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听到单又菡的三连问后, 常如冰原本缓和了一点的心情又变得沉甸甸。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昨天父亲在书房里跟自己的对话——
    “事实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如冰, 乔依之现在是你的小姑姑。”
    “不, 我不信！大伯那么厉害，他是所有人心中的偶像，他怎么就成了乔依之的父亲？”
    这一点她万万不能接受。
    绝对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常如冰想，从小到大, 乔依之成绩都比她厉害，也更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就连每次参加同样的比赛，乔依之总是那个拿了第一名的。
    想着想着, 常如冰就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哭喊了出来。
    她真的很嫉妒。
    常文坚见到她哭了，愣了一下：“如冰, 这就是事实, 你必须要承认, 乖, 别哭, 声音小点，大伯现在也在二楼, 你大喊大叫若是被听到就不好了。”
    从法律上来说, 这栋别墅本来就是常文曜的。
    现在他们能住在这里, 无非就是因为常文曜常年不在国内，再加上他从来不斤斤计较。
    可现在常如冰一喊一哭，就会给常文曜一种, ‘住在我房子里，居然还不欢迎我和我家人回来’的感觉。
    就像鹊巢鸠占一样。
    常如冰几乎要歇斯底里，她妈妈真的担心她这样哭闹会把常文曜引过来。
    这会儿只能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如冰，别哭，别哭，爸爸妈妈给你讲道理。”
    常如冰年纪还小，再加上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从小就被捧着，为人从来懒得阿谀奉承。
    这会儿心里怨气十足，胆子也大了。
    直接对常文坚说：“爸，都怪你，我本来也只是嫉妒乔依之，也仅仅只有嫉妒了……就连又菡，小时候她也跟我说过她曾经嫉妒、羡慕过乔依之。”
    那会儿大家毕竟还小嘛，考试题目也简单，一般都是双百满分。
    小孩子也都骄傲着，不懂谦虚为何物。但那会儿，每个人骄傲的小模样都是真的特别可爱。
    可乔依之却能在成绩满分的情况下，还获得了全校低年级珠心算比赛冠军。
    以一点点微弱差距输了的学生心里肯定会有不服气。
    这都很正常。
    但其他小孩子见到自己跟乔依之的差距越来越大，比如乔依之不仅仅拿了珠心算比赛第一名，还有奥数比赛，英语朗读比赛……
    一时间，乔依之就成了老师口中的优等生、全能学生。
    那会儿孩子们虽然小，但也隐隐能感受到自己跟乔依之的差距。之前的嫉妒和不服气也会随着差距越拉越大的同时，渐渐就消弭了。
    这时候，他们就会打心眼儿里觉得，乔依之从来就该这么厉害。
    但常如冰不一样，在小学时候，她也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乔依之能拿的各种比赛奖项，她也都参加了，只不过她没能超过乔依之而已。
    因此，常如冰一直把乔依之当作假想敌，跟自己的闺蜜说自己讨厌乔依之，这完全不过分。
    常如冰捶打着父亲的胳膊，说：“都怪你，要不是你说可以让乔依之转学，这样一中就属我最厉害了……我也不会打心眼儿里觉得乔依之就该比我低一头。”
    因为父亲终日里总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的教育她，说什么——
    “乔依之家里情况很糟糕，她那种出身在社会上是出不了头的。”
    “如冰，你何必非要把自己跟乔依之比？我们银行里面的实习生一水儿的top3大学金融依高材生，他们还不是得归爸爸管？”
    “如冰啊，乔依之就算能考上国内top3又有什么？你可以去常春藤啊，哥大宾大，哪个不比国内好？”
    常如冰现在想起这些，再对比一下乔依之的身份——华国顶尖富豪常文曜的独女。
    她心态直接就崩了。
    她跟乔依之比成绩，被秒成渣渣。
    再比学校的获奖情况，依然没有还手之力。
    然后爸爸教她目光放长远一点，比出身、家境和人脉……
    现在乔依之真正豪门大小姐的身份曝光，她之前的一切想法和对乔依之的鄙视，就像是跳梁小丑一般。
    常如冰到底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小姑娘，她很难想象乔依之会怎么看自己。
    更害怕乔依之的身份直接曝光出去，那么跟自己关系好的同学会怎么想？尤其是沈光霁学长！
    之前父亲就是跟沈伯伯说好，才让沈学长来家里陪自己练习英语的。
