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年年有鱼

    雪山洪其实是不抱希望的，带河都结冰了，其它池塘里都有冰，那个小水塘子难道能免得了？又不知塘底下是虚是实，那才是最危险的！他上次用竹竿往下插，根本都探不到底来着。
    雪丫丫拿了雪里二手编的竹编捞网，有些长，造型不是很美观，但聊胜于无！雪丫丫还伸手用力扯了扯，雪里二有些紧张，但出乎意料的，也并没有扯散架。
    鉴于外面冷，雪云云他们并没有跟出去，肖美娘不允许，天寒地冻路滑，一个不小心掉水里可怎生得了？至于雪丫丫，肖美娘也不放心！
    雪丫丫小手一挥道：“俺奶，放心吧！俺就在旁边看一下就回！”
    小水塘里果然结了冰，让雪山洪和雪里二高兴的是，虽然冰薄，但鱼还是冻住了，且比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少。雪里二看到鱼和塘子的时候抓了下脑袋道：“这里以前不是条小路吗？”
    雪山洪点头，躲鬼子那时，这条路他们走的也不少的。可后来——后来为什么村里人不从这走了？
    雪山洪脑子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同样想不起来的还有雪里二。雪丫丫想起雪山洪初次往这条路拐弯的时候，仿佛相关记忆被下了禁制一样的，心里有些警惕。
    “俺爷、俺爹，不下水，捞近的！”
    也亏她讲话溜得很。雪山洪看她奶气的脸上一派紧张，心下也警惕了起来。和雪里二用竹子绑了个长石头，在冰面弹捶。很快，有些带鱼的冰块就散落了下来，有些鱼还动了起来！
    雪里二与雪山洪合力，拿绑了长竹子的竹编网去捞，一边捞，雪山洪一边道：
    “老二，下回编短点！”
    这也太长了，拖拖拉拉的！
    雪里二有些委屈，雪丫丫偷笑，到底是亲老子，她还是还了他清白：
    “俺 爷，是俺要的，不怪爹！”
    她本想着下在水里来着，倒是忘了这里水浅，弄了个长的，画蛇添足了！
    雪山洪：……
    亲儿子亲孙女，还能怎么滴？
    眼见着捞了不少鱼，雪丫丫伸手数了数，一、二、三……九条！
    看着还在捞鱼的爷爷和亲爹，她下眼皮子突然跳了起来！
    “俺爷、俺爹！俺们回家！”
    雪里二还要捞，见小女儿严肃的小模样，不由的看了下雪山洪，雪丫丫道：
    “俺们快回吧，东西不要了！”
    眼皮越跳越厉害，她心里发慌！
    雪山洪立刻道：“听丫丫的，俺们回！”
    雪里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习惯听话的他立刻扔了手里的网子，拎着装鱼的篓子就走，雪山洪眼皮子也跳了起来，他迅速抱起雪丫丫就往回走，不过四五步，他们之前站的地方突然往下坍塌……
    雪里二虎目圆怔，但长时间在山林的经验让他脚下没有丝毫停滞，雪山洪更是头都不回。
    雪丫丫则是屏住呼吸，眼见坍塌的面积拉长，坍塌的地方下陷，她在雪山洪的肩膀上被颠得直点头！
    直到后面没了动静，雪山洪才停下，转身看去。他的身高比雪里二也不差多少，看得当然清晰！
    如果他与老二没有离开，那他们势必会沉下去，小水塘下沉，以他眼见的深度，他们很大可能是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他看了下老二手中的鱼，后背一身冷汗！
    祖孙三代刚到家门口，雪丫丫眼尖的看见林正英拎着条鱼从东迎向而来。
    雪山洪奇道：“正英是要到俺家？”
    林正英咧嘴一笑道：“俺早上去带河了，在河边捞了几条鱼，俺妹惦记着丫丫妹，非让俺给送来！”
    雪丫丫一惊——林福宝？
    她在知道自己的原身是书里的恶毒女配后，就一直想方设法的躲着女主，奈何女主总是“妹妹妹妹”，她不解，心底还甚为惶恐！但这鱼——她看看雪山洪，雪里二跟林正英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进院子，林正英鼻子抽动，疑惑的看了眼他们，还闻了闻自己身上。
