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卖烤鱼

    尽管有雪山林的警告，鱼卖完前小秦氏还是赶到了村口。雪山洪见一切顺当，跟雪山林点了点头，径直抱着雪丫丫回家。雪丫丫向林福宝挥了挥小手：“福宝姐姐再见！”
    她很喜欢这个心地纯善的女孩，天公疼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林福宝，开心的挥了挥小手，没有负担的拽着哥哥们回家。她钓鱼时听雪山洪讲了雪丫丫脚底受伤的事，洗个脚都能把自己弄伤——这是个小憨憨啊。
    感叹之余，不免对雪丫丫又多了几分爱怜。她是以成年人的心思来看待雪丫丫的，雪丫丫亦同。但林福宝纵然前世活到八十几岁，一生成就非凡，可所接触之人，除了少数几个极品，大部分都是对她报以善意的。而那少数的几个极品，也一早就被天道帮忙解决掉了。雪丫丫（雪枫）就不同了，一路自己拼杀成长，所遭遇的不公多不胜数，虽然她习惯偏安一隅，只努力赚钱，但她对人性的了解不说极通透，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雪丽丽看着小秦氏、雪山林和雪千仞都在这，见林福宝和雪丫丫都已经离开，她眼珠子转了转，趁着没人注意，转身往家去了。
    雪里松一家和雪里柏父子也到家了。这里介绍下，雪里松和孝文夫妻生了两子一女，分别是雪千中、雪千华、雪丽丽，雪里柏和已逝的朱氏生了两个儿子，分别是雪千尺、雪千仞。除了雪丽丽和雪千尺，其他三个孩子都上学了。如今按后世来说应该是放暑假的时间，但这里只放麦种、秋收和春节假。平时还沿袭旧时私塾的制度，每旬放两天假。雪丫丫也是姐姐们上学才知道的。
    上学的就着天光写作业，孝文看饭已经煮好，拿瓷盆把饭打出来，天热，放桌上晾晾。雪里柏照例不吱声，雪里松看到女儿邋邋遢遢的，不禁皱眉道：“带弟弟钓鱼你是掉河里了？”
    想到差点掉到河里的雪千仞，雪丽丽吞了下口水道：“俺跟弟弟钓了好多鱼，爷奶和弟弟在村口卖鱼呢，有拿鸡蛋换的，有拿米换的，还有拿钱买的呢。”
    雪山林家人——全体禁止，然后想到村口去。雪丽丽又道：“爷奶快回来了！”
    一群人又乖乖停下脚步，按部就班。雪丽丽看着大家瞬间冷静下来，目瞪口呆。
    雪里松道：“俺家的鱼卖了，你堂爷爷他们没钓着？”
    “钓着了！”雪丽丽被孝文推着去洗手：“比俺家的还多呢！”
    “你堂爷爷家咋弄哩？”
    “二叔拿回家了，一条没换。”
    雪丽丽也想先吃饭，走路多了，有些饿。
    雪里松皱眉：“钓来的鱼不可能全活的，堂伯家的鱼不会……”
    孝文先替他装了饭道：“你快吃，吃完去堂伯家看看。”
    雪里松也不等父母，三两口将稀饭喝完，嘴一抹就往雪山洪家。
    肖美娘也拿那么多鱼犯愁。活着的用水养着，有两条奄奄一息，还有两条已经死了，不烧出来只能扔了，给鸡鸭吃都怕吃伤了它们！
    剩下的四条活鱼，雪里二看着媳妇和老娘道：“不行俺现在就上镇上去叫卖了？”
    肖美娘担心道：“你现在去，回来得几点了？一个人哪能行啊？那林子里能安生啊？又不是早起一会天就亮的。”
    她向外边翘首：“你爹咋还不回来？”
    白秀英快手将四条鱼清洗出来，用盐稍微腌制了下。内脏直接扔给鸡吃了。雪山洪抱着雪丫丫这厢才慢悠悠回来。
    肖美娘道：“你看这鱼吃咋弄？别放不到明天就死了！”
    “都烧了吧！”
    “都烧了？能吃了了？”
    肖美娘气得肚子疼。雪丫丫道：“给晚晚姐姐家送两条去吧。”
    雪里松到的时候，雪里二正在洗澡。雪山洪抬首道：“松子来了！”
    “堂伯，俺听丽丽讲俺家鱼卖了。你家鱼都拿回家了，俺想着老二要是去镇上，俺陪着一起，不行叫上仞子爹一起……“
    肖美娘看着这个侄儿不好意思的脸庞，老二家也就孝文夫妻还算有良心。雪山洪道：
