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连理缠绕第九圈

    江口五月，正是莺飞草长，灌江口一片绿草莺莺，风光绮丽，悟空驾着筋斗云越靠近灌江口，二郎庙门前那扇素颜威武的大红门隐约看见，不知为何，悟空脑海中自然地隐隐约约描绘出一幅画面：
    英俊高傲的杨戬手环着一个防满月的小婴孩满脸寒冰睥睨着冲过来的哮天犬和一个精壮的汉子。杨戬脸面虽冷，但动作却极为轻柔，惹来那精壮汉子的一声大呼，那个汉子说的好像是“私生子”什么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太清，画面也看不太清，模模糊糊的，却有如无常的五月风般，一次次调皮的吹拂着悟空的心潮，吹的心神荡漾万分。
    真是见鬼了！悟空摇摇灵动的脑袋，暗忖道。
    如一股风般，悟空悄无声息飞进了二郎神庙，说也巧了，平日里总喜欢躲在房中的瑶姬仙子今天居然出奇的好动，竟在已有千年之久的苍劲挺秀的拂柳下，手指如蝶般拨动着琴弦，琴音袅袅，悦耳动听。
    悟空此时早已忘记了来二郎神庙的目的，他疑惑地顺着琴音寻过去，只看到在满院的桃花中，金鸡独立般高耸着一棵硕大苍劲的巨柳，柳下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正在轻拨着琴弦。
    瑶姬仙子听到脚步声，悠悠抬头，只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金发俊俏少年站在不远处，不短不长的金发垂到肩头，如日般的金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另一个太阳，金灿灿明晃晃。瑶姬失神拨乱了一个音后，沉稳地站起来，迟疑问道：“你是……谁？”是宝宝吗？
    悟空心中那再次出现的熟悉感又骚乱的跳动着，这个人好面善……但这个人的确没有见过，他浑浑噩噩般问道：“这位夫人，我们曾经见过吗？”
    瑶姬一愣，并未多想，只当是时间过去太久，忘记了这个孩子，“你不记得了吗，我们……”
    “母亲！”才说到一半的话被一阵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打断，杨婵急急跑来，带动着衣带飘飘，还是如五百年前一样，美好秀丽，她未注意到这个多出来的悟空，径自跑到瑶姬仙子旁边，上气不接下气喘道：“母亲，天界的叶汀仙子他！他欺负我！我不要上天庭当什么三圣母了，我要跟大哥和二哥一样，一直在凡间呆着，当个受凡间香火的神！”
    说完这么长的怒话杨婵才消了消心头的怨气，她实在是不懂，为什么平时温柔的母亲一定要厉声喝色逼着自己在天庭当什么三圣母，明明天庭的神仙早就不多不少了。
    怨气横生的杨婵皱着挺俏的眉泄愤似的头四下摇晃，才看到多出来的金发美少年，也是一愣，片刻后大叫一声，脸颊还带着方才因为怒气而憋的有些红的粉色，惊喜的过去环肩抱住悟空，笑吟吟的大呼：“小宝宝~~你是小宝宝对吧，你回来啦！！太好了，姨娘好想你。”说着胳膊一用力，收紧环肩抱住悟空的肩膀，想要将悟空带到自己的怀里。
    诚如悟空，也早已被这有些奇怪的女人吓住了，说是奇怪，其实悟空心里啧道：这不是个变态吧。= =！被热情如火的女人吓傻的悟空由着杨婵把他带入怀中，脑袋刚好窝在了杨婵的颈肩处，过了片刻，悟空才反应过来，心中大窘，忙一把推开杨婵，径自后退了数步，脸红道：“男女授受不亲，小姐请自重。”
    杨婵听后哈哈大笑，狡黠一笑，诡异道：“什么男女，我是你姨娘，还授受不亲，你□□的时候我都见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不过是个小孩子。”
    被说做小孩子了……被说做小孩子了……
    悟空此生最大的逆鳞，就是长不大，或者说长的慢，明明都五百岁了，却跟刚化成人身两百多岁的小妖们一般大小。有些丧失理智的悟空霍然抽出金箍棒，喝道：“你孙爷爷才不是小孩子！你孙爷爷都五百岁了！！”
    杨婵看到金箍棒后一愣，又是一笑，“我都快两千多岁了，对我来说你还不是小孩子吗？不过，你果然用了棍子，以前哥哥的话你真的听了。”
    “什么话？”越来越听不懂她的话，是认错人了吧？悟空挠挠头，疑惑问道。
    “咦，”杨婵一愣，疑惑了下，以为是宝宝考自己记性，随道，“就是五百年前，我哥哥教你两刃戟时，你总拿着两刃戟当棍子玩呀，当时哥哥就说，你大了要真用个兵器的话，棍子一定是首选！”说道杨戬，杨婵秀美的眸子上顿时露出崇拜的光芒，“哥哥真有先见之明！”
    “那你哥哥又是谁？”悟空有种想要砸烂了这座真君庙的冲动，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说认识自己，可是我却的的确确不记得他们，如此不安定无法把握的情结，不想要……想要舍去，想要毁掉……
    “就是杨戬二哥啊，宝宝你真的忘记了？”