    现在乔依之大小姐的身份曝光，那这一切待遇，岂不是都得属于乔依之？！
    常如冰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毕竟，今晚吃饭认亲、吃饭的时候，常如冰亲眼看到一向严苛的爷爷、骨子里透着高高在上风度的爸爸，站在大伯面前时都放低了姿态。
    一个劲儿的夸乔依之。
    那是她从来都没得到过的待遇……
    常如冰的嫉妒劲儿过了以后，内心只剩下深深的无力感。
    她说：“爸爸，如果你一开始没有跟我说‘如冰，不要拿乔依之当标杆，她不配’，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人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不敢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因此总是拼命的给自己找存在感。
    看起来无比自负，其实内心特别自卑。
    常文坚听了女儿的话后，则愣在了原地。
    他作为一个成年人，一个在高位坐了多年的人，说话做事难免有些脱离群众基础。
    那些话他说出来的时候，其实是从他的角度看过来的，他原本就不把乔依之放在眼里。
    但没想到，女儿年纪还小，世界观价值观都是一张白纸，却因为他的话，直接把这张白纸给揉皱了。
    这是他的失职。
    是他一步步把孩子给掰歪了的。
    常如冰的母亲跟父亲是家族联姻，两人虽然没多少感情，但母亲再怎么说也出身豪门，从小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
    这会儿听到常如冰的话，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瞪了一眼常文坚后，眼神里的情绪满都是：“你就这么教育女儿的？”
    这些年来，她跟常文坚各玩各的，真的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
    一不留神，孩子就被教育歪了。
    好在，如冰今年才十六岁，虽然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但常文曜和乔依之显然都没有追究到底的意思。
    那他们当父母的，就还有机会把女儿再教育的根正苗红。
    在去一中的路上，单又菡坐在常家的车子里，央求道：“我的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当时看到你们一家人和乔依之吃饭，我都懵了……”
    要知道，这是早饭，不存在什么请客的情况。
    这分明是乔依之昨晚住在了常家啊。
    常如冰到底是跟单又菡从小长大的，她还是小声说了：“乔依之是我大伯遗失在外的亲闺女。”
    ‘咚’的一声，单又菡撞在了车子天花板。
    司机都被吓了一跳，说：“两位小姐，不要在车子里打闹。”
    单又菡摸着脑袋，好一会儿来理解了这句话。
    ——乔依之居然是如冰那位传说中超厉害的大伯的亲闺女？
    要知道，那位大伯可是连常爷爷都得给面子的人啊。
    乔依之要是他亲闺女的话，那岂不是一飞冲天了？
    至于家族里辈分关系错乱的消息，常如冰暂时先憋在了心里。
    她到现在，还没有接受，家境一般般的乔依之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小姑姑。
    虽然，母亲和父亲一直强调让她接受事实。
    单又菡对此事很感兴趣，很想跟好伙伴常如冰仔细讨论这个身边现实版本的‘麻雀变凤凰’……不对不对，是‘丑小鸭’。
    单又菡觉得，‘丑小鸭’这个形容还是不贴切。人家乔依之本来也没落魄过啊，更是从来都很厉害的。
    只是家境从一个普通的台阶，一下字飞升到了豪门层次。
    但单又菡看着闺蜜脸色不太好看，也就没多问，挽着她的胳膊，换了个话题。
    乔依之则完全不知道这些，她更不知道常如冰对自己深深的敌意和嫉妒，源自于家庭的一步步熏陶。
    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估计也只剩下一句唏嘘。
    其实常如冰在学校里从来也没有当面怼过她，不然乔依之也不会在一幼、一小、一中十几年都对她没什么印象。
    所以，从头到尾，乔依之也没有针对过常如冰。大家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成不了朋友，但没必要成为敌人。
    乔依之从来不是主动搞事的人。但她也从来不怕事。
    李闻风一到教室，就感受到了乔依之的情绪，说：“心情很好？”
    乔依之点点头。
    李闻风笑着问：“有什么开心事，来同桌跟你分享一下。”
    乔依之挑了挑眉，卖了关子：“不说。”
    少女是标准的三庭五眼，不像电视上的明星那样，双眼之间间距很窄，五官紧促立体。