    雪山洪也不避，直接道：“俺们家去了另一边，运气不错，也捞了些鱼，不过没看到你们。”
    林正英疑惑的看向他们，以他满庄跑遍的记忆，西边去带河可要绕过小山岭，有劲没处用了？现在就回来，那是几点去的呀亲娘！
    “俺们回来直接上山看看套子，可惜没套到跑的！”
    这个解释倒也合理，林正英被他一岔，想着他们身上的鱼腥味可能是之前染上的，遂不好意思的将手里的鱼提高：
    “那俺这鱼……”
    他看到了，雪二叔家盆里的鱼可比他的大！
    肖美娘他们闻声出来，此刻已经知道林正英的来意，心下有些感动，乐呵呵道：“这可正好，跟你二叔他们逮到的鱼可不一样呢！”
    林正英的是条青鱼，雪里二他们带回来的有鲫鱼，有黑鱼还有鲢鱼和一条青鱼。
    肖美娘感激的接下林正英的鱼，白秀英道：“正英啊，你家里缺啥鱼？”
    林正英有些不好意思，他家里的鱼都没有雪二叔家的鱼大呢！好像他来是占便宜似的！
    雪朵朵看他的憨态，好奇的看向奶奶。雪丫丫虽然奇怪林福宝对自己的热情，但人家对她一分好，她势必要还一分。目前不知是什么缘故，但有来有回才是做人的道理。
    她两只手指对了下，指着大木盆里的一条大黑鱼道：“给福宝！”
    肖美娘习惯了小孙女在外人面前扮憨，应该是雪家人都习惯了，所以肖美娘接过雪丫丫的话自动翻译道：
    “丫丫也想着她福宝姐姐呢！”
    拽了把稻草绕了绕，从鱼嘴穿过，对林正英道：“正英啊，还得辛苦你把这条鱼带回去，顺便替俺家丫丫谢谢她福宝姐姐惦记啊！”
    彼时被迫送走草鱼的林家人，有些心气不顺的看着正乐呵呵的林福宝，奈何祁英积威深重，谁也不敢对林福宝口出怨言，少吃一口鱼肉不会死，得罪了家里老太太日子会很难过，有气憋着！
    林福宝则是娇娇的靠在祁英身上：“俺 奶，妹妹会吃鱼吗？”
    祁英帮她顺头发的手一滞，她实在想不明白雪家那小丫头在自家孙女身上施了什么法术，怎么自家福宝有啥好的都想着那个小丫头？！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自家的福宝自家疼，她可见不得自己乖孙一脸愁容满面的样子！
    刚要出言安抚，就听二儿媳祝英道：“咋可能不喜欢！雪家白得了一条鱼，又是今晚上，那可是好兆头，不得欢喜疯了！”
    话是笑着说的，眼睛却是不以为然的！她娘家还没有呢，除夕晚上有条鱼那是多好的兆头啊！偏自家小侄女胳膊往外拐，要送给雪家那个非亲非故的小丫头，自家公婆竟也由着她！
    祁英心中也是有些不痛快的，但那点不痛快瞬间就有了出气的方向。她火力全开道：“欢喜疯了也是该的，谁让俺们福宝喜欢！俺不怕告诉你们，别以为俺和你们爹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也不想想，今年要不是俺们福宝，家里哪来的这些鱼！别给老娘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个的，倒在老娘面前使上心眼子了！”
    林正球拽了拽亲娘的衣服，他们也跟着大哥和妹妹去了，但那鱼跟长眼睛似的，只有妹妹到的地方有，他们弟兄几个，别说捞到一条了，那是连鱼影子都没瞄到。这话他回来也悄悄跟祝英说了，祝英本也知道自家侄女有福气，但也不认为能有这么大的福气。她要是敢信，那这叫什么——天公送鱼？
    难不成她那侄女还是天女下凡不成？！
    她心有不服，奈何老太太火力太猛，自家男人也在一边虎视眈眈，接触到自家男人 林立柱的眼神，祝英一下子就清醒了：“俺娘，俺哪有其他心事！这鱼都是俺们福宝看到的，俺们能吃都是沾了她的福气，那当然是她愿意给谁就给谁！俺就是羡慕雪家那小四丫头入了俺们福宝的眼！”
    祁英听到这解释，不管是不是真心的，嘴上倒是不再敲打——老二媳妇平时还好，就是有些向着娘家。这也不妨事，只要她拎得清哪头才是最重要的就行！
    她正想哄哄自家宝贝孙女，大孙子林正英一路喊着”俺奶！“，一边气喘吁吁的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条六十来公分的大黑鱼，她忙问道：“哪来的？”
