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陈礼教授自从上次问过自己学院本科生们到底是怎么进的清河大学后, 就对自家大学的招生门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除了保送, 就得考七百来分……这学校还有点人性吗？
    说实在的, 陈礼倒不是看轻乔依之, 觉得她考不到那么高。
    但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关心则乱。
    陈礼是真的太中意乔依之，不对，中意乔依之的天赋了。
    他觉得能独立补全一个残缺算法, 能独立改进大三学生专业课才学习的代码，这样天赋的学生真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陈礼想，凭借着小乔同学过人的天赋，自己再稍微引导一下。几十年后, ‘乔依之’这三个字绝对可以出现在光电学的顶尖大佬名目中。
    当教授、当老师的任务不仅仅是教书，更重要的是为国家培养栋梁。
    各个科学研究领域里面其实也分派系, 陈礼也见过那种看到学生天赋好就打压的教授, 甚至还把学生的研究成果据为己有。
    这么一想, 还是得把小乔同学留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所以, 陈礼教授不容许有一点意外发生。
    ——要是小乔同学高中毕业后没进清河, 他真的要惋惜一辈子。
    然而，高考这玩意儿, 意外情况真的太多了。有人紧张了作文跑题, 有人紧张的想拉肚子, 还有人一紧张就大脑一片空白。
    而保送的条件更加严苛，除了数学竞赛（cmo）进入国家集训队，不然就没有保送的资格。
    陈礼觉得自己必须给小乔同学留一条后路。
    他们这种上了年纪的人, 已经没有了年轻人那种脑子一热撸起袖子直接上的热血。
    他们考虑的范围很广，甚至每件事都要做好最坏打算。
    要知道，世界上的每一个‘绝对’，都不是全然的绝对。
    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哪个先来。
    陈礼也看过乔依之上次月考的成绩单，对乔依之的各科成绩和最后排名都很满意。
    但他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万一乔依之高考没考好怎么办？要知道，每年高考失利的学生并不在少数。
    如果有加分政策的话，乔依之依然可以轻轻松松进入清河。
    陈礼教授再后来跟自己学院教务处的老师聊了一下，询问怎么样可以不走学校那边，直接把学生收进来。
    光电学院教务处的老师有点懵，他觉得陈大佬这个思想有点危险啊。
    这是在挑战学校的权威啊。
    “陈老师，不行啊，现在的本科生招生不归我们管，都是由学校那边统一招的。”
    陈礼皱着眉，说：“我要招的这个学生天赋特别惊人，你看看她独立列出来的算法，老肖都列不出来，还得看她的分解步骤，这才看懂了。”
    正巧路过教务处办公室的肖孟昌：“……”
    听到同伴在背后diss自己，老肖不客气地推门进来，说：“我就觉得咱们这地界挺玄乎，一旦说人坏话了，绝对会被正主听到。老陈，你怎么解释。”
    陈礼压根没解释，说：“就小乔前一阵子写的那个算法，你说她天赋是不是拔尖儿的？”
    肖教授对于把乔依之招收近来这一点是跟陈教授站在同一阵营的。
    他立马点头：“是啊，只可惜她现在还在读高一。我听说咱们大学这本科生招生虽然卡的很严格，但校长经常说得把那些有特殊天赋的学生招进来，这位同学绝对符合校长要求。”
    教务处老师：“……”讲真的符不符合要求，这得让校长看吧。
    他换了一种思路给两位大佬教授解释：“咱们这万事都得有个敲门砖。以前也不是没有一篇文章就能直接保送进来的学生，如果两位教授推荐的学生有拿的出手的论文或者其他代表作，我倒是可以去跟校招生办的老师商量一下。”
    陈礼教授明白了他的话：“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吧？”
    “是。”
    等陈礼和肖孟昌走后，教务处老师心里叹了口气，免除高考直接保送的‘特殊通道’是那么好开的吗？