    她的眉眼是有些舒展开的，讲道理，好看归好看，但应该不上镜才对。
    可因为乔依之眼睛很大，完全把对于镜头来说那稍微有些宽的眉眼间距给抵消了。
    整个人凭空带了一股灵气，挑眉撒娇（大雾）的时候，无论说什么，都让人忍不住去无条件包容她。
    就算被拒绝，李闻风唇角还是扬着的，说，“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乔依之眼帘掀起，看向李闻风。
    “什么消息？”
    “语文报杯还记得吗？”
    乔依之点点头。
    “你进入复赛了，是咱们全校唯二的决赛选手之一。”
    乔依之眼眸里瞬间盛满了惊喜，她还真的没想到，复赛的通知下来的这么快。
    不过，一整个学校才只有两个人进入复赛，这个概率真的太低了。
    不过想想也是，语文报杯到底是全国性的竞赛，这不是从他们景宁市一个市区来筛选学生，而是从全国筛选。
    这么一算，两个进入复赛的选手，好像也不算少。
    感慨的同时，乔依之抬眸看向了李闻风，说：“同桌，我觉得还有惊喜。”
    这下轮到李闻风诧异了，“还有什么？”
    “另一个入选的，我猜是你。”
    女孩轻柔的嗓音刚传进李闻风的耳朵里，就听到教室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招呼声。
    “风哥，风哥，我给你买了鸡蛋灌饼，俩，够吃不？”
    不等李闻风给乔依之回答，他面前就摆上了两个饼子，鸡蛋和面饼的香味萦绕开来。
    夏诚说：“我说风哥，你今儿一大早来教室干什么呀？又不学习。”
    李闻风瞪着夏诚，目光足以说得上是死亡凝视。
    但夏诚完全没察觉到，还是说：“连饭都让我给你买，你说说，你到教室来能有什么用？之前都不见你来教室这么早。”
    李闻风那着饼子从桌子上越过去，单臂箍着夏诚脖子，那便立刻传来一声猪叫。
    “靠、靠，你这是恩将仇报。”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乔依之才想到，原来，李闻风是特意这么早来给自己说语文报杯进入决赛的消息的？
    想到这里，乔依之自己都有点愕然。
    四月的暖阳洒在她发丝、脸上，长长的睫毛像是给眼眸处遮了一个凉棚，完全掩盖住眼底的思绪。
    等到李闻风在外面吃完饭，回来后就发现乔依之已经把那份厚厚的英文文件给看完了。
    整份学习效率，真的特别高。
    陡然间，李闻风压力感倍增。
    于是他也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文献，开始阅读起来。
    而夏诚吃完东西上厕所回来，看到班里两个成绩比别人高出一大截儿的都在那里看书。
    整个人都惊了。
    说好的风哥不会早起来学习呢？！就他那种智商，都要早起一个小时学习的话，那么自己……夏诚同学流下了卑微的泪水。
    学学学！
    今早的早读是语文，包老师笑容比以往都灿烂，以至于大家看到他的笑，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活儿。
    不像英语老师那样刚踏进教室，立马就起到了让教室安静的效果。
    大家知道包老师脾气好，一个个都问到：“包老师，发生了什么开心事儿？”
    “可能是老婆生孩子了。”有人小声猜到。
    “我觉得咱们老包的笑容可比那个鲁班荣耀典藏皮肤的笑容还灿烂，肯定是有大好事儿发生了。”
    底下的学生们议论纷纷，包老师也不生气，只是耐心地维持着纪律。
    “大家安静一下，我现在先来宣布一件事儿。”
    “啥喜事儿？”
    “升职加薪，绝壁！”
    包老师说：“上次的语文报杯比赛，咱们班有两位同学直接进入了复赛。”
    “我靠，咱们就俩？！”
    “牛逼啊，到底是谁？风哥和乔神？”
    “闭嘴，我还感觉是我呢，那篇文章我真的感觉我写的可好了。”
    包老师也没给大家卖关子，直接说：“就是乔依之和李闻风同学，他们将会在今年四月底，在本省参加复赛。至于决赛，也就算是夏令营了，是在今年六月暑假期间。同时，还能去科大参观一番。”
    实验的同学们，这会儿还没意识到，所谓的夏令营、冬令营，都是那些顶尖大学为了给自己招徕学生才开放的。
    一般来说，参加这些，就等于一只脚踏入了某所大学的校门。
    有人问：“老师，那咱们全校多少个人进入了复赛啊？”
    讲道理，全班都有俩的话，全校至少也得十几个吧。毕竟全校六个火箭班，还有其他重点班和平行班呢。
    哪知道听到这句话的老包居然有些羞涩和不好意思，毕竟他想到了昨晚办公室其他老师们那羡慕的眼神洗礼。
    但包老师心里是真的骄傲，说道：“全校就俩，都在咱们班。”
    众人：“……”
    众人：“跪下了！！！”
    “风哥，乔神，求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