    悟空浑身一震，顿时脸黑了几分，杨戬，杨戬……怎么就忘了杨戬！方才杀子害孙之仇的恨意居然被来到这后奇怪的感觉冲的荡然无存，悟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差点，就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差点就迷失了自己。
    瑶姬仙子从杨婵来后便一直从旁观察，观棋不语，心中有几分了然，再看悟空有些发黑和疑惑漫布的脸，更加确定了几分，这个孩子，怕是早就忘记了吧。
    天边响起阵阵雷鸣，杨戬苍劲有力的声音透过雷鸣铿锵有力的传过来，“大胆猴头，快点离开那里！”
    悟空听后一阵冷笑，一把钳住杨婵，五指弯成半圈，锁住杨婵的咽喉，他扬声怒道：“杨戬！你令我家破人亡，我也要奉还于你！”声音凄厉嘶哑，犹如濒临绝望的困兽。
    那些成日里嬉闹打斗的猴子们……时不时喜欢连成一串水中捞月的笨蛋们……那群喜欢围在自己身边笑呵呵叫自己“大王”、“爷爷”的小傻瓜们……前日他还夸下海口说只要抵过这阵，杀上天庭，必将给猴子猴孙们永远安定的日子，没有纷争没有威胁没有骚乱……花海听后还直拍手拍的手都发红还大喊“大王万岁”……那些……那些都随着杨戬两句话的命令，化为了乌有！
    他恨！他恨杨戬让他无家可归，让他不知所措！！
    杨戬的身形已从云中隐约现了出来，片刻后就飞到了真君庙上空，居高临下凝视着下方，神色淡漠，看不出表情。
    被锁住咽喉的杨婵终于发现不对劲，惊呼道：“宝宝，你干什么？！”
    英挺的少年浓眉一挤，眉间便出现了一条浅浅的川，“闭嘴！你们都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宝宝，老子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杨婵一愣，她怎么会不知道齐天大圣孙悟空呢！！扰乱了王母的蟠桃会，吃光了太上老君的仙丹……齐天大圣做的每件事，都那么轰轰烈烈，连她这个有点叛逆的天庭仙女在旁听着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旁人一听前后始末，都会反应过来是这天庭太势力，敲锣打鼓大张旗鼓派太白金星请了在凡间逍遥自在的美猴王上来，居然就那么不屑的把人家扔到了马坊蟠桃园！天庭迂腐至此，早该砸了！真是活该！
    不过这些事儿杨婵没敢说出来，只是心底里把大圣做的事想那么一想，就异常痛快。
    悟空不说还好，一说，杨婵顿时便要挺出去维护悟空，幸好她还知道脆弱的颈项还在张扬霸气外露的少年手里掐着，才压制住了那个想法。
    以一人之力独闯天庭，视死如归，不屑权势……这是怎样的气节……杨婵失神想到，心中暗暗发誓：若以后有机会，我也要嫁给一个这样一个不畏权势敢于反抗的人！
    “你要杀便杀就是……”一直一动不动的杨戬突然开口，唇形性感的口中吐出的却是毒如蛇蝎冷若寒冰的话。要悟空下手，悟空却也真的下不了手，他认命的最后嘶吼一声，推开杨婵，腾空而起，把所有的力量都注入臂中，拼尽全力朝着杨戬冲去。
    天空突然发出一阵如哨鸣的金属呼啸声，悟空大呼不好，还未等反应，已经被太上老君偷袭下扔下来的环活活套住，金环套住刹那瞬间闪出一股炽白的强光，响起高压强电时的兹吧兹吧，片刻后，空气中便有股烧焦的味道。
    悟空顿时声嘶力竭，怒目圆睁，眼神凄厉怨恨。他已被强力的雷电得皮肤有些黑焦，淡金色明媚的中长发也被烧得片甲不留。焦黑的皮肤上还渗着许多细细的伤口，是电力过强，割破了皮肤……
    杨戬眼神赫然加深，霍然抬手，朝着太上老君方向狠狠地劈了一掌，一双寒潭般的眸子透着冰冷的杀意，寒着一张犹如千年极冰的脸冷道：“我若输了，老君不必相助；我若赢了他，老君也不必相助，只可惜老君不是个磊落之人。”
    我的孩子自己会收拾，你插什么手！我自己都没舍得怎么打他，你居然下那么狠的手！找死！
    莫名其妙受到一阵怒火的太上老君站在那，动也不动，硬生生地接下了那道锋如利刃的掌风，雪白长袍下裹着的手臂顿时血肉模糊，雪白长袍也碎成一条条，染上了股股鲜红。他咬牙忍着痛道：“真君息怒，真君息怒，我也只是想助真君一臂之力罢了。”
    杨戬目不转睛盯着悟空血流不止的身体，心顿时像被千万只利爪狠狠拖拽着，锥心刺骨，心如刀绞。
    犹记得那时蹒跚学步的小悟空肉嘟嘟的脸颊上扬着阳光般灿烂笑靥时的灵动，犹记得教小悟空七十二变时小悟空脸上洋溢的快乐，犹记得……当悟空学会变化后，那装不下溢出来的欢喜……虽然有时候也教训小悟空，却从未想过他会伤成这样，而今天，居然有人把他伤成了这样！……遍体鳞伤……
    虽然男儿留几个伤口没什么，但，那时遍体……被强雷击出的伤口，是永远无法愈合的……杨戬不动声色，眸光深沉，袖中藏着的手却早已牢牢地攥的紧紧的，指甲嵌入了肉中，心抽痛。
    太上老君捂着被风刀斩的骨折的胳膊，不动声色看着，突然灵光一闪，浑身一震，似乎意识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