    在学校没有特殊指标的情况下，想要招生还得首先请示校长，批准后再给教育局提交申请，之后还得转到生源地的教育局。总之，这个流程麻烦到他们top3近几年来都没这么招收过学生了。
    直接用高考分数线和数学竞赛成绩作为标准招收学生不香吗？
    简单省力，还公平公正。
    不过，虽然教务处老师觉得强行开一个特殊通道有点太大张旗鼓，但陈、肖两位教授却都不是徇私的人。
    既然他们俩共同说一个学生好，那这个学生肯定有突出之处。
    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功保送，那就不是他一个普普通通教务处老师可以控制得了的。
    关于陈礼教授邀请乔依之去完善她之前构建的算法，并且用实验来印证这个算法的事情，主要目的之一肯定是为了乔依之能成功保送。就算没有保送资格，高考降分录取也很不错。
    虽然说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些算法本来就是由乔依之补全的。
    是她在印证算法时做的假设给了陈礼教授新的思路……现在陈礼想用乔依之之前的假设继续研究、写论文，那么不带上乔依之，就有点说不过去。
    但这个‘带’也分区别。
    像乔依之这次仅仅提供一个思路，陈礼原本只要在自己论文后面提到乔依之一句，感谢一下她就行。
    但陈礼教授专门来邀请她参加实验，让乔依之惊讶之余又特别感动。
    不过，从初步跟陈礼教授的交谈后，乔依之发现，陈礼教授这次带上自己，主要还是想让自己去给学校说‘降分录取’的时候可以硬气一点。
    乔依之：“……”她觉得自己不需要降分都可以考进清河。
    但陈教授都这么好心了，乔依之在衡量自己的能力后，斟酌着时间，最后答应了。
    她算了一下时间，主要的实验时间在七月，那会正好放暑假了。乔依之觉得自己可以帮的上忙。
    她的目的不是跟学校要求降分录取，而是充实自己，努力为科学进步，出自己这一份绵薄之力。
    话又说回来，乔依之不是本专业的学生。
    那么她在后续研究过程中，因为没有扎实的专业基础，就只能干些跑腿打杂的活儿。
    说实在的，这次论文的目标可是发表在《nature》子刊上啊，高中生在实验期间帮点小忙可以，但要说帮大忙……那是真的不够格。
    不过，再怎么说，如果乔依之在这项研究上什么忙都帮不到，陈、肖两位教授也不会专门带上乔依之的名字。
    因为那就是学术作假了。
    乔依之想，自己在光电领域研究方面确实没有很专业，但她可以学啊！上辈子，她的学习能力可是吓到过不少人的。
    她觉得在自己喜欢的研究领域，只是打打下手，真的不符合她的风格。
    乔依之当时甚至给两位教授打包票：“我会恶补知识，努力不拖后腿的。”
    然后两位教授嘴上给她喊着‘加油’，实际上还是自己去研究实验步骤。
    乔依之：“……”
    这幅画面像极了小孩子给爸妈说‘我以后要赚大钱买大房子孝敬你们’，然后爸妈给了孩子一个小皮球说：“好啊，那加油哦。不过你现在还是先去玩去吧。”
    这次，跟姐姐通过电话后，乔依之更加坚定了自己得赶紧走上学术研究道路的决心。
    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因为上辈子的自我封闭，乔依之的心很小，这辈子回来她的首要目的就是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姐姐、两位爸爸、妈妈，还有李闻风和身边很可爱的同学老师们。
    而乔依之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暂时还保护不到爸爸妈妈们。
    但是对于保护姐姐，她还是可以出点力的。
    正是因为经历过上辈子，乔依之知道网络上的键盘侠们有多可怕。
    仅仅只需要一部手机，或者一台电脑，他们披着马甲，在网络上重拳出击。
    基本上每个明星，都被扒出来过黑料。也都有无数的黑粉在谩骂、侮辱他们。
    当年因为相貌而飞速爆火的乔依兰也不例外。
    因为她火的太快，可能也挡了不少人的路，骂她的人就尤其的多。
    当年的小乔依之每每在晚上看到这些消息，都会给他们怼回去。但黑粉那么多，她一个人根本怼不动。甚至还被黑粉们追着骂。
    因此，这辈子的乔依之，选择先提升自己的分量。
    当她是人微言轻的小透明时，黑粉们随随便便追着她骂；但若是她是国家重点保护的青年学者呢？
