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 118 章

    工作人员这句话着实不客气, 他一看到乔依之和李闻风临时证件上的年纪, 就认定他们的成绩是别人代答题所得的, 而他们俩本来, 肯定就是来‘捣乱’的。
    李闻风纵然脾气不错，但听到别人这么说乔神，他眯起眼，打算直接反击：“代答题？你有证据吗？”
    哪想到乔依之这边更不客气, 她指着登记桌面上那本光电学期刊，说：“这本第36页是陈礼教授发表的对孤子运动的另一种算法和理解，如果你是学光电的话，你应该知道这个方程……”
    说着, 她从自己书包里拿出笔，撕下来一张纸, 十几秒就写下一个变形算式。
    乔依之看着工作人员, 说：“这就是陈礼教授最后得出来的结论。”
    工作人员虽然带着工作牌, 但也是本学院的学生。
    他对乔依之写的这个算式只能做到一点点眼熟, 却分辨不出来对错。
    但光是那一点点眼熟, 已经证明乔依之不是瞎写的。
    于是他迅速的拿起那本纯英文杂志，翻到36页……再往后翻了两页, 果然, 陈礼教授的出来了一个‘conclusion’。
    一时半会儿他理解不了那段蕴含很多专业词汇的总结, 但这不妨碍他看清楚最后那个算式。
    ——跟面前这个小姑娘写的一模一样。
    工作人员因为太过震惊，喉结耸动一下，他吞了口口水, 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啥。
    李闻风见工作人员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他从乔神手里拿过笔，在乔依之写出来的算式后继续变换形式。
    两分钟后，最基础的潜水波动力学方程就被逆推了出来。
    李闻风眼帘一掀，视线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张扬。
    “请问，现在可以确认我们不是进去捣乱的吧？”
    工作人员自然是知道最后那个身为基础公式的结果，但那一步步的逆推，简直就跟钢琴大师表演时的花样炫技一样，让人眼花缭乱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服。
    公务人员被李闻风话一提醒，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两位学霸大佬请进。”
    说着，他带着两人进去，给他们指各自的位子。
    乔依之在第一排，而李闻风则在第六排。
    最后，工作人员态度诚恳的解释：“两位很抱歉，主要是在你们之前有个同样十几岁的小孩子来捣乱，我这才误会了……真的很抱歉。”
    乔依之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她客气回答：“没关系，你们工作也辛苦了。”
    工作人员可能也是第一回见到年纪这么小、被误会后态度还很和气的大佬，他很想再问问两人是哪个班的，最好能加个好友。
    但乔依之说完已经往自己的座位那边走去，他也只能讪讪的回到门口，继续工作。
    周良策教授来的时候，见有好几个学生围在礼堂门口。
    听传过来的那些只言片语，感觉他们好像在讨论学术问题。
    对这一点，周老很满意。他最喜欢的就是勤奋的敢表达自己意见的学生。
    那群学生中有此次组织这次学术讲座的院学生会主席，看到他后，立刻过来迎接。
    周老心情不错的问了一句：“这是在讨论什么？”
    学生会主席说：“一个同学写的逆推式……”
    同时，他把那张纸双手递给了周老。
    周老看到第一行后，申请略带思忖，他目光凝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说：“这不是陈老师五月发的那篇论文最后的结果吗？”
    学生会主席没接话，他还只是个大三学生，最近忙着组织各项活动，没来得及对所有前言论文做扫读。
    不过，周老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他看着那几行逆推，从其中大胆的思维跳跃，到借用陈礼教授的假设的讨论，都让他眼前一亮。
    周老语气中满是欣赏，当下就说：“不错、不错！这是谁写的？”
    花颖这时候也在场，但她也只是过来跟大家一起过看这个逆推过程，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只有最开始作为工作人员的那个男生知道所有情况。
    他见大家沉默下来，赶紧开口解释：“周老师，这个是此次听讲座的同学写的，他们已经坐进去了。”
    周老听到这话也没细问，只是笑着说：“你们科大这届学生不错，出人才！”
    众多人跟着周老一起进去，他们之所以站在门口，也仅仅是为了在周老面前刷个存在感的。
    毕竟面对这样的大人物，能被他们随口指点几句，也是极好的。
    只有负责登记的男生依然坐在门口。