    “丫丫说要给福宝的！”
    林正英累巴巴的把鱼递给了来接的二叔，就听林立柱道：“好家伙，得有小六斤重！”
    林家孩子们都围过来，这鱼可不小呢！倒是林立强和林保怡互看了一眼道：“俺 爹，雪叔家哪弄来的？”
    林正英正喝水，急道：“山洪爷说是在带河逮的，但俺们早上没看到他们家人啊。”
    “这可比咱家送过去的大多了，咱这是赚了！”
    林正雄嚷嚷道，脑门子被王小彩拍了一巴掌：“说的什么话！”
    她是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但就是觉得二儿子这说法不好，传出去得多难听啊！
    林福宝已经开心起来，仰头对祁英道：“妹妹真好！”
    祁英心里有些吃味，对林正英道：“是谁要给你的？”
    雪丫丫那小丫头跟个小木头似的，能想得出来给鱼！
    林正英道：“丫丫妹妹给的！”
    说着将当时的情景给学了一遍，林福宝直拍小手，祁英为这双向奔赴的？感情？姐妹情？哎哟，随便什么情，总之祁英女士很无语，但鱼肉多，很不错！
    雪家，肖美娘看着这些品种不一的鱼奇道：“这鱼怎么能一起逮到的？那水得有多深啊？”
    雪丫丫这才惊觉，按理：青鱼生活在水的下层,主要吃螺、蚌等水底动物；草鱼是生活在水的中层,主要吃水生植物的茎和叶.鲢鱼生活在水的中上层,主要吃浮游植物；黑鱼喜欢栖息于水草丛中,或潜伏于浅水的水底。
    那个小塘子，在坍塌前分明并不深，且塘底也没月多少水草螺丝，这鱼，太不合常理了！
    然则，再不合常理，鱼就在眼前，难道放着不吃？
    雪山洪做主，挑了两条差不多大的鱼让雪里二给雪山林和雪山林家送去。剩下的，他看了看雪丫丫又看了眼肖美娘，肖美娘看了眼灶房挂着的咸鱼，也有些头疼。
    雪丫丫用手点了点木桶里的黑鱼、青鱼和鲢鱼：“这个俺们自家吃，其他的换东西！”
    白秀英看着机灵的小闺女，乐得上前抱着她一顿揉，雪云云雪朵朵跟着笑，雪千言和雪小小一边笑一边看鱼——酸酸辣辣的，很好吃的！
    林家送来的草鱼，混着其它的三条鱼，被庄里的毛氏、连二奶奶等分别买下，主要就是图个兆头！
    雪里二送鱼回来时，雪山林家回了只兔子，雪山木家回了半斤麻花，其实也就几根。但肖美娘仍是乐呵的全接了下来：“不管人回什么，这是人家的心意！”
    雪小小道：“丽丽家大方，给了只兔子呢！晚晚姐姐家小气，就这么几根！”
    雪朵朵看傻子一样的看向三妹，肖美娘道：“兔子俺们三家勤着点都能逮，这麻花可不一样！”
    她拿了一根，掰成小块的分给孩子们，雪千言接过就放嘴里，牙齿磨着还从嘴角流出了口水。雪丫丫嫌弃的转过脸，将她的那份直接塞到雪山洪嘴里：“俺牙疼！”
    雪山洪又感动又骄傲的在其他三人的注目下嚼碎吞了下去：“真香！”
    “真香！”
    跟着感叹的还有雪小小。
    肖美娘道：“那当然香！又是白面又是糖，还费油！”
    雪朵朵点头道：“那是比兔子精贵！”
    雪小小道：“那是晚晚姐姐家大气！”
    雪云云拍了下三妹的后脑勺：“大气不大气的，心意最重要！”
    他们可都知道的，雪山林家因为雪里柏媳妇朱氏生病拖了几年，家里毕竟不如雪山木家。说来，雪山木、雪山林才是亲弟兄，跟雪山洪只是堂兄弟。且雪山木和雪山林的妻子还是亲姐妹，大小秦氏。可这人啊，一起过苦日子时还能互相帮衬，一家富一家穷了，难免会有些多心。雪山林家，因二儿媳朱氏久病而亡，日子到底不如雪山木家来得殷实。
    其实，三家雪日子，要雪山洪说，与庄里人比都不错，就看跟谁比就是，又能种地又是上山的，哪里能差得了？不过是闲心大了。
    等鱼上桌，雪小小看着整只的红烧青鱼道：“这不一样啊！”
    不仅不一样，她上筷子前，白秀英赶紧拦截：“今个可不行吃鱼！”
    几个孩子都傻了眼，只有雪丫丫淡定的吃着鸡蛋羹。
    肖美娘道：“这鱼啊，得留整条的到明天，今天除夕，明天就是明年，这叫年年有鱼（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