。
    “你如何会出现在这里，东方人？”安妮盯着刘仁，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诡异，尽管她很美丽，却不会给人一种美丽的感觉，反而被她盯上的人，都会忍不住头皮发麻。
    “如果我说我只是不小心路过，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经过接触内心世界，刘仁已经很肯定，那股恶念绝不是出自于安妮。
    安妮妩媚的笑着，她笑的很好看，但是任何人看到这个笑容，都不会有好看的感觉。
    “既然来了！那就坐下来和我聊聊天吧！这里总是这样，也很无聊的。”说着安妮挥了挥手臂，混乱的记忆碎片便全部隐藏起来，空间转变成了一个安静无人的小酒馆，吧台上除了各种古今美酒之外，再无他物。
    “你要请我喝酒？”刘仁诧异的问道。
    安妮将几种不同的酒水迅速的调和在一起，形成一种彩虹般的色泽，然后将酒杯送到刘仁的面前。
    “好漂亮的酒，有名字吗？”刘仁问道。
    “也许有吧！”安妮轻声说了一句，表情有些奇怪。
    “你不尝尝吗？”安妮问道。
    刘仁端起酒杯，迟疑了一下，将酒倒入口中。
    烈酒入喉，忽如火烧，却有一种甘露般的清甜，之后转为冰凉，最后化为平淡，只有些许温热从腹部冲起。刘仁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感觉，他体会到的，只是安妮对某种酒的记忆。或许这记忆本身就是错误的，是安妮自己臆断出来的。
    只是一杯酒，刘仁就感觉有种昏昏沉沉之感。
    “好烈的酒！”刘仁晃了晃脑袋说道。
    安妮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烈的不是酒，是内心。心如烹火，自然烈焰烧心。”
    看着安妮脸上温婉的笑容，刘仁不知道是不是酒的作用让自己产生了幻觉，他仿佛在安妮的身上看到了两个影子。一个是安妮，还有一个是珍妮。
    迷迷糊糊中，她们二者分裂然后合一，然后再分裂。
    努力的想要看清晰，但是刘仁却一头栽倒在了吧台上，陷入了昏迷。
    安妮的脸上露出怨毒的表情，冷漠的看着昏睡的刘仁，伸出雪白的手掌，就要掐断刘仁的脖子。但是刘仁全身却被数股庞大的力量笼罩着，这其中有刘仁自己的圣像之力，也有赫尔墨斯的神力，还有玛格丽特的魔力。
    这些力量纠缠在一起，对刘仁形成保护，让安妮忌惮。
    最终安妮冷哼一声，收回手掌，眼神诡异变幻，在意识空间之中消失。
    “如果你自己走不出来，也怪不得我，就一直在这里沉睡吧！”
    在睡梦之中，刘仁仿佛忘掉了之前的一幕，他依旧继续‘看’着安妮的记忆。那些凄惨、苦闷的记忆逐渐的开始显得麻木和诡异。就像是一个无止境的轮回，只能一直在其中打转，永远也走不出去。
    渐渐的，刘仁看到的不再是安妮的记忆，而是他的记忆。
    年幼的艰苦，母亲的疲惫，青年时的刻苦求学，之后艰苦创业，终于功成名就，被梦魇所折磨，最后死于一场阴谋和背叛。世界在烈火之中毁灭，一切都消失不见，文明被彻底的湮灭。
    然后人生在少年时，走向了岔道，苦苦修炼，终成人杰，百族征战，万界争霸。依旧无法挽回既定的命运，世界还是毁灭了，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切重新来过，苦修···更加艰苦的修炼，舍弃一切的情感，只为更强的力量，甚至不惜将自己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石头人。但是在绝对的毁灭之前，依旧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
    无数次的阻止，却无数次在灾难面前，感到束手无策。即便是再强大的内心，也终究感到疲惫，感到无可奈何。
    仰望头顶那俯冲下来的无穷烈火，刘仁满脸惨淡。
    “如果世界的命运，就是被毁灭，那么就让我随着世界一同毁灭吧！却又为何让我一次次的回去，做着一些无用功？”那苦苦压制的疯狂，终于让刘仁歇斯底里。
    于是刘仁再一次的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地方，月球基地。他这一次选择退出，被送回地球，遗忘关于月球的一切，开始过普通人的生活，然后等待最终的破灭。
    凭借着对未来的记忆，他也曾名声大噪，或是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或是成为才名显赫的才子，或是在商海中屠龙，或是在官场中手掌乾坤。