    他现在比刚刚更加震惊，之前好歹还可以说那两个十六岁小朋友比自己水平厉害。
    但现在都被周老夸是人才了……那就是真的强啊。
    在座除了第一排最中间几个座位是专门留给学院老师的外，其他都是系统随机排的。
    比如乔依之现在坐的就是一个‘黄金位置’。
    因为她旁边就是科大光电学院的教授们。
    能坐到科大教授的位子上，大佬们不仅科研给力，就连时间观念也很给力。
    纵然这会儿距离开讲还有二十五分钟，大佬们就陆陆续续的到了。
    讲座两点钟开始，乔依之和李闻风是一点零五分来的，现在刚过半点没多久，乔依之旁边的座位上就有人了。
    乔依之看了眼他桌前的铭牌，刘斌。
    她还仔细思考了一下，确定自己上辈子没怎么拜读过他的论文。
    不过这也不奇怪，乔依之上辈子研究领域不是光电，认识的大佬少也很正常。如果不是做到像陈礼教授那么出名的地步，乔依之恐怕也记不住。
    不过，这位叫刘斌的大佬倒是很健谈。
    他旁边座位上的老师没来，刘斌就主动跟乔依之打了招呼。
    刘斌和蔼的笑着，问她：“你知道今天讲座的主题是什么吗？”
    乔依之很坦诚地回答：“不知道。”
    今天之前，她一直都在准备语文报杯决赛，花颖学姐知道她很忙，也就没来打扰她。
    再加上乔依之又不是本校学生，消息闭塞，自然对此不太清楚。
    刘斌失笑，说：“不知道讲座内容，也没提前做准备，就敢来听周老的讲座啊？”
    周老是科大的杰出校友，他的脾气大家基本上都清楚——面对高考努力完、进入大学就开始混日子的同学，周老那是恨铁不成钢，能把人骂道无地自容，然后再绝地反击、奋发向上。
    但相对的，只要你表现得优秀，那么周老绝对会力捧你。
    ——据说近五年周老已经给斯坦福、普林斯顿和耶鲁推荐了二十二名拿着全额奖学金直博的科大本科生了。
    对于一心想要走科研路线的学生来说，周老简直就是大家的伯乐。
    因此，这次前来听讲座的门槛才会设置的高一点。
    学院领导们也想让周老看到科大学生身上的风采，然后多捧捧自家学生。
    毕竟这可是一飞冲天的机会，自然得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乔依之听到刘斌教授的问话后，她赶紧环顾四周，只见大家手上都拿着打印好的资料，有些学生还在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乔依之沉默了一下，她承认，自己这回确实托大了。
    刘斌老师把自己打印出来的资料给乔依之，说：“你先看吧，在讲座开始前，不会的可以问我。”
    乔依之赶紧道谢。
    刘斌笑着说：“你们也快期末考了，这段时间得好好复习，我理解你们。”
    乔依之心想，是哦，过几天回学校后还有期末考。
    于是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始仔细看这篇纯英文的论文。
    乔依之本来阅读英文的速度就很快，尤其是这篇论文其实跟之前陈礼教授发过来的还有点点重合。
    于是，她读的就更快了。
    至于那些算法和实验过程，乔依之想，幸好自己之前参与设计了一部分实验，不然也没办法在没有实物的情况下这么快理解。
    在一点五十五分左右的时候，乔依之就看完了通篇五页左右的文章。
    但其实里面各种成果图和参考文献大概占了两页，真正要阅读的词汇也不算很多。
    乔依之着重看了这篇文章的实验流程和结果分析，看完后把文章还给刘斌教授。
    “谢谢您。”
    刘斌淡淡点头，拿过后继续跟身边的另一个老师交流。
    很显然，他并不觉得这么短一会儿，乔依之能看懂这篇英文文献。
    周老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直到一点五十九分，他才关上礼堂的门，举步走上讲台。
    操着一口发音标准的英文，说：“各位在场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我是周良策，你们的老学长。”
    礼堂音响把他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大家开始鼓掌。
    “周老师好。”
    “周学长好。”
    在场大家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也都用英文回答的。可见，学生们的底子还是挺高的。
    周老是个不怎么在乎形式的人，他叫停了大家的掌声，开口就是：“大家把文献拿出来，我先给大家讲我为什么要重新开始研究孤子。起因是我实验室孤子跑出来的数据出现了偏差……”
    乔依之听着周围悉悉索索掏文献的声音，自己只能拿出本子，翻到空白页，等他继续往下讲。
    幸好周老不怎么看大家的笔记，他只是喜欢随便点人起来回答问题。
    周老单单讲述这个原因，就讲了二十多分钟，不过乔依之也跟着做了不少笔记。
