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人道剑 上

    “老朽……拜谢少王！”
    老者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谢绝了江玄的搀扶，环视众族人，沉声道，“所有人，集合！”
    嗡——
    一道道浑厚、淳朴的气息涌动，自各个石屋中，走出了一位又一位。
    为争夺修炼资源而满身带伤的中年人；行进大限、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老人，刚生产没有多久，抱着婴儿的妇人，面带天真却十分坚毅的半大孩子……
    自老者那个屋子里，还走出了两位地玄境的老人，一如老者，残缺的身体，皮包着骨头，显得可怖。
    若非他们的修为境界，都格外强大，远超认知，眼前这幅场景，完全就是一个饱经罹难的凡俗村子的模样，在命运的戏弄下，在灾厄的波及下，艰难地求生，延续着微弱而又顽强的生机。
    老者为首，众人默默跟随其后。
    没有太多神情波动，不喜不悲。
    走出了村子，向人碑走去。
    江玄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一股难言的震撼和感动，冲击着他的心神，更撼动着他的道心！
    他的道心……颤动了。
    嗡——
    剑道自行浮现，锋锐的剑意，此刻却在缓缓地融化，一滴、两滴……
    夫子的虚影走出，看着陷入奇异状态的江玄，惊疑不定，这小子……又顿悟了？
    不是，就算传说中的悟道圣体，也不可能动不动就顿悟吧？
    况且……现在也没有呈现出什么大道至理啊，这小子是怎么顿悟的？
    “丫头，你爹爹什么情况？”
    夫子不由地看向女娃，他大抵上也猜出来了，这孩子应该是身负某些古老的传承，需要大量能量才能解开封印，并继承。
    或许，以对方的传承，能看出江玄顿悟的根由。
    而女娃此时正盯着那些凶兽流口水，脑瓜子里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悄咪咪地吃了它们……
    被夫子打扰，忍不住回了对方一个白眼。
    然后，女娃看了一眼江玄，收回目光，嘟囔道，“还夫子呢！这都看不出来？”
    “爹爹，在悟自己的剑道呀！”
    夫子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低呼，“他才化灵境，怎么可能已经走出自己的剑道？”
    他先前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只以为江玄是进入了顿悟状态，经女娃提醒，他才幡然醒悟，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江玄居然已经走出了自己的剑道！
    虽然还只是雏形，距离成型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这依旧是无法想象的一步！
    要知道，只有登临融道境，才有机会尝试走出自己的道。
    而且，也仅仅只是有机会！
    往往……绝大多数融道境强者，是绝对做不到的。
    事实上，一些尊者境至强者，能凌驾他人，被尊称为天尊，就是因为他们走出了自己的道！
    也就是说，江玄这才化灵，居然已经展露出了天尊的资质！
    夫子怔怔地看着江玄，见其剑意化水，周身弥散着温润的剑道波动，仿若蕴含着一种特殊的生机。
    心里震撼难言。
    剑，乃杀人器，锋芒无尽，杀伐无双，何时会呈现出生机之态？
    江玄……悟的究竟是什么剑道？！
    “大惊小怪！”女娃见夫子失神的模样，不禁撇了撇嘴，爹爹能是寻常人吗？
    悟个自己的剑道，不是很正常的事？
    还夫子呢，一点世面没见过！
    随后，女娃不再理会这个糟老头子，继续目光灼灼地盯着凶兽，继续盘算着该怎么吃了它们。
    而此时，老者领着一村子的人，已然来到人碑前。
    扑通——
    齐齐跪地，虔诚叩首。
    老者凝望人碑，苍老的眼眸闪烁着泪光，毫不犹豫地割破双手，鲜血涌出，以自己守护一脉的血脉，擦拭人碑，鲜血浸入人碑，光滑如镜的碑面，浮现道道玄奥的纹路，光辉流传，苍茫的气机涌出，如云似雾，却有着难言的厚重之势，仿若一座镇压在时空之上的古山。
    苍茫的气机涌向苍穹，汇入山神的遗躯中。
    嗡——
    浩瀚深邃的苍穹好似明亮了一点，星辉构造的旋涡，缓缓地转动了几分。
    老者携众人齐齐望向苍穹，凝望山神遗躯，苍老的声音中，带着强忍着激动的沙哑，带着丝丝令人动容的哭腔，“守护一脉后人，叩禀山神！”
    “我之一脉，秉持山神遗训，牢记守护使命，世世代代不敢动摇半分。”
    “纵五脉离析，被迫远离，苟且此地；纵生存艰苦，资源匮乏，无力延续。”
    众人顿时潸然泪下，满心的委屈，顿时喷涌了出来。
    他们龟缩此地，承受了太多太多疾苦，哪怕只是养育后代，让子孙顺利成长起来，都无比不易，不仅要时刻警惕野兽侵袭，还要小心这方残破天地混乱规则生成的能量风暴，更要提防那四脉时不时地侵扰、迫害。
    自上古姜家五脉分崩离析，他们一脉被逼出古城，至今已有百万年了。
    百万年前，他们这一脉有近万人！
    现在……老少妇孺全部加起来，只剩下五十二人。
    仿若感受到了他们的委屈，山神的遗躯，轻轻颤动了一下，苍穹降下一抹朦胧的星辉，涌入众人体内。
    就好像一张无形的大手，轻轻地抚慰着祂这些满心委屈的子孙后代。
    众人瞬间泪涌。
    在山神面前，他们都是孩子，受了无尽委屈的孩子。
    片刻后，老者擦拭了泪水，苍老的脸上，浮现了笑容，再度叩首，“禀告山神，今少王降临，我欲继续秉持守护一脉使命，携后人，追随少王，守护少王重新人族荣光！”
    “望山神，降下指引！”
    他们守护一脉，守护人碑，守护人族气运、命数，而今若是追随于少王，自然也是一样的道理。
    少王承载着人道意志，乃是人王火种，若守护这位成功证道人王，亦是履行了他们守护一脉的使命！
    毕竟……人碑只是一块死物，而这位倘若证道人王，定能带领整个人族走向复兴，重临诸天巅峰，重现远古乃至太古时期的人族荣光！
    当然，还有一点，他十分清醒地知道，若继续下去，受制于这方残缺天地的制约，他们这一脉的消亡，只是时间问题。
    若没有这位少王的出现，他们自然是秉承山神遗训，坚守使命，继续深耕在这里，至死方休。
    但……少王的出现，给了他们希望。
    他知道，这是山神给予他们恪守使命的嘉赏。
    追随于少王，守护少王证道，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从龙之功！
    老者的地位显然德高望重，受所有人信服、爱戴，一众人对于老者的选择，没有半点质疑，毫不犹豫地叩首，齐声道，“望山神，降下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