    但是一切都没有意义，当巅峰来临之时，也正是终结之日。就像是诅咒，过程虽然不同，结局却总是相似。
    就像是陷入了无止境的黑暗，无论你向着哪个方向走，其结果都一样。因为你本就看不到前路，更没有方向。
    就在这轮回的黑暗中，一次次的**，一次次的磨灭心灵。
    终于刘仁还是选择再次拿起手中的剑，他不甘心，即便一切都是毫无意义，他还是想要试试看，看能不能凭借手中的剑，斩断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一世，他不是能者而是凡人，以凡人之躯，手持三尺青锋，毅然的朝着毁灭之光扑去。
    一切的疯狂和躁动不安，都平静下来，不是消失不见，也不是被压抑，而是它们蜕变了颜色，变得更加深沉，变得更加的蕴含力量，等待着更强烈的爆发。
    那一剑的光辉，就像是刺破黑暗的曙光。
    无意义迎向毁灭的剑击，蕴含的却是生命的不屈。
    即便是注定毁灭，也要在疯狂之中获得力量，将黑暗斩破。无所阻挡，也无法阻挡。
    于是，刘仁终于醒了。
    汲取了轮转几世的黑暗情绪以及疯狂念头，圣像开始变得更加凝实，似乎有了某种本质上的改变。
    这几世的梦中轮回，赋予了圣像精神上的意义，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想不到你竟然醒了！”安妮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你应该很失望吧！”刘仁冷笑道。
    “谈不上失望！反而很羡慕你，你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梦幻，而我所经历的，却是真实。想要打破梦幻，只需要很深的执着。但是想要打破现实，那需要无穷的力量。”安妮叹息说道。
    刘仁皱眉看着安妮：“你究竟是安妮还是珍妮？”
    安妮道：“我也不知道，十几世的纠缠，我们早已不分彼此。其实安妮和珍妮早已是一个人，都不过是命运的奴隶而已。”
    听安妮的话，其中似乎别有深意。
    “应该是玛格丽特老师让你来的吧！”安妮问道。
    “是的！”刘仁并不奇怪安妮会知道玛格丽特，虽然在现实中安妮的记忆还没有全面复苏，但是在这意识空间，内心深处。安妮显然保存着完整的全部记忆。
    “那就告诉她，这一次或许是个机会。就在我生产之时，将我们全部杀死吧！一切···都应该要结束了。”安妮的声音逐渐飘远。
    当刘仁回过神来的时候，圣像已经包裹着他的灵魂，返回了自己的躯壳。
    精神回归肉体，自身的意念空间中，拳头大小的白银信仰源一震，泛出一丝丝金光。金色的纹路开始爬上信仰源。刘仁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想来用不了多久，信仰源就能彻底蜕变为黄金。
    身边玛格丽特解开了时间的封印，大厅里重新流动起了活动的气息。
    酒水落入杯中，盘子摔在地上，男男女女继续在大厅之中欢歌笑语。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玛格丽特没有问刘仁在安妮的内心世界看到了什么，她或许已经通过留在刘仁身上的印记，知道了一切。
    “不用再试试珍妮吗？”刘仁问道。
    “不用了！珍妮和安妮是一样的，她们的内心没有区别。”玛格丽特沉重的说道。
    “这么说她们真的是二为一体了？那么现在活着的，究竟是安妮还是珍妮？”刘仁好奇问道。
    玛格丽特叹息一声道：“她不是珍妮也不是安妮，而是一个全新的人格。只是她保存了安妮和珍妮的记忆，然后又分裂出了两个不同却又同源的精神人格。”
    “这个解释好古怪的样子。”艾琳迷迷糊糊的，对于刘仁和玛格丽特谁也不把话说清楚，显然是有些怨念。
    “镇长先生！我们才刚刚搬来，家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玛格丽特向镇长说道。
    镇长客气挽留几句之后，便任由玛格丽特带着刘仁和艾琳离开。
    酒会还在继续，只是那嘈杂声、欢乐声反而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孤寂，渐渐的被埋藏在黑夜之中，再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