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想被渣第25天

    季烨熙说跟他离婚的原因只是因为不爱他了。
    只是这个原因。
    再也没有其他缘由。
    而相应的, 青年的眼中不仅没有喜欢, 也没有一丝留恋。
    怨恨、怨怼，贪嗔痴爱这些东西通通都不存在。
    说这种话的季烨熙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程景臻。
    凭借程景臻的眼力, 从这双眼眸中他竟然看不出任何东西。
    没有恨。
    更没有爱。
    就完完全全，像是对着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
    程景臻长了这么多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不喜欢他。
    而更讽刺的是, 先前他还觉得季烨熙是为爱离婚……
    现在就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啪啪打在脸上, 可程景臻却不知道该如何响应。
    ——因为季烨熙只是不爱他了。
    就正如他曾经一直希望的一样。
    ……
    仿佛空气都被抽离的房间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景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好，等一下我叫赵宗拿协议给你。”
    男主的声音听上去也没什么异样, 还是平时那种这种高高端着的装逼范儿, 这季烨熙就放心了。
    他松了口气：“那麻烦赵特助了。”
    季烨熙这才敢重新露个笑脸出来。
    他不是天生的笑面, 但多年职业素养让他习惯有人的时候就在唇边挂起微笑。
    现在所有的误会矛盾都说开了, 他也就重新笑了起来。
    青年的笑容十分和煦，人畜无害, 一笑的时候腮边还有个浅浅的酒窝儿。
    程景臻第一次发现他竟然还有酒窝。
    他望着这样的季烨熙, 总觉得哪里不对，哪里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出是什么。
    因为是无名火，所以只能憋着。
    这时候有佣人来敲门，原来是他们已经在楼上耽误了许久，老太太亲自派人来叫他们了。
    “唉好，那我们现在就下去。”季烨熙应承了一声，又看了看站在那里的程景臻率先往楼下走去。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他就完全变成了个无事人一样, 走路的姿势甚至还挺欢快。
    望着这样的背影，程景臻抬步，默默地跟着他下楼。
    却原来是刘老爷子也到了。
    老人家今年眼瞅着就快八十了，身体不好又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可依旧中气十足。
    众人也不敢太耽误他休息，家宴虽说是为他而开，但也就是把很多人召集过来吃了顿便饭而已，让他见一见这里的小辈。
    b市的豪门往上数个两三代，长辈之间彼此都相熟。
    刘老爷子跟程老爷子是世交好友，程景臻这一辈人更是他看着长大的。
    像王泽昊和冯敬他们会过来主要也是来给老爷子问安的，就连高斌也是特意从外地赶回来，否则还不用这么急。
    吃过了饭，刘老爷子被安排进房间休息，其他人自动散开，季烨熙被叫去程奶奶跟前说话。
    程奶奶育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虽说不算圆满，但老了也是子孙绕膝，热闹非凡。
    不过老人家喜静不喜闹，用过饭后子孙们没什么事儿的就坐下来陪老人家喝喝茶，有事情的就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
    程家中每次喝茶都会被特意叫过去的只有季烨熙一人。
    这一点庇护对于曾经的原主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稻草，因为程家二老的特别关照，他在程家虽然经常会受到冷言冷语，却从没人敢太明目张胆地欺负他、跟他闹翻。
    日子不舒心，却也能过下去。
    不过被人欺负这种事到了季烨熙这儿压根儿就不存在。