    那时候她再给姐姐站街，那些无脑黑们再过来用污言秽语谩骂，那么可能会受到国家的制裁。
    这倒不是说人不能在网络上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那些无脑黑跟正常人不一样，一般情况下，他们上来就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句‘nmsl’，或者满口生殖器的叫骂。
    你不理他他说你怕了；你理了他他说你心虚，这会儿出来解释了。
    对于这种人，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永远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乔依之想到这里，原本打算去花园散散步的乔依之直接坐在了电脑前，把陈礼教授发给自己的各项文件打印下来，开始仔细研读起来。
    常文曜从公司回来的时候，乔依之已经在一楼沙发上等他了。
    但却不是专门一心一意在等他，而是一边等，一边看手头的那一摞文献，看到比较重点的地方，还会用荧光笔做出记号。
    常文曜从门外进来，入目便是亮堂的跟白天一样的客厅。
    原来张姨见乔依之收到先生电话的时候，要在一楼等他回来，但小姐还放不下学习。张姨便只好尽力调亮客厅光线，不然就太伤眼睛了。
    乔依之听到脚步声，从一堆文献中抬起头来。
    因为在家的缘故，她没扎马尾，也没穿校服，而是穿着宽松柔软的居家服。
    稍微有些散乱的发丝垂落在肩膀上，看起来柔软又无害。
    张姨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都要被小姐萌化了。
    就在她打算上前夸一夸小姐的时候，看到先生弯腰拿起小姐随手放在沙发上的a4纸。
    再然后，两人就说起了孤子的运动轨迹，还有浅水波动力学方程……
    张姨默默收回了自己抬起来的脚，她觉得此刻像极了初二那年数学课上的自己。
    就是捡一支笔的功夫，就再也听不懂数学课了。
    至于为什么小姐能跟先生讨论到一起，张姨对此丝毫没有疑惑。
    毕竟先生当年可是高材生，小姐遗传了先生的基因，自然也是大佬。
    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层次相当的人的共同语言能更多一点。
    乔依之见父亲好像还记得当年所学的知识，把自己看文献途中不太懂的点问了出来。
    亲爹有些能解释的清清楚楚，但还有些知识点在当年不算重点，是最近十几年才有了突破性进展的，这些知识常文曜就不太懂了。
    乔依之对此已经很满足了，说道：“神仙爸爸！”
    常文曜听到她这句话，只觉得办公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有了闺女的鼓励，整个人仿佛更有活力了一样。
    吃完饭后，乔依之回卧室把重要的点整理起来。便于自己以后巩固复习。
    至于还有些理解的似是而非的东西，乔依之原本都打开电脑，准备给肖孟昌教授发邮件询问了。
    打开邮箱的一瞬间，乔依之突然想到，自己身边除了爸爸外，不是还有另外一个大佬么？
    ——李闻风。
    李闻风说根据他自己的‘预知梦’，十年之后他将会是陈礼的学生之一。
    等他读到博后的时候，已经开始自己独立设计实验步骤，做一些研发型的分析了。
    李闻风说得比较谦虚，“陈老师手下有很多大佬，我在其中很普通的一个。”
    他不加最后这句话也就算了，但他既然加了，乔依之猛地想到上辈子有次自己跟陈礼教授一起去开会。
    因为那次是去国外开会，得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国家对这些顶尖科学家们待遇很好，直接用了专机，按照学术地位和年纪综合排座位。
    乔依之凭着顶尖大佬的学术地位，坐在了年逾古稀的陈礼教授身边。
    那会儿飞机还没起飞，有人见到陈礼后，赶紧跟他打招呼：“陈工后继有人啊，四弟子武仞教授现在已经稳坐咱们学术圈的第一把交椅了。”
    年迈的陈教授摆摆手：“哎，我还有个小五呢，他天赋也很好，不输于小四，只可惜他喜欢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乔依之当时不太喜欢八卦，虽然跟陈礼一路上位子相邻，但却没有问‘小五’的任何事情。
