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悲情英雄

    一番报道，不仅介绍了凌平的整个经历，更将他另外两首歌曲也拉到人前。
    更有好事者将《石城早报》关于凌平的报道也翻了出来，因此得出结论——凌平不仅是一位天才少年，更是一个有孝心、有社会责任感的人！
    这话说给凌平听，凌平自己都要笑出声。现在的人哪里又会懂人设是什么东西呢？
    不过这篇报道带来的直接效果，就是无限拉高了人们的期待值。将“寻找凌平”从一个娱乐话题，渐渐转变为一个社会话题。
    甚至连凌平自己都惊呆了节目组的操作。
    这要是再过十年，进入流量时代，敢这么搞的，有关部门直接教你做人！光一个“不良影响”的标签，就不是一般艺人能够承受的。
    节目组又快马加鞭地赶到湘省，拿到了凌平比赛的音源。
    在所有人翘首以盼之中，晚上的电台节目《音乐新势力》非常识时务地播放了《父亲》和《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
    然后又应听众要求，将《明天，你好》和《少年中国说》也放了一遍。
    至此为止，节目组的一系列操作才算是告一段落，开始静静等待着舆论发酵。
    但是他们到底还是忽视了《父亲》和《妈妈》两首歌的能量。
    如果说之前《少年中国说》只是对了年轻人的胃口，那么这两首《父亲》、《妈妈》算是彻底俘获了老一辈人的心。
    以至于无数个陌生家庭中的父母在听完这两首歌后，都对凌平给出了“这小孩儿的歌，写的真不错”的评价，算是彻彻底底做到了老少通杀。
    而做到这一切，凌平只用了四首歌，花了两个夜晚！
    第二天，京城的年轻人彻底疯狂了，他们像丧尸一样地涌向了音像店，却再一次得到歌曲没有上市的消息。
    就在这时，市面上的盗版商们看到了商机，用从电台中拷贝下来的音源，以极糊的音质拷贝了十万张磁带投入市场，瞬间销售一空。
    这一下，听众们愤怒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一股脑地涌向了央视大楼。他们拉着横幅，举着大字报，痛斥着节目组的不作为，让凌平的好作品被盗版商侵占利益。
    这些人甚至连凌平的面都没见过，仅仅因为四首歌，两篇报道，就成了对方的忠实拥趸。
    凌平实在是没有想到，他的小翅膀只是微微一扇，竟然把后世饭圈的烂臭味给扇到了01年。
    真是造了孽了！
    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助理龙丹妮有些担心地说道：“导演，人这么多，不会出啥事吧？”
    她本是湖南经视的一名社畜，因为台里推荐了凌平的关系，被借调到了央视，现在担任助理工作，主要就是负责和凌平方沟通。
    看着凌平起势，作为湘省老家人，她也十分开心。但如今才过去短短几天，舆论已经明显开始不受控制，她又免不了担心起来。
    毕竟她也是人，能见证凌平崛起，彼此间结个善缘，日后也能作为自己的人脉，出去不叫人小瞧。
    听到龙丹妮的话，导演却是老神在在地一笑，缓缓说道：“能有什么事？我们不过是按流程推荐了四首歌，后面发生的事情，都是听众自发行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可……可是……”龙丹妮支支吾吾道：“太招摇了，这样影响不太好吧，不会触线吗？”
    “触线？”导演哑然失笑，摇摇头说道：“你太不了解央视的调性了，凌平那是大人物都点名夸赞过的人，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谁会犯着去和凌平顶牛？至少官面上绝对没有问题！”
    “小龙啊，你要记住，观众永远是盲从的，主观的一种动物。他们能看到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他们看到什么。”
    “一篇报道，两次电台，我们就为他们勾勒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偶像形象。你以为他们是追星吗？不是，他们追的是虚幻世界中的另一个自己，而凌平……就是那份情感的寄托！”
    龙丹妮仔细消化着导演的话，就像一位绝世高手在给自己传授心法，瞬间便打通了任督二脉——原来粉丝是可操控的！
    “作为节目组，我们需要什么呢？”导演继续道：“当然是收视率！”
    “但一个没有背景，缺乏资源的节目，收视率又要靠什么体现呢？”
    “自然是舆论！”
    空阔的办公室里，只有导演沙哑的声音在回荡：“一个人或者事物，一旦成为话题，就会化成一种精神符号，或正向或逆向地引导舆论。这时候就需要节目组来把控其中的火候，至于如何操作，又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连我也没有彻底参透啊！”
    “不过好在凌平火了，现在连带着节目也跟着火了，我们的任务至少已经完成了一半！”
    龙丹妮人都傻了。在她印象里，一个节目从立项到播出，应该有着极其严格的流程。
    只有按部就班做好每一个流程，才有成功的基础。至于收视率如何，则取决于节目的精彩程度，和观众们的口碑发酵，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天意。
    所以娱乐圈历来都有“小红靠运，大红靠命”之说。
    但现在导演口中，观众的意志却是可操控的，甚至可以直接影响到节目收视率，反而是节目的其他环节被不断弱化……
    “如果这一套用来打造偶像，不知道能不能行？”龙丹妮的思绪开始逐渐发散。
    可这时导演的话却打断了她的思考。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些人一直围在这里也不好，还是打个电话给派出所，把这些人疏散一下吧！”
    “好的！”龙丹妮点点头，就要出门。
    导演看着这个做事任劳任怨的小姑娘，忍不住问道：“小龙啊，节目办完，有没有兴趣留在京城啊？”
    龙丹妮怔了一下，低着头道：“我……我要考虑一下。”
    导演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我理解。”
    他像是一位正在考校自己弟子的老师，循循善诱地问道：“那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呢？”
    龙丹妮眉头一皱，说道：“上架凌平的歌曲！”
    “不！”导演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之色，摇了摇头道：“不仅现在不能上，我们还要和凌平沟通好，比赛期间，所有歌都不能上架。”
    “观众怕是会闹吧！”
    “闹起来好啊，闹地越大，节目才会越有声音！”
    龙丹妮有些无奈：“这可真是便宜那些盗版商了！”
    “没那么简单！”导演哈哈一笑：“这泼天的富贵落到凌平头上，也该他出点力了！”
    “去做出一份公告，以节目组的名义告诉所有粉丝，出于对凌平未成年的保护考虑，节目组暂缓了他的商业化需求，等到比赛结束，歌曲就会同步上架！”
    “再给凌平安排一份专访，接下来这一刀，我要砍到盗版商的大动脉上！”
    龙丹妮一惊，忙道：“盗版商可不好惹！”
    “我当然不会真动他们，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导演眼里闪着精光，像一个千年老狐狸，微笑道：“我只是要借他们的势，在‘天才少年’之外，为凌平再树立一个新形象！”
    他迎着龙丹妮的双眼，表情似笑非笑，缓缓开口：“悲情英雄！”