    这一次他依旧第一时间被老太太叫了过去，一顿饭过后季烨熙还是那个身姿挺拔的季烨熙，发型未乱，容貌依旧光线，连衬衫都没有一丝褶皱，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干净到得体的气息。
    其他人见了这样的他都微微垂下眼睑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生怕自己又说了什么，再被变得伶牙俐齿的季烨熙给怼回去。
    “小熙今天又变帅了。”
    满头银发的奶奶见了他就是一脸慈爱的微笑。
    季烨熙赶紧坐到她身边，嘘寒问暖地关心老人家的身体，陪程奶奶聊天。
    “奶奶的身体还好，倒是你……”程奶奶话音一顿，估计也是想到了现在还不方面当着这么多人面儿提他们要离婚的事，接下去的话便不再说了。
    这一点分寸，程奶奶还是有的。
    季烨熙怕老人担心他，赶紧握住对方苍老却温暖干燥的手掌，说：“我一切都好，过两天我就去您那儿好不好，还想吃龙虾！”
    季烨熙的语气微微有些粘腻，还透着一种撒娇的味道，仿佛回到了他小时候围着他奶奶要吃的的时候。
    想到自己的奶奶，季烨熙眼眶又有些发红，不过这一次他收住了，没叫老太太看出一点儿异常来，反而是用更加搞笑的语气，给老人家讲了个笑话。
    整个大厅都回荡着祖孙二人的笑声。
    坐在旁边的三叔听了，跟着笑了出去。其他人也有跟着一起笑的，没有认真听笑话的也只能安静喝茶坐在旁边当陪衬。
    但显得极度和谐，其乐融融。
    程家的别墅外面，京城四少难得的齐聚一堂。
    他们就站在灯火通明的别墅外，透过窗户看着把程奶奶逗得开怀大笑的季烨熙。
    想当初程景臻被老爷子安排结婚的时候四个大男人也是这么傻兮兮地在窗外站了好久。
    没想到时过两年，情况变了，境地也变了。
    “所以确定要离了？”高斌问。
    “嗯。”程景臻应了一声。
    跟屋内比起来，屋外的氛围倒显得有几分沉重。
    几个人静默了一小会儿，站在旁边抽烟的冯敬反应了一下：“那……咱们放鞭炮去？”
    “……”没有人应答。
    程景臻看了他一眼，一脸的你就别跟着捣乱了的恐吓。
    “不是……不是你们说要是离婚了就放鞭炮吗？”冯敬觉得自己太无辜了，“怎么的，难道你不想离婚了？是因为分给他的家产多了？他是不是朝你狮子大开口？！”
    “不是，他没有向我提任何要求。”程景臻说，“不是不想离婚，而是……”
    说到一半又顿住，他也形容不出现在的感觉。
    他如果能形容出的话，也不用在这里纠结了。
    “……不是不想离婚，也不是钱的事儿，那你还能是舍不得季烨熙这个人啊？”冯敬随后说道。
    “……”旁边的程景臻沉默。
    谁都知道沉默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默认，这回轮到冯敬吃惊了，连手中的烟卷儿都快惊掉了！
    “不是吧老程！这……你以前不这样儿啊。”
    程景臻皱眉，对于自己现在的状况他也有点搞不清楚。
    “嗐？”冯敬立即就奇了：“你说人家死乞白赖地喜欢你的时候你烦他，现在人家劈头盖脸地把你往外推，你又不乐意了，这你不是……那个……有点那什么了么……”
    “什么？”程景臻看向他。
    “急一安。自己领会。”
    “……”
    “噗。”
    这世上有胆子、能狠得下心说程景臻贱的估计也就只有冯老二了，旁边王泽昊没绷住，在心里冲冯敬竖了竖大拇指。
    王泽昊也不傻，他能感觉到现在的程哥别看表面平静，心里不知道在翻腾着什么浪花儿呢。
    程景臻就是这样，心里想的事情越多，表面儿上就越叫人看不出他的思绪，只是皱眉。
    这种时候就算觉得他们离婚也没什么，王泽昊也不敢轻易开腔，只能在旁边默默地听冯敬数落程景臻。
    “难道我说错了吗？”冯敬将烟头扔进脚下的雪堆里，跟程景臻说：“以前他骚扰你，你烦他。现在人不骚扰你了，你又不得劲儿了，这不是抖m是啥？”
    程景臻垂着眼眸思索冯敬的话，觉得他说的对，但也不对。
    以前的季烨熙……如果是那个以前的季烨熙，他当然不会像现在这么纠结。
    但是。
    目光透过玻璃窗望向坐在里面笑靥如花、明媚好比春光的季烨熙……
    这才是令他纠结的地方。
    “我想一个人静静。”程景臻说。
    其他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行吧，这种时候是该冷静地思考一下了。
    正好外面的回廊是露天的，现在天寒地冻，够冷，也够静。
    三个人识相地准备离开，把这一片净土留给程景臻。