    “你回家叫上柏子，要是后边再钓到大鱼货，还真要带晚去镇上。”
    “到镇上零卖也不好卖啊。”
    说这话的是原本喜气洋洋来道谢的小秦氏，她手里推着雪里二家的小独轮车，上面放着她自家的竹篓子。跟在她后面的是雪山林，怀里抱着满身鱼鳞的雪千仞。
    雪千仞是有些累了，此刻蔫蔫的。雪山林则是红光满面，今天鱼换的鸡蛋等，真是意外之财啊！
    雪山洪理都不理小秦氏，直接对雪山林道：“孩子累了，快带回去歇着吧。”
    肖美娘端盆出来，接口对小秦氏道：“让他们爷们想办法去！弟妹啊，你家鱼都出清了？”
    小秦氏点点头：“嗯呐，都出清了，换了不少。”
    她还伸手想帮着肖美娘接盆子，白秀英在灶房里听得清楚，懒得出来跟他们寒喧。雪里二从洗澡间出来，叫了声：“二叔，二婶，松子哥，来了啊！”
    雪山洪堂弟兄三个，雪山木家两个儿子是雪里红和雪里橙，雪山林家是雪里松、雪里柏。雪山洪家的老大原是最大的，老小是最小的，都殁了。剩下的堂弟兄五个，按年龄排，是雪里红大于雪里松，雪里二排雪里柏前头，雪里橙最小。
    雪里松笑道：“里二，堂伯说的……”
    雪里二点头，皱眉道：“晚上去镇上也没人买啊！”
    谁看着这要死的鱼还肯掏钱啊，今天晚上买，明天不得死了！
    众人一片愁，小秦氏道：“里二啊，那你家前头那鱼是咋弄的啊？”
    他家？他家前头也没钓那么多鱼啊，真正去卖的是塘子里捞的鱼，那鱼可鲜灵了！
    “那也没恁多啊！”
    雪里二抓着头发，总算有个合理惆怅的理由。
    雪丫丫见众人还在犯愁，一拍小手道：“烤鱼！卖烤鱼！”
    烤鱼？众人不解，雪山洪想到林正英几人烤的鱼块，一拍手掌道：“这个可行。”
    怎么可行？雪里二是吃过烤鱼，可完全不解，倒是雪朵朵，开动脑筋道：“烤好了，运到镇上就方便了，再热下，也好吃的。”
    怎么都比运过去死了强！
    “烤完放哪？这天还不得坏了？”
    雪山林丧气的坐在那，雪朵朵撇嘴，二叔爷爷这人，用小妹的话就是——太丧气了！雪里柏就活像他，不但长的像，性子也像。一点抗挫折能力都没有。
    雪丫丫第一反应就想到了水塘子那，那里冬天还觉得，现在过去明显比外面要凉快，至少低十来度。可是看着雪山林一家，她只能摇头。
    雪小小在灶房被塞了块鱼肉，不解道：“那塘子——”
    雪云云一脚踩到她脚上，雪小小惊得叫了起来。
    “疼啊，俺 姐！”
    雪云云歉意的看向妹妹，雪朵朵接口把其他人疑惑的眼神转了过来：“水里再凉，还能放水里不成？”
    雪山洪一拍大腿——“牛皮纸裹上不就好了！”
    众人眼前一亮，又有些怀疑。
    “有人买吗？”
    小秦氏有些忧虑。
    肖美娘看看妯娌，再看看她家的鱼，没好气道：“总要试试，难道由着鱼坏了？还是就不钓了？”
    一句话说的小秦氏都低下了头，她原想着自家就在村里卖就好，到底怕话说出来把人都得罪死了。
    可惜他们家也没鱼了，能试验的也就是雪山洪和雪丫丫钓回来的。
    其实雪丫丫想的烤鱼，是放锅里炸过再煮的鱼，放上各类配菜，辣椒、花椒等调料，极为美味。
    雪里松已经吃过，自觉要尽力的他，乖乖拿了冬日里的小炭盆，在里头生起火。夏日炎炎，即便是傍晚，也不适合多动。雪里松生火后不过几息，衣服就被汗水打湿。
    白秀英将煮的鱼端上桌，雪山洪道：“松子，再来吃点。”
    雪里松笑着摇了摇头，雪山洪也不再叫。雪里二快速吃饭，饭量最大，用时却是最短。尽管已经冲过凉，但雪里二还是换回了之前的脏衣服，把桶里还活着的鱼清理干净。
    雪丫丫见雪里松已经燃出些碳来，拉拉雪山洪的胳膊。雪山洪道：“鱼得腌一下，费点料子！”
    雪云云要帮忙，白秀英边喝稀饭边伸手阻了她。有外人在，即便同样姓雪，雪家人还是安安静静吃着饭，连雪千言都乖的只顾着吃鱼。雪里松还笑道：“到底女孩子文雅，安安静静的。”