    在这个期间，他还点了几个人起来回答问题。
    问的题目还不简单——传统与现在做对比，该怎么打破传统？
    幸好在场都是学习不错的大佬，大家有惊无险的都能说出一点门道来。
    就算不全对，但周老也还算满意。
    后面，周老师开始讲述他怎么设计的实验。从萌生想法到实验步骤的确立，他都很仔细的讲解了出来。
    时间过了一个小时的时候，周老师停了下来，用华文说：“给大家五分钟时间去卫生间，回来继续。”
    乔依之没有去卫生间，她觉得周老说的设计灵感给了她一点启发。
    她正在努力的整理刚才的笔记。
    旁边的刘斌教授原本觉得身旁这个长相乖巧的小姑娘没有做一点前期准备，这次听讲座肯定就是来‘陪太子读书’的。
    哪知道她纯英文的笔记做的特别六。
    从灵感来源，到逻辑思路，她都在笔记中用流程图标注出来。
    周老在台上喝水，也看到了正在奋笔疾书的乔依之。
    虽然乔依之没注意到他，但周老还是满意地点点头，他最喜欢勤奋的学生。
    主要是天赋挂的学生真的太少了，可遇而不可求；与其追逐那些几年都逮不着一个的天赋学生，还不如多培养一些勤奋型的学生。
    因为这个小插曲，第二节讲座刚开始的时候，周老就把乔依之叫到讲台前。
    “来，你上来给大家讲述一下在灵感和逻辑思路都有了的情况下，该怎么设计实验步骤。”
    底下同学原本见周老叫人上去时还有些担心，毕竟在自己座位上丢洋相跟在讲台上出丑……那层级，真的不可同日而语。
    哪想到周老就提问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
    ——直接对着论文上的实验步骤念不就好了吗？
    只有刘斌和李闻风知道，乔依之同学没有现成的实验步骤。
    刘斌原本想把自己那份打印下来的文献给乔依之，但这会儿乔依之都站在讲台上了，整个礼堂一百多号人盯着她。再有什么小动作未免就显得太刻意了一点。
    迎着刘斌教授稍带歉意的目光，乔依之微微有些不明所以。
    她给周老点点头，然后从周老刚讲述的逻辑开始分析步骤。
    乔依之同学的英文发音标准到大家怀疑自己在听bbc的广播。
    她先梳理了一遍上节讲座中周老讲述的逻辑，然后在黑板上列了一个大概的实验流程。
    乔依之转过头，面对着所有人，她思考不怯场，而是认真地解释道：“这是初步设计。”
    就跟她出来参加语文报杯前几天在教室里写的初步实验步骤设计是一样的方法。
    然后，乔依之挑出了一根彩色粉笔，在结果上画了一个圈，说：“这是大概设想到的结果。现在，我们为了让结果更有说服力，需要用到一系列算法推断。根据这个算式，我大概想出了两个理论……”
    说着，乔依之直接把算法写在旁边。
    然后她就开始推导了……
    “逆推的话……”因为这会儿她距离讲台上的话筒有些远，声音便有点小，周老直接把话筒拔下来，站在乔依之旁边，这样能让她的声音传遍整个礼堂。
    “谢谢老师。”
    “不用客气，你慢慢讲，别紧张，很好。”
    乔依之先推了第一个，推算过程直接占据了大半黑板，她说：“这样子推算是可以得到我们的初始实验结果，因此，这个思路是正确的。然后我们来看第二个……”
    她擦去了第一个推算过程，第二个推算占据的面积更大一点。
    乔依之说：“这样子有两个结果，虽然其中一个是我们想要的结果，但另外一个的不确定性更大一点。因此，为了实验步骤更加谨慎，我们应该选择第一个理论。”
    这样，乔依之就逐渐完善了实验步骤。
    虽然没有周老论文中写的详细，但大概步骤她全都说对了。
    最后，乔依之说：“如果还想继续研究，可以用第二个理论来重新设计完全不一样的实验步骤，这样说不定还有新的发现。”
    她一个人讲了半个多小时。
    讲完的时候，周老带头鼓掌，台下所有学生也跟着鼓掌。就连第一排的老师们都开始由衷的赞赏这位小姑娘。
    周老没让乔依之立即下去，而是说：“这些都是你之前看论文都推导的？让我看看你的笔记。”
    乔依之：“……”
    乔依之：“？？？”她没写笔记啊……
    笔记里都是上节讲座的内容，再往前翻就是语文报杯的文章赏析了。
    周老翻过后，脸色僵硬的可怕，台下静悄悄的，虽然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位大佬笔记里写了啥，但肯定是很精彩的算法分析。
    不然周老不会是这种脸色。
    有人甚至在心里想：这位看起来年纪超小的小姑娘可能要被周老推荐去顶尖大学了，必须全额奖学金直博啊。
    不过，小姑娘也是真的牛逼。
    周老看着那一点算法都没写的笔记本，蓦地想起讲座开始前他在门口看到的那个简单逆推式。
    想必也是出自这位小姑娘之手。
    周老只觉得喉咙有点干——他之前想的是啥来着？想的是自己得收勤奋的学生当徒弟，因为天赋挂的学生可遇而不可求。
    现在面前这位，简直就差把‘天赋挂’现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