    高斌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离开。
    冯老二紧随其后。
    王泽昊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看了看自己程哥，有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几个人进屋后，程景臻就瞧见王泽昊一溜烟儿一样小跑进了屋内，冲进了茶座当中。
    王泽昊向来很受奶奶喜爱，在整个程家都吃得开，他过去以后里面的欢快氛围就又提升了一个高度。
    然后不一会儿，程景臻看见他一路挤到了季烨熙身边坐下，扒着他的胳膊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
    季烨熙似乎是对他说的东西很感兴趣，两个人立即聊了起来。
    不多时，就连冯敬和高斌也凑过去加入讨论，像是在说什么很有趣的话题。
    房子隔音极好，在外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但程景臻却能切切实实地看清屋中每个人的动作和表情。
    他看见坐在沙发上最耀眼的那一个，一会儿跟面前的王泽昊在说着什么，一会儿又扭过头，跟站在沙发侧后方的冯敬又说了什么，最后他又往边儿上靠了靠，给站在奶奶身后的高斌丢了个苹果过去……
    能在冯敬和高斌面前都一派轻松地与之对话，游刃有余。
    季烨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成这样的？
    以前就算在家里，他也不会跟高斌产生什么互动，偶尔冯敬过来，因为冯老二是出了名的毒舌难伺候，季烨熙更加不会随便往他面前凑。
    王泽昊就更不用说了，少爷脾气，本身就很难接近，这样的人最近竟然还粉上了季烨熙……
    寒冬中，零下十几度的天气，程景臻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解锁，点开微信，他手指不由自主地划到了跟季烨熙的对话框中。
    因为工作原因，他没有删除任何对话的习惯，跟季烨熙的对话也稳稳当当地躺在他的内存之中。
    上面是一大片狰狞文字，死亡要挟。
    下面是两条简单的语音，干净利落。
    泾渭分明。
    下面最后一条竟然是自己发给他的消息，这一次，季烨熙也从来没回复过。
    冬天的太阳下山极早，很快就是月上枝头。
    深蓝的夜幕下，寂静的冷夜里，不知站了多久的程景臻终于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不是因为对方转身太快了、要离婚的态度太决绝 ，所以他心里不舒服了。
    而是因为现在这个明媚的季烨熙，这么耀眼的一个人，他也会对这个人产生好奇。
    会好奇他的转变，也会……想要追逐。
    但……
    也是这个人。
    他却要在今夜与他彻底断清关系了。
    就正如天边已经落下的红日一样，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今天的太阳再温暖、再美丽，都永远不会再次升起。
    季烨熙。
    烨熙。
    他这个名字还真是没有白取。
    程景臻第一次发现这名字中的玄妙，也是第一次，他反复念起这个名字，恨不得拆开每个字、每一个比划，去反复品味一个人。
    可还没来得及去体会自己泛滥的思绪，程景臻再一抬眼，就看见季烨熙正抬手揉着王泽昊的头发……
    王少的头发……
    每次只要出门前都固定要有专人上门打理发型的王少的头发……
    而王泽昊还一脸被他揉的很开心？！
    玻璃窗中的季烨熙在繁盛的灯光下好看的像幅画一样，眉眼弯弯，生动传神，对着王泽昊的表情更是充满了……宠溺？！
    程景臻在外头站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烨：火光，日光，光辉灿烂。熙：光明。
    咔哒一下，程总的开关开了。
    不要再说王泽昊的名字像王境泽了，我差点打错……！真是码字软件的起名程序自己起的，你们不说我其实是没发现的，原来还挺应景……_(:3∠)_
    第一个真香了的王狗：汪！
    下章就签离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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