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离散

    邵思梦抱着白夜，听着他如幼兽般的悲哭。
    她明白白夜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人最怕的不是忽然之间的天崩地裂，而是那被世界轻轻杀死了的念想。
    白夜深深的爱着自己的母亲。
    在他的母亲病倒之后，他就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家庭的重担。
    九岁就辍学的孩子，拖着重病的母亲，用了十一年的时间，攒够了母亲五十万的治疗费用。
    只是母亲故去，让他的心太过麻木，连一滴泪水都不曾落下。
    他开始怀疑起了自己，是否真心的爱过自己的母亲。
    这些年他的作为，究竟是因为责任，还是因为对母亲沉澈的爱。
    他也曾试着哭泣过，可他又哭不出声。
    胖子告诉邵思梦，不止一次在深夜看到白夜站在镜子前，面目狰狞。
    也许是他否认了自己，不敢再去面对自己内心深处那升起的，对母亲虚假的思念。
    也许是他真的累了，只想好好的睡下去。
    邵思梦揉弄着白夜的头发，红唇轻启。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这是曾经白夜的母亲在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温柔唱给他听的摇篮曲。
    也是他曾唱给患病母亲的幻梦之声。
    ......
    “姐。”
    “嗯~”
    “我不想在酒吧干下去了。”
    “好，你想做什么？姐可以帮你安排。”
    “不了，我想自己去闯闯，长这么大，我还没有走出过这里。”
    “好。”
    ......
    邵思梦拿着话筒唱着一首英文情歌。
    “ifyouwantme（如果你需要我）”
    “satisfyme(请相信我)”
    “areyoureallysurethatyoubelieveme（你真的相信我吗）”
    “whenotherssayilie（即使别人都在说我在说谎）”
    “iwonderifyoucouldeverdespiseme（你是否会一样看不起我）”
    “whenyouknowireallytry（当你知道我是这样的努力）”
    “tobeabetterone（去做的更好）”
    “tosatisfyyou（只为能够让你满意）”
    “foryou’reeverythingtome（因为你就是我的一切）”
    “andi'lldowhatyouaskme（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
    一曲唱罢，邵思梦的双眸弥漫起了水雾。
    “小夜，该你了。”
    她轻轻的拭去脸颊的泪水，轻笑着将手中的话筒递给白夜。
    “我就不了。”
    白夜拒绝了邵思梦递来的话筒，点燃一支香烟塞入口中，起身走出了房间。
    等邵思梦走出包间，已经找不到了白夜的身影。
    留她一人贴靠着墙壁，一人无声的悲泣。
    “我不值得的。”
    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又被她紧紧抓在手中。
    楼顶天台。
    邵思梦窝在白夜的怀中，她颤抖着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天台很安静，只有那吹动两人心跳的清风。
    “冷吗？”
    白夜用外套将邵思梦包裹着，轻轻的揉弄着她的长发。
    “不冷。”
    邵思梦感受着白夜的抚弄，轻轻的挪动着身躯，寻找着舒适。
    “能不走吗？在这里也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邵思梦闭着眼睛，如梦轻语。
    “自从我妈走了以后，好像我的人生一下子就空了。”
    白夜看着天上的月亮，像是倾诉，又像是问自己。
    “我很迷茫，不知道剩下的时间我该做什么，又能去做什么。”
    “九岁的时候我就辍学了，我也知道我这样的人很难找到工作。”
    “但是我就想出去走走，看看，看看以前只有在书上看到的，和别人口中说出来的东西。”
    “什么样的东西？”
    “应该是叫做自由吧。”
    “带我一起走好吗？”
    “对不起，我不能。”
    “那可以给我唱首歌吗？”
    “好。”
    ......
    “谁影子那么重”
    “拖在我脚步后头”
    “走不到要去的快乐”
    “重复做一个梦”
    “怀疑时间凝固了”
    “把明天杀死了”
    白夜轻轻的哼唱着，他的声音似悲似述。
    他怀中的她，也早已红了眼眶。
    ......
    等邵思梦醒来，她紧闭着眼睛伸手摸向一旁，只是她什么也没有抓到。
    白夜走了，他唯一带走的东西，是邵思梦在他十八岁的时候，送给他的一把吉他。
    那也是他唯一没有卖掉的东西。
    因为邵思梦对他说，最喜欢听他弹着吉他唱歌给她听。
    ......
    仍旧是灯红酒绿的世界，依然是震耳欲聋的音乐。
    舞池中的男女疯狂的摆动着自己的身体，以此展现着自己的魅力。
    办公室里，胖子静静的站在那里。
    “你也要走？”
    “嗯。”
    “为什么？”
    “夜哥走了。”
    胖子眼中满是沉寂：“我第一次遇到夜哥，是在一个巷子里。”
    “你想说什么？”
    “算了，不说了。”
    曾经那被他经常拿来吹捧的，也成了他在白夜离开后，最不愿提及的。
    他与白夜的初次相遇，是在一个幽深的小巷。
    一个吃的油嘴肚圆，一个饿的皮包骨头。
    一个打算悄悄把吃不完的食物扔到垃圾桶。
    一个沉默着面对着六条野狗，为了那从垃圾箱中翻出的食物搏命。
    ……
    “好，我同意了。”
    邵思梦拿出一叠钱递给胖子：“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
    “谢谢老板。”
    胖子接过钱对着邵思梦轻轻的鞠了一躬，随后走出了办公室。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
    “进。”
    “老板，我不打算干了。”
    雅琪走到邵思梦的身边，轻轻的开口道。
    “因为白夜？”
    “嗯。”
    雅琪很是自然的点了点头：“我也攒够钱了，想开一家糕点店。”
    “你？”
    邵思梦看着雅琪眼神讥笑：“你会做什么？凭什么？你连饭都不会做！”
    “白夜习惯吃菠萝糕。”
    “我知道，不就是楼下那家店吗？我也吃过，并不好吃。”
    “因为白夜吃的，是我亲手做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