    想到自家丽丽，雪里松几不可见的皱起了眉，让她读书就不肯去，让他带弟弟，把自己搞得一身脏污，一点女娃娃的样子都没有！
    为了鱼腌的入味，也为了多攒些碳，雪里二和雪里松一直等到快两小时才开始烤，星星点点之下，雪山洪扎了一个火把，烤鱼散发出阵阵焦香。雪云云几人早就洗了澡沉入梦乡，雪丫丫还就着灯光看书。白秀英拿了鞋子坐在东屋门口，里头灯光半点没传出来。
    等鱼都烤好凉透，雪山林家已经着人来了几次，本来说送给雪山木家的鱼已经被烤了。雪山洪找来牛皮纸，看了鱼的大小，方方正正的裁了几张，把几条烤鱼裹起来，外面又用绳子系上。将两条烤鱼放在竹编上再放到水缸里。另一条就敞开了放在篮子里挂在晾衣绳上。
    小秦氏不解，雪里松道：“今天都让堂伯家贴了，回头牛皮纸俺们买，鱼，俺们家再钓还两条给堂伯家。”
    雪山洪摆摆手：“这还不知道哪招好使呢，等管用了再说。”
    第二天一早，肖美娘就把两种方式放着的烤鱼都打开。雪里二两边各闻了闻，高兴道：“都没坏！俺爹，都没坏！”
    不过，他犹豫的指了下牛皮纸包着的鱼：“这个好像略微有点走味——但也没坏，能吃！”
    雪山洪懒得看蠢儿子，兜头一巴掌拍了过去：“有点走味还没坏？”
    “能吃啊！”雪里二委屈道。
    “能吃是你自家能，人家能吃？”
    白秀英给他揉揉脑袋：“卖出去的东西呢，叫人吃坏肚子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那卖的还不够赔的，弄不好——“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说着白秀英还点了点头，前几年不是听说有人吃坏肚子死了。跟他一起的，人吃一样的啥事都没有。后来听讲：有些人命硬，有些人命薄！
    雪丫丫听着老娘的命理论，低头看语：肠胃强弱不就是命强命弱嘛！她觉得道理是通的——她娘说的没毛病！
    就一条烤鱼，雪里二抓抓头：“这咋卖？”
    雪丫丫贼嘻嘻出主意道：“俺 爹，你给拿到饭馆去，告诉他们用油高火快过一遍，再放上汤汁烧，再加点豆芽啊、百叶的配菜……”
    雪山洪听着孙女的形容，看着另外两条烤鱼道：“要不咱晌午试试？”
    肖美娘：……
    烤鱼被成功推了出去，一条鱼卖了三条鱼的价，店家很乐意要，不过人有言再先，要过油的，不要火烤的！而且鱼皮要焦一点。
    推荐人是吃都没吃过的雪里松，雪里二这张笨嘴，关键时刻在堂兄弟面前只能咧嘴笑。可雪里柏听着店家的要求，看着那大鱼，当时脸色就不太好看，过油呢，要多少油啊？
    卖的鱼钱被雪里二拿来添置了调料，雪里松摸着自己身上的钱袋抢着付钱，雪里柏却捂着口袋里的一万块钱悄悄往后退了又退，关键时刻见人品，一点不假。
    肖美娘听雪山洪的嘱咐，特地去了真没雪山木家，问他家有没有要加入的意思。大秦氏是这样说的：
    “俺们家孩子都上学去了，你大哥那性子也坐不住，没人能跟着一起去钓鱼。你们呀，带着老二家向上，能让柏子再取个媳妇，让他一家子和和气气就好了，俺们就不搀和了，不合适！”
    肖美娘点了头，小秦氏知道后还悄悄嘀咕自家大姐就是看不起自己家。孝文看了她一眼，小秦氏瞪起了眼，转瞬看到地里的雪山林，终又闭上了嘴。上午雪里柏要上街，老头让她一人拿一万块钱，她先怎么都不肯，被雪山林一顿老拳输出，再不敢吭声。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总是挨打，但她还就怕这套。
    雪丫丫依然被带去钓鱼，同去的还有雪千仞，至于雪丽丽，依然一同跟着做小保姆。雪山洪看着雪丽丽骨碌碌乱转的眼珠子，伤眼的转了头——活脱脱的小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