    现在看来……李闻风可能就是当年陈工口中的小五了。
    乔依之跟陈教授接触这么久以来，且不说陈教授脾气如何，乔依之只觉得他为人特别诚实。
    说话从来不夸大，有一说一，没有就说没有。
    所以，能被陈礼教授时常挂在嘴边，那么李闻风的学术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
    乔依之自己不懂的点圈出来，拍了张照片发给李闻风。
    李闻风那边很快就显示正在输入中……
    但是过了五分钟，正在输入中没了，消息却还没过来。
    大概又过了五分钟，夏诚发来消息：“乔神，我们还在上自习呢，刚刚风哥手机被没收了，让他明天找教务处主任拿。”
    乔依之：“……”
    乔依之说：“替我向风哥说声抱歉。”
    虽然乔依之嘴上说着抱歉，但真正的歉意却被这很校园气息的事情冲散掉了。
    这会儿，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上辈子的乔工，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一学生。
    乔依之心道：把两端脑电波的融合，当作是预知也未尝不可啊。
    彼时，乔依之仅仅以为只是很普通的‘学生在晚自习的时候看手机，被老师逮住没收手机’的故事。
    哪知道，真实事件的发展永远比小说上写的要精彩。
    事情要从看管住校生晚自习的老师收了李闻风的手机开始说。
    当时时间大概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
    八点四十七分，包老师给李闻风打了电话。
    是这位收了李闻风手机，让他明早去跟自己教务处主任要，还让他在外面罚站十分钟的老师接的电话。
    这位老师姓赵，是文科班的最严厉的政治老师，没有之一。
    老包电话一通就给‘李闻风’说：“刚刚文科那边的教务处齐主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这次政史地三科都是满分，全年级只有你和依之是满分。齐主任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咱们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文理分科了，你应该还是留在咱们理科班的吧？”
    赵老师：“……”
    他原本没想着接学生电话，但李闻风手机里原本给包老师电话的备注姓名是‘包老’。
    被老包看到后，勒令他改成了‘班主任包老师’。
    赵老师看到来电显示，手忙脚乱之余不小心点了接通。就顺势听到了这么一段话。
    赵老师沉默了好几秒，那边‘喂、喂、喂’了几声，包老师自言自语：“没有信号吗？”然后他自己就挂断了电话。
    赵老师迅速用目光锁定了站在自习室外面的李闻风。
    完全忽视了旁边悄悄给他传达乔神消息的夏诚，先是把手机还给了李闻风，说：“我看你成绩挺好，应该也不是故意玩手机，同学问你题目……这、帮助同学是符合当代年轻人社会观和价值观的。手机我就不交给你们教务处主任了。”
    李闻风：“……”
    夏诚第二天一大早跟着李闻风一起到教室，那会儿教室里只有乔依之和他们俩。
    夏诚胆大的忽视了李闻风已经快黑的脸色，一个人分饰两角，把昨天晚上在楼道里的事情演的……特别逼真。
    “哈哈哈，符合社会观和价值观，真的把我唬得一愣一愣。”
    夏诚笑到，“乔神，你不知道，最后这位老师拉着风哥说了大半个小时，自习都结束了，宿管大爷上来喊人了，那位老师才走的。”
    乔依之心想，实验中学的老师真的都很可爱啊。
    但是当她自己被这位政治老师和另外一位监考过他们考场的地理老师叫过去谈话，一谈就是一节体育课时间的时候，乔依之终于体会到了李闻风今天早上黑脸的原因。
    无他，政治老师这个辩论的能力，简直让她都差点心动要转文科班了。
    两位老师从经济基础讲到上层建筑，从板块运动讲到温室效应……真的能激起人想要研究这些的兴趣。
    乔依之出了文科教学楼后，第一回觉得，文理分科好像不那么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